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推开黄河水面时，晨雾还没散，把河水染成了淡青色。
小满趴在船窗边，小手扒着木框，盯着水里游过的小鱼，嘴里还叼着半块麦芽糖——昨晚宋明远特意留的，说早上吃甜的，一天都有精神。他看了会儿鱼，忽然想起什么，转身爬到萧策身边，扯了扯他的劲装衣角：“萧叔叔，你会抓鱼吗？水里的鱼好小，能不能抓来玩呀？”
萧策正靠在船壁上闭目养神，玄铁剑放在腿边，听见小满的声音，缓缓睁开眼。他顺着小满指的方向看向水面，小鱼尾巴一摆就没了影，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水里冷，鱼抓上来会活不成，等咱们到了草原，让云舒姐姐带你去看小羊，比鱼好玩。”
小满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好！那萧叔叔也要一起去！”
“嗯。”萧策轻轻应了声，伸手帮小满把歪了的小帽子扶好——刚才孩子爬来爬去，帽檐滑到了脑后，露出额前软乎乎的碎发。
不远处，柳轻眉正坐在小桌旁整理银梳，晨光透过船篷的缝隙落在梳背上，忽然映出一道淡金色的纹路。她愣了愣，拿起银梳对着光仔细看，发现梳背内侧刻着细小的图案：是一朵莲花，花瓣里还藏着个“风”字。
“苏砚，你快来看这个。”柳轻眉招手让苏砚过来，把银梳递给他，“我以前从没注意过，梳背上竟然有花纹，还带着个‘风’字，会不会和听风阁有关？”
苏砚接过银梳，指尖轻轻抚过纹路，浅蓝长衫的袖口随着动作晃了晃。他看了片刻，眼神亮了些：“这是听风阁的‘莲风纹’，只有阁里的核心弟子或者有旧交的世家才会有。你娘当年是不是和听风阁有往来？”
柳轻眉想了想，点头道：“我娘生前确实提过，她年轻时认识听风阁的一位长老，还受过他的帮忙。这银梳是我娘留给我的，没想到藏着这样的暗号。”
“说不定这银梳不止是念想。”苏砚把银梳还给柳轻眉，指了指梳齿的缝隙，“你看这里，有个极小的凹槽，像是能藏东西，或许里面藏着和听风阁、甚至和你爹有关的线索。”
柳轻眉赶紧拿起银梳查看，果然在梳齿根部发现个细缝，她用指尖抠了抠，没抠出东西，反而想起货郎纸条上的“西域小心赵烈”——难道这银梳要到西域才能用到？她把银梳小心收进袖中，心里默默记下这个发现。
这时，宋明远端着刚煮好的热茶走过来，分给众人。他看见小满正缠着萧策讲剑的故事，笑着说：“小满，别总缠着萧叔叔，让他歇会儿，爹爹给你讲江南的荷花池好不好？”
小满却摇摇头，靠在萧策身边：“不要，萧叔叔的剑故事更好听！萧叔叔说，他的剑救过好多人呢！”
萧策抬眼看向宋明远，眼神里带着点无奈，却没推开小满。苏砚喝着热茶，忽然放下杯子，侧耳听着船底的声音：“你们有没有听见？船底好像有轻微的撞击声，不像是水流的声音。”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仔细听去——果然有“咚咚”的轻响，断断续续的，像是有东西在跟着船。萧策起身走到船尾，撩开船帘一看，晨雾里隐约有艘小船，距离他们不到两丈远，船上的人裹着黑衣，看不清脸。
“是镇国公的人？”沈玉瑶握紧软鞭，眼神警惕。
“不像。”苏砚走到船尾，耳朵动了动，“他们的呼吸很稳，动作也轻，不像是私兵，更像是……追踪的暗探。”
柳轻眉摸出银梳，指尖抵着梳齿：“要不要我撒点迷沙粉，把他们引开？”
“不用。”萧策摇头，从怀里摸出个小石子，屈指一弹，石子“咚”地砸在对方船的船桨上。那艘小船顿了顿，很快就调转方向，消失在晨雾里。
“他们只是来探路的，暂时不会动手。”萧策回到船里，“等雾散了，他们说不定还会跟上来，咱们得加快速度，争取中午前出黄河，到草原边界的驿站歇脚。”
众人点点头，小满却有点害怕，往宋明远怀里缩了缩：“爹爹，那些黑衣人会不会再来呀？”
宋明远抱着孩子，摸出最后一点麦芽糖，塞进小满嘴里：“不会的，有萧叔叔和苏叔叔在，他们不敢来。你看，糖是不是很甜？吃完糖，雾就散了，咱们就能看见草原的风马旗了。”
小满含着糖，点了点头。晨雾渐渐淡去，阳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乌篷船继续往前摇，水声“哗啦”，小满的小铃铛偶尔响一声，柳轻眉的银梳放在桌上，莲风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像是旧友的约定，也像是即将揭开的秘密，跟着船桨的节奏，一点点朝着草原的方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