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靠在石柱上，呼吸还没稳下来。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右腿一动就传来钝痛。他低头看了眼左手，崆峒印上的裂纹边缘正缓缓流动着一丝金线，像是活物在爬。
那团幽蓝色的光球又晃了一下。
“你终于来了。”
声音直接出现在脑子里，没有高低起伏，也不带情绪，却让他后颈发紧。
他没回答，手指微微收紧，掌心的官印轻震了一下。刚才那一冲耗尽了力气，阴德值只剩十七，系统界面安静得反常。他知道不能久站，可现在连抬脚都费力。
光球忽然收缩，像被无形的手捏住。黑雾从祭坛地面升腾而起，顺着中央柱体往上缠绕。一股压迫感压过来，不是来自空气，而是直接落在神识上。
他的心跳加快，肌肉绷紧，手不自觉地摸向背包侧袋。
下一秒，十米高的身影出现在祭坛中央。
黑甲覆身，肩披残破战袍，手持一杆长戟。头盔下没有脸，只有一片暗红光芒在跳动。它站着不动，周围的空气却像水波一样扭曲。
陈昭慢慢站直身体，背离开石柱。右手滑到背后，握住了噬魂剑的剑柄。剑未出鞘，但他能感觉到里面有一股躁动的力量在回应眼前的投影。
“为何闯入？”
鬼将开口，声音比刚才的意识更沉，每一个字都像敲在骨头上的锤子。
陈昭喉咙发干。他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抬头对上那双红光：“我不是入侵者。我来，是想找稳定虚空的方法。”
鬼将没动，也没说话。只有长戟微微抬起，尖端指向他。
四周死寂。边界上的鬼影依旧静立，连一丝晃动都没有。它们像是被这投影彻底压制，连呼吸都停了。
“稳定虚空？”鬼将终于开口，语气里多了点别的东西，“你以为这里是何处？凭你这点残损的印，半废的魂，也敢踏进核心区？”
陈昭没松手。掌心的官印又震了一下，这次更明显。他察觉到一点异常——那丝金线在裂纹里流动的速度变快了，仿佛受到了什么牵引。
“我知道自己状态不好。”他说，“但外面已经撑不住了。风暴在扩大，冥河断流，阴阳通道随时会崩。如果再找不到办法，不只是江城，整个南域都会陷入混乱。”
“与我何干。”鬼将冷笑，“千年之前，你们毁我殿阁，断我香火，如今倒要我出手救你们？”
陈昭皱眉。这话不对劲。地府崩塌是上古妖魂所为，不是人类做的。可他没反驳，只是低声说：“我没资格谈过去的事。我现在只想知道，有没有办法阻止虚空继续撕裂。”
鬼将沉默了一瞬。
然后，长戟猛然挥下。
一道气劲劈在地上，距离陈昭脚前三尺。黑色石板炸开，碎屑飞溅。他本能地侧身躲避，几缕头发被割断，飘落在地。
“想问问题，先拿出资格。”鬼将的声音冷了下来，“击败我，自然有答案。否则，滚出去。”
陈昭盯着地上那道裂痕。三尺远，差一点就能伤到他。这一击没用全力，是在警告。
但他明白，接下来不会再留情。
他深吸一口气，左手将崆峒印翻转过来，贴在胸口。右手缓缓抽出噬魂剑。剑身漆黑，映不出光，却能感觉到寒意在扩散。
“我不想打。”他说，“但我不会退。”
鬼将仰头，发出一声低吼，像是从地底传来的回响。黑雾剧烈翻涌，它的身形在光影中显得更加凝实。长戟横举，戟刃朝上，红光在金属表面流转。
“那就让我看看，所谓的‘活阴司’，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话音落下，鬼将一步踏出。
地面震动。它没有冲锋，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可那股压力已经扑面而来。陈昭立刻催动官印，青光在身前形成薄层屏障。几乎同时，一道戟风横扫而过。
屏障瞬间破裂。
他被掀退两步，右腿旧伤受力过度，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咬牙撑住，反手将噬魂剑插进地面借力稳住身体。
额头冒汗，呼吸变得急促。刚才那一击根本没碰到他，仅仅是余波就差点让他失去平衡。
这不是普通的投影。它的力量真实存在，而且远超他现在的承受能力。
“才第一招，就已经撑不住？”鬼将站在原地，声音带着讥讽，“就这，还想重建地府？”
陈昭没回应。他低头看手中的剑，又看了看掌心的官印。金线还在流动，而且越来越快。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共鸣不是单向的。官印在回应鬼将，而鬼将似乎也在通过某种方式试探它。
也许……这不是单纯的敌对。
“你认识这个印？”他抬起头，直视鬼将的双眼，“你当年，是不是也属于地府？”
鬼将的动作顿了一下。
那一瞬间，红光闪烁不定，像是受到了干扰。
“闭嘴！”它怒喝，“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只是守在这里，等一个够资格的人来挑战！”
陈昭盯着它，心跳加快。他捕捉到了那一瞬的动摇。这鬼将不是纯粹的敌人，它是被困在这里的残念，可能是某位曾经的地府将领，被封印在这祭坛中，成了试炼的看守者。
只要能赢它，就能得到信息。
只要能撑住，就有机会。
他慢慢拔出噬魂剑，双手握柄，剑尖斜指地面。左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官印上的金线蔓延到了手腕。
“那你今天，可能等到了。”他说。
鬼将不再言语。
它举起长戟，双臂拉开，黑雾凝聚成漩涡状缠绕在武器周围。空气开始扭曲，温度骤降。祭坛上的符文逐一亮起，颜色由灰转赤。
陈昭屏住呼吸，双脚分开站稳。他知道下一击会更狠，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做出反应。
青光在他周身浮现，比之前更弱，但更加凝聚。他把最后一点阴德值压进官印，准备硬接。
鬼将跃起。
长戟自上而下劈落，带着撕裂空间的气势。
陈昭抬剑迎击。
就在两股力量即将碰撞的瞬间，官印突然剧烈震动。
一道青光从印中射出，直冲戟尖。
撞击声炸开，气浪掀翻了周围的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