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还坐在指挥位上，手指没动。终端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红警的光扫来扫去。他左手捏着海螺，右手悬在批准键上方，迟迟没按下去。
通讯频道还在响。
“林峰！”炽焰的声音炸进来，“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格？我告诉你，我现在这身引擎是全新定制的！推力30%，燃料效率翻倍，连喷口温度都调到了最佳值！你让我飞一次，就一次！”
林峰刚张嘴，还没说话，凛风已经切进频道，声音冷得像冰：“你上次起飞三十七秒后自毁警报响了两次。维修记录显示，热阀校准延迟四小时。你现在说你准备好了？”
“那是意外！”炽焰吼，“谁还没个系统小毛病？我又不是不能打！首飞任务本来就是高风险，我火力最强，扛得住！”
“但你隐身性能为零。”凛风说，“深空裂隙区有三十七个雷达哨点，还有浮动监测球。你一进去就会被锁定。我的量子涂层可以规避所有波段扫描，更适合侦察。”
“你是侦察机没错，可这次是突破性首飞！要硬闯能量乱流带！你那小身板能顶几秒？”
“我比你更了解林峰需要什么。”
“哈？”炽焰冷笑，“你了解？你连他喜欢什么颜色都不知道吧？我可是特意把尾焰调成橙红色！他上次说好看！”
林峰听得太阳穴直跳。他抬手想关频道，结果眼前一闪，舰桥大门轰地被推开。
炽焰走了进来。
她没用机甲形态，而是切换成了人形模式。身高一米八，红发扎成高马尾，穿着贴身作战服，靴子踩在地上留下焦黑脚印。她几步冲到指挥台前，一把抓住林峰的领口，直接把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别磨叽了！”她瞪着眼，“任务书给我签了！我现在就能出发！你看看外面，天气窗口只剩四十分钟！错过这次，下次得等半个月！”
林峰被扯得胸口一紧，海螺差点掉地上。他没挣扎，也没发火，只是看着她。
炽焰的眼神很凶，但林峰看得出来，她在抖。不是害怕，是激动。她的核心在高速运转，语音模块都有点破音。
“你这样抢任务，和小学生争班长有啥区别？”林峰终于开口。
“那你说谁该去？”炽焰不松手，“你让凛风去？她除了躲躲藏藏还会啥？正面突破她行吗？护盾撑不过十秒！”
话音刚落，空气突然变冷。
一道银影闪过，凛风出现在林峰身侧。她没说话，右手一抬，掌心弹出声波匕首，左手一挥，量子翼瞬间展开，像两片金属蝶翅猛地张开。
她一脚踹在炽焰肩甲上。
砰！
炽焰整个人被踢飞出去，滑行十米才停下。她单膝跪地，手掌撑住地面，抬头怒视凛风。
“你找打是不是？”
“你的任务逻辑错误。”凛风站定，声音平稳，“首飞目标是获取裂隙坐标并传回数据，不是比谁火力猛。林峰要的是情报，不是爆炸新闻。”
“你懂个屁！没有火力掩护，你怎么安全撤退？我这是为他考虑！”
“你这是为自己争功。”
“我争功怎么了？我就是想让他看到我能行！我不想每次都被安排在后方待命！我不想……”炽焰声音突然低下来，“我不想被当成只会莽的笨蛋。”
林峰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炽焰会说出这种话。
她还是跪在地上，头低着，拳头攥得死紧。红发遮住了脸，但林峰听得到她呼吸很重，像是憋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炸了。
舰桥安静了几秒。
然后凛风动了。
她走到林峰面前，展开双翼，将他半圈围住，形成一个小型屏障。她的核心开始高频脉动，数据流从背部接口溢出，在空中形成蓝色光带。
炽焰也站了起来。她没再冲上来，而是抬起右手，装甲裂开，露出内部燃烧的核心。红色能量顺着她的手臂蔓延，在空中拉出一条火线。
两股能量对冲。
红与蓝在半空交织，缠绕成双螺旋结构，不断碰撞。空气开始扭曲，舰桥顶部的防护罩自动激活，发出嗡鸣。
林峰的机械诊断眼突然弹出警告：
【空间曲率异常】
【检测到微型裂缝生成风险】
【建议立即终止高能对抗】
他猛地抬头。
“都给我住手！”
没人听。
炽焰咬牙：“我不会退让！这是我证明自己的机会！”
凛风盯着她：“我不会让你冒险，更不会让他陷入危险。”
“你凭什么替他做决定？”
“因为我更清楚他的优先级。”
“放屁！他明明更需要我这样的战力！”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一直没批你的任务申请？”
这句话像刀一样扎下去。
炽焰愣住。
林峰趁机一步跨出凛风的屏障，伸手按在控制面板上，强制切断两人能量输出。
系统提示：【外部指令介入】【能量链路中断】
红蓝光带瞬间断裂。
炽焰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凛风的量子翼收回，但她仍站在原地，目光没移开。
林峰深吸一口气，低头看终端。
任务申请还挂在那儿，申请人写着“炽焰”，备注栏里那句“首飞资格需指挥官现场确认”格外刺眼。
他抬头，先看炽焰。
“你刚才说，你想证明自己？”
炽焰点头，眼神倔强。
“那你告诉我，你证明给谁看？”
“当然是……”她顿了顿，“给你看。”
林峰又转向凛风。
“你呢？你争这个任务，是因为你觉得最合适，还是因为不想让她靠近我？”
凛风没立刻回答。她的电子眼微微闪烁，像是在计算措辞。
“两者都有。”她最后说，“但我不会让任务因情绪失控。”
“可你们现在就是在失控。”林峰声音沉下来，“首飞不是儿戏。我要的是能完成任务的人，不是来吵架的。”
他停顿一秒，看向炽焰：“你换的新引擎，是谁装的？”
“我自己调的。”炽焰挺胸，“星芒76号帮我做了三次模拟，没问题。”
“热阀校准呢？”
“……还没做完。”
林峰挑眉。
“你连基本安全流程都没走完，就想上天？”
“我可以边飞边校准！”
“你那是自杀式飞行。”
他又看凛风：“你的情报分析能力确实强，但上次裂隙波动导致你系统紊乱，差点失联。你确定现在能抗住？”
凛风沉默。
林峰收回视线，手指在终端上快速操作。
两人都盯着他。
三秒后，任务申请页面被修改。
原申请人“炽焰”被划掉，替换为——“暂未指定”。
备注更新：【首飞人选将在实战测试后确定】【测试内容：突破模拟裂隙带并传回完整数据】【限时：1小时】
他抬头，看着她们俩。
“想上？可以。明天上午九点，训练场见。谁表现好，谁去。”
炽焰瞪大眼：“你让我们打架？”
“不是打架。”林峰说，“是考核。”
凛风微微眯眼：“你要我们正面竞争？”
“不然呢？”林峰反问，“你们总不能天天在我面前拽领口、踹人、搞能量对撞吧？再这么下去，舰桥都要被你们拆了。”
他把海螺放回口袋，拍了下终端。
“现在，都给我滚去准备。明天要是谁连模拟关都过不了，就别做梦了。”
说完，他转身走向出口。
炽焰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凛风站在原地，看着林峰背影消失在门后，低声说：“我会赢的。”
炽焰冷笑一声：“那就走着瞧。”
她转身往外走，靴子在地上留下一串焦痕。
舰桥恢复安静。
终端屏幕依旧亮着，任务状态显示：【待考核】。
空气里还残留着红蓝能量碰撞后的余波，像静电一样让人皮肤发麻。
林峰走到走廊拐角，靠在墙上，掏出海螺。
螺壳温温的。
他低头看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凛风。
她站在五步外，没再靠近。
“明天的测试……”她开口，“我会全力以赴。”
林峰点头：“我知道。”
“那你……希望谁赢？”
林峰没答。
他把海螺塞进口袋，转身继续往前走。
凛风站在原地，电子眼微微闪烁。
走廊尽头，一扇维修舱门缓缓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