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曲音心弦
踏入亚纹帝国疆域的那一刻，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带着硫磺与压抑气息的薄纱被骤然揭去。空气中弥漫的灵气变得清新而充沛，带着草木的芬芳与流水的水汽。更明显的变化，发生在九尾狐魅影身上。
她周身那层妖异魅惑的幽紫光泽，如同被圣洁的月光洗涤过一般，迅速褪去、收敛，显露出其下纯粹无瑕的雪白毛发。银色的长发愈发显得飘逸出尘，眼眸中那勾魂摄魄的粉红被深邃宁静的墨黑所取代，眼波流转间，少了魔域的妖媚，多了几分天狐一族与生俱来的高贵与清冷，真正当得起“国色天香”四字。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显然也更适应这副本来的模样。
而就在这气息转换的瞬间，李渔清晰地感觉到，体内一道原本如同涓涓细流般、默默守护着他心脉与神魂的温和力量，如同完成了使命般，缓缓消散、剥离。那是昔日雾森将军为了训练他、防止他在空间跳跃或遭遇强敌时被不可抗力打散神魂，而与他订立的守护血契。如今时限已至，契约自然解除。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温和中带着一丝急切的神识传音，跨越空间，落在了李渔和此刻正站在帝国关口迎接他们的另一道身影脑海中。
“小李渔，血契时限到了？莫慌，为师这就为你续上……” 是雾森将军的声音。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那道早已等候在关口的身影，已然动了。
来人正是金狼将军，霖。
他依旧是一身暗金重甲，血红色的瞳孔如同沉寂的深渊，高大的身躯仿佛山岳般屹立，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自然散发出一种令人心安又不敢放肆的凛然气场。他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刻，在雾森的神识传音尚未完全消散之际，便已一步踏前，来到了李渔面前。
没有过多的言语，甚至没有给雾森远程施法续契的机会。霖抬起那只覆盖着暗金色细密鳞甲、却依旧修长有力的爪子，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轻轻地、却蕴含着千钧之力般，覆盖在了李渔的头顶。
李渔只觉得一股与雾森师父那温和如水系力量截然不同的、充满了铁血与肃杀、却又被极致掌控、凝练如钢的气息，如同温暖的岩浆般，缓缓注入自己的天灵，瞬间流遍四肢百骸，最终深深烙印在他的神魂本源深处！
霖那低沉而冰冷，却带着一种奇异庄严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如同在天地法则面前立下誓言：
“旧契已逝，新约当立。以战止战，以戈养和。杀戮血契，吾，霖，亚纹帝国金狼上将，今日愿与人类李渔，订立此契！契成之后，汝之敌，即为吾之锋镝所向；汝之危，必有吾之杀戮相护！天地共鉴，法则为凭！”
话音落下的刹那，李渔只觉得神魂微微一震，一道比之前雾森的血契更加深邃、更加霸道、仿佛蕴含着无尽战场杀伐之气的血色符文，在他灵魂深处缓缓凝聚、稳固下来。这道契约，不再仅仅是守护，更带着一种主动迎击、斩灭一切威胁的酷烈意志！
李渔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没想到，来接他的霖师父，会如此直接、如此强势地，用这样一种更具攻击性的“杀戮血契”，取代了雾森师父那温和的“守护血契”。
而一旁，已经恢复雪白天狐本相的魅影——苏媛，在听到霖那庄严的誓言、感受到那冲天而起又瞬间收敛的杀戮契约气息时，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即，那双墨黑的狐狸眼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内心发出了无声的、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
“哇塞——！！！！！”
内心oS（魅影\/苏媛）： 太……太帅了！！！不愧是霖将军！这霸道！这直接！这充满了占有欲（？）和保护欲的宣言！“汝之敌，即为吾之锋镝所向；汝之危，必有吾之杀戮相护！” 天啊！这比任何情话都要动听一万倍！李渔小友！你真是太给力了！居然能让霖将军主动订立这种级别的血契！姐姐我爱死你了！！！（疯狂摇尾巴.jpg）
就在这时，一阵轻快又带着几分痞气的脚步声传来。
“哟！这么热闹？看来本将军来得正是时候啊！”
只见北境将军萧烁，如同一只精力过剩的大型哈士奇，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闪着八卦和恶作剧的光芒，伸手就想去揉李渔那看起来很好rua的黑色短发，嘴里还嚷嚷着：“让小爷看看，是哪个小家伙这么大面子，让我们金狼大将军亲自来接，还搞出这么大动静……”
然而，他的爪子还没碰到李渔的发丝，一道清冷中带着淡淡警告的目光便从旁边扫了过来。正是与萧烁形影不离的大祭司寅枫。寅枫甚至没说话，只是那双如同日月同辉的异色瞳淡淡地瞥了萧烁一眼。
萧烁的动作瞬间僵在半空，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他讪讪地收回手，委屈巴巴地“嗷呜”一声，抱住了自己那条毛茸茸的灰色大尾巴，把下巴搁在尾巴尖上，用眼神控诉着寅枫的“暴政”，逗得一旁的魅影忍不住掩唇轻笑。
李渔此刻却无暇顾及萧烁的搞怪。他感觉自己仿佛被霖那磅礴而精纯的神力彻底洗涤了一遍，四肢百骸都充满了力量，灵魂深处的那个血色符文如同一个强大的能量核心，源源不断地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戮战意，却又被霖的力量完美约束，不仅没有不适，反而觉得神识更加清明，感知更加敏锐。
霖缓缓收回爪子，血红色的瞳孔扫过在场几人，最后目光落在李渔身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血契已成，此后安危，自有本将军一份责任。”他顿了顿，看向魅影和萧烁、寅枫，“此地非叙话之所。各位，随本将军来。”
说罢，他转身，迈步向着关口内那座繁华无比、被称为“江宁不夜城”的巨城走去。众人自然紧随其后。
霖带领他们，并未前往将军府或者官方驿馆，而是径直来到了江宁城中最负盛名、也最为雅致昂贵的酒楼——九门楼。
九门楼临水而建，共有九重，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每一重都对应着不同的景致与格调。霖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无需多言，掌柜的便亲自迎了上来，毕恭毕敬地将他们引至最高层的一间临水包厢。包厢极为宽敞，四面皆是巨大的落地琉璃窗，可以俯瞰大半个江宁城的繁华盛景，以及远处烟波浩渺的云梦大泽。
云梦泽？
李渔内心扣了个大大的问号。
珍馐美馔如同流水般呈上，皆是蕴含灵气的食材精心烹制而成。霖亲自执壶，为几人斟酒。那酒液呈琥珀色，倒入杯中香气四溢，名为“醉仙酿”，是九门楼的招牌，据说连神明饮多了也会微醺。
李渔深知自己酒量浅薄，且身为在场唯一的人类（暂时），又是晚辈，便主动推辞了美酒，只要了一壶清心凝神的“云雾灵茶”，自斟自饮。
而霖，这位平日里冷酷寡言、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金狼将军，今日却似乎放开了些许。他并未多言，只是默不作声地，一杯接一杯地饮着那醉仙酿。
他的动作依旧优雅，保持着军人的仪态，但那双血红色的瞳孔，却随着酒意的上涌，渐渐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氤氲，仿佛冰山融化，露出了底下灼热的岩浆。他那张棱角分明、俊美却总是覆盖着寒霜的脸庞，也悄然爬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这抹红色非但没有折损他的威严，反而为他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惊心动魄的英俊与……脆弱感？
坐在他对面的魅影（苏媛），几乎看呆了。她捧着酒杯，指尖微微颤抖，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牢牢黏在霖的脸上，自己那倾国倾城的脸颊上也早已飞起了两抹动人的红霞，心跳快得如同擂鼓。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融洽（或者说，是萧烁单方面活跃，寅枫无奈纵容，魅影神游天外，李渔埋头喝茶，霖……默默喝酒）。
萧烁那双冰蓝色的眼珠转了转，看着对面虽然依旧坐得笔直、但眼神已然有些迷离的霖，一个“邪恶”的念头冒了出来。他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寅枫，然后对着霖坏笑道：
“喂，霖木头！我说，你镇守帝国江南这片最富庶繁华之地，都三万年了吧？整天不是练兵就是巡边，闷也闷死了！兄弟们都知道你修为高深，战力无双，可这风雅才艺……却从未见识过啊！今日趁着酒兴，不如……让大家开开眼？听说这九门楼里，可是备着上好的古筝呢！”
他这话一出，连寅枫都露出了些许好奇的神色。魅影更是瞬间从花痴状态中惊醒，眼睛亮晶晶地充满了期待。李渔也放下了茶杯，好奇地看向霖。他也很难想象，这位以杀戮和铁血着称的金狼将军，会与古筝这种优雅的乐器产生什么关联。
霖闻言，抬起那双氤氲着醉意与水光的血眸，淡淡地瞥了萧烁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就在萧烁以为他要冷场的时候，霖却缓缓站起了身。
他高大的身躯依旧挺拔，但步伐却带上了一丝酒后的微醺与随意。他并未走向包厢内放置的乐器架，而是径直推开门，走出了包厢，沿着回廊，一步步走向九门楼中央那处悬浮于水面之上、被无数明珠照亮、专供顶级乐师表演的水上舞台。
这一幕，瞬间吸引了整个九门楼所有食客和宾客的目光！
只见那位身着暗金重甲、英武不凡的金狼将军，竟然无视了周遭所有的注视与窃窃私语，旁若无人地走上了那雅致的舞台。他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原本正在演奏的乐师退下，然后撩起战袍下摆，竟是直接盘膝坐在了光洁如镜的玉台之上。
有侍者机灵地迅速抬上一架造型古朴、木质温润、散发着淡淡灵气的七弦古筝，轻轻放置在他面前。
霖伸出那双覆盖着细密鳞甲、曾执掌『黄息』剑斩灭万千敌人的爪子，轻轻抚过冰凉的筝弦。下一刻，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他抬手，解开了束着那头璀璨金色长发的发冠。
瞬间，如同阳光织就的瀑布倾泻而下，那长及腰际的金发失去了束缚，柔顺地披散在他挺直的背脊和暗金色的肩甲上，几缕发丝垂落在他俊美而微红的脸颊旁，与他周身那冰冷的铁血气质形成了极致的反差，却又诡异地融合成一种惊心动魄的、超越了性别的魅力与优雅。
台下、楼上，不知多少女修（甚至部分男修）瞬间屏住了呼吸，脸颊绯红，目光痴迷地定格在那道身影之上。
霖对这一切恍若未觉。他微微闭上眼，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酝酿。随即，他那修长而有力的指尖，轻轻落在了筝弦之上。
“叮……”
一声清越如泉击玉石的空灵之音，倏然响起，仿佛瞬间涤荡了酒楼内所有的喧嚣。
紧接着，连绵不绝的筝音如同月下流淌的溪水，潺潺而出。他弹奏的并非什么激昂的战曲，也非哀婉的情歌，而是一首极其古老、意境高远悠长的《云水禅心》。
起初，音色空灵缥缈，仿佛云卷云舒，自在无心。指尖轻拨慢挑，勾勒出远山如黛，云雾缭绕的静谧画卷。渐渐地，筝音变得清澈流转，如同山间清泉，叮咚作响，沁人心脾，带着洗涤尘虑的纯净力量。
霖的技法并非追求极致的繁复与炫技，而是返璞归真，每一个音符都恰到好处，蕴含着他对力量、对天地、对漫长生命的独特感悟。那杀戮无数的指尖，此刻抚弄琴弦，竟能流淌出如此宁静祥和、仿佛能安抚灵魂的旋律。
金发随着他微微晃动的身躯和手臂的起伏而轻轻摇曳，在明珠的光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微阖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俊美无俦的侧脸在筝音的映衬下，褪去了所有的冰冷与杀伐，只剩下一种沉浸在音乐世界中的专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深藏的孤寂。
整个九门楼，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位铁血将军所带来的、完全出乎意料的极致风雅与听觉盛宴之中。那筝音仿佛有魔力，能抚平躁动，能净化心灵。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在水面与楼阁间回荡，久久不散。
霖缓缓睁开眼，血眸中的醉意似乎更深了些，还带着一丝曲终人散的茫然。他试着站起身，脚步却微微一个踉跄，显露出了酒后的虚弱。
“快去！”李渔见状，立刻在桌子底下轻轻推了推身边还在痴痴望着霖、脸颊红得像熟透苹果的魅影（苏媛）。
魅影被他一推，猛地回过神，脸上瞬间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羞涩与激动，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然后在无数道羡慕、惊讶、了然的目光注视下，快步走上舞台。
她来到霖的身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扶住了霖的手臂，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
“霖将军，您醉了，我扶您回去休息。”
霖低头，氤氲的血眸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任由她搀扶着自己，一步步，略显摇晃地走下了舞台，回到了他们所在的包厢。只留下身后满楼的寂静，以及无数道久久无法回神的、充满了惊叹与遐想的目光。
而包厢内，萧烁对着李渔挤眉弄眼，寅枫的嘴角也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李渔看着被魅影小心翼翼扶回来、依旧微醺的霖，又看了看满脸通红、眼中却闪着幸福光芒的闺蜜，心中也不由得为他们感到高兴，低头喝了一口已然微凉的茶，只觉得今日这帝国之行，真是……精彩纷呈，远超预期。
李渔内心oS：祝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