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求的,从来不是什么尊荣权势,不过是一隅安身之地,不受人打扰罢了。
就比如看上的绫罗绸缎能痛快买下,街头的糖画、巷尾的馄饨,想吃便吃,不想吃便推了,没人能逼着我,也没人能干扰我。”
说到中馈之事,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
“那位置看着风光,实则要操持无数琐事,应付无数算计,还要时时提防旁人觊觎。于我而言,弊远大于利,倒不如拱手让人,落个清净自在。”
话音落下,她便收回目光,望向天边,眉眼间漾着几分自在的笑意,仿佛那不受拘束的日子,已然在她眼前铺展开来。
“自由?”他薄唇微启,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艰涩,仿佛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你要的自由,便是不管身份、不顾规矩,只图一己之快?”
他往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她笼罩其中,可眼底却没有了往日的霸道,反倒多了几分探究与茫然。
在他的认知里,女子的归宿便是相夫教子、操持家事,权势与尊荣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可眼前的白莯媱,却将这一切都视作敝履,只想要一份“想吃就吃、想买就买”的闲散。
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看着她眉眼间那份坦荡的自在,心底竟莫名升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向往,却也是他不敢触碰的禁忌。
他自幼浸淫在权谋之中,早已习惯了步步为营、事事算计,从未想过,人生竟还能有这样一种活法。
“你可知,脱离了这些‘枷锁’,你在这世上,便如无根的浮萍,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他试图用自己的逻辑说服她,语气却不自觉地软了几分,
“我给你中馈之权,是想护你周全,让你在王府站稳脚跟,无人敢欺。”
“我要的周全,从来不是靠权势换来的。”白莯媱轻轻摇头,语气依旧淡然。
“你以为我拼命赚银子,是为了在这大乾锦衣玉食?确实有这部分原因,不过最大部分原因是想换成现代医院的医疗器械!”
白莯媱声音放轻,却字字清晰:
“这世上最值钱的从不是权势富贵,是鲜活的人命。
我既然有幸两世为人,便不想白白浪费这份机缘,能多添一台设备,或许就能多救一个人,这样,才不算辜负了来时的路。”
白莯媱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那笑意里没有半分功利,只有纯粹的恳切:
“中馈之权于我而言是枷锁,可赚银子做这些事,却是我心甘情愿的念想。旁人争的是内院安稳,我求的,是隔着时空也想护的一份心安。
所以,慕容靖你我根本不可能所思所想一条线!”
慕容靖沉默了,指尖的力道渐渐松开,眼底的惊涛骇浪慢慢平复,却沉淀下更深的幽暗。
他好像第一次真正了解眼前这个女子,和他认识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
那份挣脱一切桎梏的洒脱——不被宅斗裹挟,不被权势捆绑,想吃便吃、想做便做,连拒绝中馈之权时都坦坦荡荡,眼底没有半分犹豫。
这份自由,是忠于本心的纯粹,是不迎合、不妥协,只循着自己的心意而活的通透。
可谁能想到,这般追求自在的女子,心胸却能装下天地众生。
她拼命赚银子,不为锦衣玉食,不为安身立命,竟是想着隔着万水千山、跨越时空壁垒,为现代的陌生人添一台医疗器械,为素不相识的病人多争一分生的希望。
她的洒脱从不是自私的独善其身,她的纯粹里藏着滚烫的悲悯,那份“想护更多人安好”的执念,比任何权势都更有力量,
这是他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境界,却也是此刻,最让他心神震荡的存在。
他望着她清澈的眼眸,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妥协:
“好,我依你。中馈之位,我会交由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