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归墟镇魔殿中失去了意义。
这里没有日月轮转，没有四季更迭，只有永恒的昏暗与八十一根镇魔柱散发的微光。林默盘坐在大殿中央，如同一尊石像，气息全无，仿佛已经与这片空间融为一体。
但他的识海中，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八十一位上古老怪物的修行感悟，如同八十一部浩瀚的史诗，在他意识中同时展开。这些强者来自不同的世界，修行不同的功法，领悟不同的法则，但每一位都曾站在各自时代的巅峰。
林默需要做的，不是简单地学习他们的功法——那样只会杂而不精。而是在海量的感悟中，提取精华，去芜存菁，最终融入自己的《归墟真解》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
第一年，他几乎被汹涌而来的信息冲击得意识崩溃。八十一种截然不同的大道感悟在识海中碰撞，产生了恐怖的“道争”。若非吞天碑及时镇压，他的识海恐怕已经炸裂。
但危机也是机遇。
在道争的过程中，林默对吞噬之道的理解突飞猛进。他不再满足于简单的吸收转化，而是开始尝试“解析”与“重构”。
比如，当两位强者关于火焰法则的感悟在识海中碰撞时，林默没有选择支持任何一方，而是以吞噬之力将两种感悟同时吞噬，然后解析出它们共同的本质——火焰是能量的释放与转化。
而后，他以这个本质为基础，重构出属于自己的火焰法则感悟。这种感悟虽然还很粗浅，但却是完全贴合他自身大道的。
第二年，林默开始主动引导道争。
他将八十一种感悟分门别类：五行法则、时空法则、生命法则、毁灭法则……然后让同一类别的感悟相互碰撞，自己则在碰撞中解析、吸收、重构。
这个过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道基受损。但林默没有退路，他必须在百年内成就道主，没有时间按部就班地修行。
第五年，林默的修为从帝尊初期提升到帝尊中期。
这速度在外界看来简直不可思议，但在镇魔殿中，有八十一位上古强者的毕生感悟灌注，又有归墟镇魔柱提供精纯能量，再加上林默自身恐怖的悟性，五年突破一个小境界反而算慢了。
第十年，林默开始尝试融合不同类别的法则。
这是踏入道主境的关键一步——将自身领悟的多种法则融为一体，形成独属于自己的“大道”。
林默选择的根基，自然是吞噬之道。但单纯的吞噬之道太过单一，很难支撑起完整的大道框架。他需要融入其他法则，让吞噬之道变得更加丰富、更加完整。
他首先选择的是轮回法则。
这是从归墟真解中领悟的核心法则之一，与吞噬之道天然契合。吞噬是过程，轮回是目的——将万物吞噬，提取精华，然后孕育新生，这就是轮回。
吞噬与轮回融合，林默感到自己的大道雏形开始凝聚。
第二十年，林默的修为达到帝尊后期。
他融合的法则越来越多：五行法则为吞噬提供能量转化的基础，时空法则让吞噬可以跨越维度，生命法则让新生更加完整……
每融合一种法则，他的大道雏形就完善一分。渐渐地，一个模糊的轮廓在他识海中浮现——那是一个缓缓旋转的漩涡，漩涡中无数星辰生灭，万物轮回。
这是他的道果雏形！
第三十年，林默迎来了第一次道劫。
当吞噬之道与毁灭法则开始融合时，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产生了剧烈冲突。毁灭是终结，轮回是新生，两者本质对立。
林默的识海几乎被撕裂，肉身表面浮现无数裂纹，鲜血淋漓。更可怕的是，中央黑洞中的寂灭分身似乎感应到了毁灭法则的气息，开始剧烈挣扎，整个镇魔殿都在震动！
“稳住心神！”老者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毁灭与新生本就是一体两面！没有毁灭，何来新生？你要做的不是强行融合，而是找到它们的平衡点！”
平衡点……
林默福至心灵。
他不再试图让吞噬之道吞噬毁灭法则，也不再试图让轮回之道压制毁灭法则，而是以自身为桥梁，让三者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结构：
吞噬是过程，毁灭是手段，新生是目的。
以吞噬之力抽取万物精华，以毁灭之力磨灭杂质与糟粕，最终以轮回之力孕育纯粹的新生！
“轰！”
识海中，道果雏形突然凝实了三成！一个三色漩涡缓缓旋转，黑色代表吞噬，灰色代表毁灭，白色代表新生。三种力量相互制衡，又相互促进，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
林默的修为水到渠成地突破到了帝尊巅峰！
距离道主，只差最后一步——让道果完全成型，与自身彻底融合。
但这一步，卡住了林默整整四十年。
第四十年到第八十年，林默的修为停滞在帝尊巅峰，再无寸进。无论他融合多少法则，无论他吸收多少能量，道果雏形始终无法完全凝实。
那最后的一层隔膜，看似薄如蝉翼，却坚不可摧。
“怎么回事……”林默睁开眼，眼中闪过困惑。
八十年的时间，他融合了四十九种法则，道果雏形已经完善到极致，按理说早该突破了。但每当他要跨出最后一步时，总感觉缺少了某种关键的东西。
“小家伙，你遇到瓶颈了。”老者的声音响起。
经过八十年的相处，林默已经知道这位老者名叫“玄元子”，是上古时期某个大世界的界主，修为已至道主巅峰，是八十一人中最强的几人之一。
“请前辈指点。”林默恭敬道。
玄元子沉默片刻，缓缓道：“你知道为什么从古至今，道主境强者如此稀少吗？”
林默摇头。
“因为成就道主，需要的不仅仅是法则感悟和能量积累。”玄元子道，“更需要‘证道之基’。”
“证道之基？”
“对。”玄元子解释道，“你可以把大道想象成一座建筑，法则感悟是砖石，能量积累是砂浆，但要让建筑稳固屹立，还需要地基。”
“每个人的证道之基都不同。有人以绝世神兵为基，有人以先天灵物为基，有人以血脉本源为基。而归墟一脉的证道之基……”
他看向中央的黑洞：“是‘归墟本源’。”
林默心中一动：“归墟本源在哪里？”
“就在寂灭分身体内。”玄元子语出惊人。
“什么？！”林默愕然。
“当年归墟道人以自身道果封印寂灭分身时，将归墟道场的本源核心也一同封印了进去。”玄元子道，“他的计划是：后世传承者需要先炼化寂灭分身，才能获得归墟本源；而获得归墟本源后，才能成就道主，彻底炼化寂灭分身。”
“这是一个死循环。”林默皱眉。
“不，这是一个考验。”玄元子道，“归墟道人在考验传承者的勇气与智慧——敢不敢在未成道主时，就冒险炼化寂灭分身？能不能在炼化过程中，提前汲取一丝归墟本源，完成最后的突破？”
林默沉默了。
这确实是个疯狂的计划。寂灭分身虽然被封印了数万年，力量大损，但那毕竟是寂灭主宰的分身，本质层次远超道主。以帝尊巅峰的修为去炼化它，无异于蝼蚁吞象。
但如果成功，回报也是惊人的——不仅能获得归墟本源成就道主，还能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前辈觉得，我现在有几成把握？”林默问道。
玄元子沉吟良久：“若只是从寂灭分身体内汲取一丝归墟本源，大约有三成把握。但这个过程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引动寂灭分身的反扑，到时候不仅你会死，整个封印都可能崩溃。”
三成把握。
林默看向中央的黑洞，眼中闪过决然。
八十年苦修，他等的就是这一天。三成把握虽然低，但比起坐等三百年后大阵崩溃、寂灭分身破封而出，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我准备一试。”林默沉声道。
“好！”玄元子眼中闪过赞赏，“不枉我们等你百年。小家伙，我们会全力助你，但最终能否成功，还是要看你自己。”
林默重重点头。
他起身走到黑洞边缘，盘膝坐下。八十一根镇魔柱同时震动，八十一位强者将最后的力量注入大阵，暂时加强了对寂灭分身的压制。
林默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
《归墟真解》全力运转，他背后浮现出一个三色漩涡虚影——正是他的道果雏形。漩涡缓缓旋转，散发出奇特的吸力，探向黑洞深处。
黑洞之中，是无尽的黑暗与寂灭。
但在黑暗的最深处，林默感应到了一丝微弱但坚韧的光芒——那是归墟本源的光芒，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却始终不曾彻底消亡。
“找到了！”
林默精神一振，吞噬之力顺着感应延伸过去。
然而就在他的力量接触到归墟本源的瞬间——
“吼！！！”
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从黑洞深处传来！
整个镇魔殿剧烈震动，锁链哗啦作响，八十一根镇魔柱上的符文明灭不定。黑洞之中，两只猩红的眼睛缓缓睁开，充满了暴虐与毁灭。
寂灭分身，苏醒了！
“蝼蚁……胆敢觊觎吾之本源……”沙哑的声音如同亿万亡魂的哀嚎，“归墟老鬼的传人……正好，吞了你，吾就能提前破封！”
恐怖到极致的寂灭气息从黑洞中喷涌而出，瞬间冲垮了林默的吞噬之力。林默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石柱上。
“不好！它比我们预计的更强！”玄元子惊呼。
八十一位强者同时发力，镇魔柱金光大盛，无数锁链收紧，将黑洞中的存在重新拉回深处。但那双猩红的眼睛依然死死盯着林默，充满了贪婪与杀意。
“小家伙，快！趁我们还能压制它，全力汲取归墟本源！”玄元子急声道。
林默咬牙，不顾伤势再次结印。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对抗寂灭分身的意志，而是施展出了这些年的另一个领悟——轮回伪装！
他的气息瞬间转变，从纯粹的归墟传承者，变成了带有寂灭气息的存在。这是他从毁灭法则中领悟的技巧，短时间内伪装成寂灭一脉，欺骗寂灭分身的感知。
果然，那双猩红眼睛中闪过一丝疑惑。
趁此机会，林默的吞噬之力绕过寂灭分身的防线，直接缠绕上了那一丝归墟本源！
“给我……过来！”
林默全力催动吞噬漩涡，归墟本源被一点点从寂灭分身体内剥离。这个过程如同在火山口取火，在悬崖边摘花，危险到了极致。
寂灭分身很快识破了伪装，发出愤怒的咆哮。恐怖的力量冲击着封印，整个镇魔殿摇摇欲坠，八十一根柱子表面都出现了裂痕！
“快啊！我们撑不住了！”有强者嘶吼。
林默额头青筋暴起，七窍开始渗血。但他不管不顾，疯狂催动吞噬之力。终于，那一丝归墟本源被他彻底剥离，化作一道白光没入眉心！
“轰——！”
识海中，道果雏形与归墟本源碰撞。
原本停滞不前的道果，如同干涸的土地遇到甘霖，开始疯狂吸收归墟本源。三色漩涡急速旋转，越来越凝实，越来越完整。
林默感到自己的境界屏障开始松动。
但就在这时，寂灭分身的反击也到了！
“死！”
一道纯粹的寂灭之光从黑洞中射出，所过之处，空间湮灭，法则崩解。这一击蕴含了寂灭分身积蓄数万年的怨毒，誓要将这个胆敢窃取本源的蝼蚁彻底抹杀！
林默瞳孔骤缩。
这一击，他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