“蓝鹦鹉”旅馆的招牌坏了半边，红光一闪一闪。李衡踩过门口的积水坑，推开掉漆的木门。
“都进去了。”副驾驶座上，费尔南德斯把耳机按紧，“这帮人很谨慎，刚搜了何塞的身。”
“何塞扛得住吗？”李衡语气平静。
“这小子怕得要死，不过口风还算严实……”费尔南德斯看他一眼，“李，你真要自己进去？你不怕他们狗急跳墙？”
李衡扣上西装最后一颗扣子，提起沉甸甸的黑色手提箱。
“不进去，这出戏就缺了主角。”他推开车门，“而且，我得亲眼看着他们求饶。”
李衡他沿着旅馆外墙的阴影往前走，皮鞋踩过坑洼的水泥地，吱呀一声推开那扇掉漆的木门。
楼道里灯泡一闪一闪，微弱的灯光勉强能照清楼梯。
——
房间里烟雾呛人，墙纸黄得发黑，边角都卷了起来。
凡斯坐在床沿，脚边七八个烟头。这个平日斯文的会计师，正神经质地抖腿。
“怎么还不来？”声音沙哑。
“急什么。”洛佩兹松着领带踱步，皮鞋咯吱作响，“何塞他亲口说的会来的吧！”
何塞不敢看他眼睛，哆嗦道：“会……会来的。”
加西亚律师端坐破沙发上，掏手帕擦汗，维持着体面：“放心，好莱坞制片人我太了解。比起停拍损失，五百万就是九牛一毛。他们只求息事宁人。”
话音刚落，走廊传来脚步声。
声音沉重拖沓。
门被推开一条缝，发出刺耳摩擦。
李衡提着箱子走进来。
他没带保镖，就一个人。剪裁考究的西装与破败房间显得格格不入。
房间的四人同时抬头。
凡斯盯着那只黑色手提箱，喉结滚动。
李衡扫了一眼房间。人齐了，这下不用一个个找了。
“李先生。”加西亚最先反应过来，堆起笑容推了推眼镜，“很高兴你做出理性商业决策。这叫及时止损，对吧？”
李衡没接话。他走到茶几前，将手提箱重重放下。
“咚”一声闷响。
洛佩兹盯着箱子：“钱在里面？”
“当然。”李衡拉过椅子坐下，“不过在交易前，我得确认这五百万能不能买到真东西。”
“什么真东西？”凡斯警觉。
“比如……”李衡看着他，“那个让演员进医院的配方，到底多猛？”
洛佩兹不耐烦：“少废话！钱给我们，马上消失，保证剧组明天开工。赶紧打开！”
李衡嘴角微勾。
“行，你们验验货吧。”
他伸手，拇指挑开箱锁。
“咔哒”。
箱盖弹起。
三双眼睛同时凑过来，只有何塞站在一旁眼神飘忽。
箱子里静静躺着一大包透明密封的白色粉末。
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凡斯盯着那包白色粉末，愣了两秒。
然后猛地后退一步，差点绊倒在床边：“这……这是什么？”
加西亚推了推眼镜，声音有点发抖：“李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衡慢条斯理拿起那包粉末，随手掂了掂。
“亚硝酸盐，工业级的。”他顿了顿，“昨天中午汤里，你们就加的这玩意儿吧？”
他将粉末扔在茶几上。
李衡抬头，眼神冰冷：“不如几位现在尝尝？你们要是敢吃下去，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你他妈耍我？”洛佩兹猛地站起来，椅子被踹翻。
凡斯尖叫：“那是毒药！你想毒死我们？”
“哦，毒药啊。”李衡点头，“原来你们知道是毒药。倒进几百人汤桶时，怎么没想过？”
“你怎么知道的？”凡斯恶毒地看向何塞，“是不是你告的密？你敢出卖我们！”
何塞浑身颤抖：“我……”
加西亚猛地站起来：“不对……他在套话！凡斯，你给我闭嘴！”
没有任何预兆，窗外突然爆闪刺眼的红蓝色警灯！
强光穿透脏窗帘，把昏暗的房间映得血红。凄厉的警笛在楼下响起，近在咫尺！
“有警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洛佩兹快速摸向后腰：“你竟敢报警，老子先崩了你……”
李衡没有闪躲，只是死死盯着他。
“砰！”
房门被暴力踹开，整扇门板飞进来砸在墙上。
“警察！放下枪！”
“不许动！给我趴下！”
荷枪实弹的特警如黑色潮水涌入狭窄的房间。
洛佩兹来不及扣扳机，就被冲在最前的费尔南德斯一枪托狠砸手腕。
“啊！”
枪飞出去。随即他被两个警察死死按在地上，脸颊被粗糙的地板挤压变形。
凡斯早吓软了腿，抱头蜷缩在床角发抖。
加西亚举起双手贴墙，哆嗦道：“我是律师……有权保持沉默……你们这是非法入侵……”
“留着跟法官说。”费尔南德斯走过去，从装钱的箱子取出录音设备，冷笑道，“刚才的对话录得清清楚楚。蓄意谋杀，没跑了。”
何塞瘫在墙角，双手抱头，浑身发抖。
费尔南德斯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干得不错，我会帮你向法官申请减刑的。”
何塞抬起头，眼眶通红。
房间一片狼藉，只有李衡仍坐在那张椅子上。
他甚至连姿势都没变，只伸手拍了拍袖口的灰尘。
“李，没事吧？”费尔南德斯走来，看了一眼洛佩兹，心有余悸道，“你胆子太大了，万一洛佩兹直接开枪……”
“他是贪婪的人。”李衡站起身，从口袋掏出烟盒抽出一支，手很稳，“贪婪的人没看到钱前，舍不得杀我这个财神爷的。”
他低头看向拼命挣扎的洛佩兹。
“带走吧。别弄脏地毯，虽然它本来就很脏。”
楼梯上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人犯被陆续押了下去。
李衡站在二楼窗口，撩开一点窗帘往外看。
警戒线外挤满闻讯赶来的记者。长枪短炮的闪光灯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当洛佩兹一行人被押解出来时，快门声密集如机关枪。
“洛佩兹先生！听说您策划了剧组投毒案？”
“加西亚律师！作为法律顾问，您是否知法犯法？”
问题像雨点一样砸过来。
那几个曾在片场不可一世的地头蛇，此刻都低着头，在全美媒体镜头前像落水狗一样被押着走。
李衡站在二楼窗前，隔着窗帘缝隙看这一幕。
烟头火星在黑暗中明灭。
费尔南德斯站在他身后：“何塞已签认罪协议。只要他咬死这三人，加上录音证据，洛佩兹这辈子别想从牢里出来。”
“那是他应得的。”李衡吐出一口烟雾。
“你还要下去接受采访吗？”费尔南德斯问，“那帮记者冲着你来的，这可是个露脸的好机会。”
“我就不去了。”
李衡把烟头弹出窗外，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只是个制片人，又不是明星。这种露脸的机会，留给局长你吧。”
“我还得去医院看望一下凯瑟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