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他妈是你!陈明!要不是你手欠杀了那老东西,能惹来这瘟神吗?!”
“操!刚才那枪就该让你自己挨!”
“现在好了,全他妈堵死在这儿等死吧!”
陈明那俩手下眼瞅着虫子快把最后几条缝儿都糊严实了, 彻底慌了神,心里的恐惧全变成了对陈明的怨毒, 指着鼻子骂,唾沫星子都快喷他脸上了。
陈明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被骂得恼羞成怒。
自从叶老大死后,他被剩下几个人硬推出来当老大,虽说是个光杆司令,可好歹也有人捧着、敬着, 一口一个“明哥”听着顺耳。
哪像现在,被两个自己人指着鼻子骂得跟三孙子似的? 这落差,混着眼前这绝境, 还有猴老三那步步紧逼的死亡威胁,在他心里头“轰”地一下, 点起了一股子走投无路、破罐子破摔的邪火!
这邪火越烧越旺, 烧得他眼珠子都红了。
他猛地转身,跟头疯牛似的扑向墙角那几个烂木箱, 手脚并用地扒拉,“哗啦”一声,从一堆锈铁烂木头底下, 拽出个用油布裹着的、沉甸甸的长条家伙。
三两下扯开油布——里面赫然是几管捆在一起的老式矿用炸药, 引信都还在,看着有些年头, 但裹得还算严实。
“都他妈闭嘴!”陈明把炸药往地上一杵,嗓子嘶哑, 脸上肌肉扭曲,“横竖都是死!老子炸了这鬼地方,跟那玩意儿同归于尽! 谁也别想好过!”
“你疯了?!”李国强离他不远,一看那炸药, 头皮都炸了,“这上头就是村子! 这分量一炸,洞非塌了不可! 你想把全村人都活埋了吗?!”
“我管他娘的死活!”陈明已经完全癫狂了,“老子活不了,谁也别活!”
他那三手下也疯了,一个想抢炸药,三个想阻止他,三个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推搡中,不知道是谁的手指扣在了扳机上——
“砰——!”
又一声枪响,在狭窄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震耳, 子弹打在对面的石壁上,溅起一串火星。
这枪声, 就像按下了某个致命的开关。
一直冷冷“看”着他们内讧、如同戏耍猎物的猴老三, 喉咙里发出一声愉悦般的低吼, 动了!
他不再慢条斯理, 身形化作一道裹挟着黑丝和腥风的黑影, 直扑扭打在一起的三人!
“啊——!”
一个正抓着炸药引信的手下首当其冲,被黑丝缠住脖子, 只来得及发出半声短促的惨嚎,整个人就被拖进了猴老三的阴影里, 瞬间没了声息。
另一个手下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带地想往李国强这边躲。
李国强一手死死把牧尘护在身后, 另一只手举枪瞄准猴老三,可猴老三的速度太快, 黑丝舞动如同鬼魅,他根本找不到开枪的时机, 只能狼狈地带着牧尘左躲右闪,避开那些毒蛇般噬咬过来的黑丝。
“嗤啦!” 一道黑丝擦着他胳膊掠过,警服袖子立刻被腐蚀出一个大洞, 皮肤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陈明趁机捡起掉落的炸药, 眼神疯狂地寻找点燃的机会。
就在这混乱到极点的关头——
“砰!”
又一声枪响!是那个逃向李国强的陈明手下, 在极度恐慌中胡乱扣动了扳机!
子弹没有飞向猴老三,而是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 不偏不倚, “噗”地一声, 钻进了正侧身护着牧尘的李国强的侧腹!
“呃——!”李国强身体猛地一僵,闷哼一声, 温热的鲜血立刻从伤口涌出,迅速染红了他藏蓝色的警服。
那一瞬间, 整个巷道似乎都安静了一刹。
浓烈的、新鲜的、属于活人的血腥味, 在这充斥着腐臭和死亡气息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猴老三……不,是猴三那具躯壳, 动作陡然停住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那双燃烧着混乱幽绿火焰的“眼睛”, 死死地、一眨不眨地,钉在了李国强……以及他伤口渗出的鲜血上。
那眼神里, 原始的吞噬欲望、暴戾的疯狂,混合着一种更深的、 被血腥味彻底勾起的饥渴,达到了顶点。
牧尘被李国强护在身后, 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一幕,也看到了李国强叔叔瞬间苍白下去的脸和那迅速扩大的血渍。
他心口猛地一抽,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无法呼吸。 紧接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滚烫的热流, 从他心口那块碎片处炸开,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他肩头那枚一直安静潜伏的灵叶, “嗡”地一声清鸣, 自动飞起,化作一道流光, 径直没入了他紧握在胸前的神树心碎片之中!
碎片光芒大盛!
一股庞大而古老的意念,混合着无数朦胧的画面和艰涩的音节, 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进了牧尘的脑海!
他不再犹豫, 也顾不上害怕。
在猴老三将全部注意力锁定李国强、即将扑出的前一秒——
牧尘用尽全身力气,从李国强身后一步踏出!
他左手依旧紧紧攥着那光芒万丈的神树心碎片,右手抬起, 毫不犹豫地将那片温润如玉、此刻却滚烫无比的碎片, 重重地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
一串完全不属于他年龄的、古老、苍凉、却又充满神圣力量的咒文,从他口中艰涩而清晰地迸发出来! 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在微微颤抖!
“轰——!!!”
以牧尘为中心,一道纯粹到极致、蕴含着无尽生机的翠绿色光柱, 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 悍然爆发,冲天而起!
光柱直接贯穿了巷道顶部厚重的岩层,碎石簌簌落下, 整个矿洞都在剧烈震颤!那光芒如此炽烈, 如此神圣,瞬间驱散了巷道内所有的阴霾、死气和血腥!
疯狂涌动的虫潮如同被灼热的阳光直射, “吱吱”惨叫着, 成片成片地僵死、化为飞灰!那些封堵缝隙的虫群更是瞬间溃散!
首当其冲的猴老三, 发出一声痛苦到极点的凄厉尖嚎! 他身上的黑丝在这纯粹的神力照耀下,如同烈日下的积雪, 疯狂消融、蒸腾!胸口的星辉石红光被压制得黯淡无光, 剧烈地闪烁、明灭不定。
更关键的是——
在这股浩瀚、古老、属于神树本源之力的强烈刺激下,猴老三(猴三)那早已被死气和母皇意志淹没的、属于“人”的残存意识, 如同黑暗深处被投入了一颗火星, 猛地、剧烈地挣扎起来!
他抱着头,发出野兽般痛苦又混乱的嘶吼, 身体剧烈地颤抖。
那双燃烧的幽绿火焰眼中, 极其短暂地, 闪过了一丝属于“猴三”的、清醒的、却充满了无边痛苦和悔恨的光芒!
就趁着这宝贵的一瞬——
猴三(或者说,是猴三那残存的意识)用尽最后的气力, 猛地扑向了离他最近的、被光柱和眼前景象惊呆了的陈明!
陈明根本没反应过来,手里的枪就被一把夺过!
猴三夺过枪,没有任何犹豫, 将冰冷的枪口, 死死抵在了自己(猴老三)的太阳穴上!
他最后扭过头,那双短暂清明的眼睛, 深深地、复杂地看了一眼浑身被绿光笼罩、身体正在发生诡异变化的牧尘,又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指, 用尽最后的意念, 指向了巷道更深处、某个特定的、黑暗隆咚的方向!
然后——
“砰!!!”
枪声,第三次响起。
猴老三的躯体猛地一震,额侧爆开一团血花。
他眼中的绿光迅速熄灭,身体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
而就在他倒下的刹那,胸口那块星辉石,发出了与枪声截然不同的、清脆而绵长的“咔嚓”声,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裂痕。
原本妖艳粘稠、仿佛要滴出血来的红光,并未立刻消散,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猛地向内一缩,仿佛被无形之手攥紧,然后向着石头最核心处急剧坍缩、凝固。
最后,所有光芒都收敛殆尽,只在那些裂缝的最深处,残留着一点针尖大小、极其微弱黯淡的暗红色星芒。
它一动不动地嵌在破碎的石体中央,仿佛一颗被瞬间冰封、陷入最深沉的永恒沉睡的余烬,又像是一颗濒死的心脏,在彻底停跳前,保留着最后一丝微不可查的、等待被重新点燃的可能。
而做完这一切的牧尘……
那冲天的绿色光柱缓缓收敛, 但他整个人却发生了可怕的变化。
他的皮肤表面, 开始浮现出木质般的纹理, 隐约透着翡翠般的光泽。
他的头发无风自动, 发梢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青绿。
从额头被碎片接触的地方开始, 一种半透明、如同水晶又像树胶的物质, 正缓缓地、不可逆转地沿着他的皮肤蔓延……他正在从“人”, 向着某种非人的、介于树木与晶体之间的状态转化!
“尘……尘娃……” 李国强捂着伤口,挣扎着想要靠近, 眼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陈明瘫坐在地,呆呆地看着猴三的尸体,又看看他胸口那块布满裂痕、中心却诡异地残留着一点微光的石头,再看看正在异化的牧尘,脸上只剩下彻底的茫然和骇然。
巷道内, 虫尸遍地,一片狼藉。
猴三最后所指的方向,幽深黑暗, 仿佛通往地狱的最深处。
那里, 正是母皇真正的巢穴所在。
而付出了惨重代价、身体正在发生未知异变的牧尘, 必须前往那里, 结束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