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站在观星台,手里拿着一块没亮的水晶。风吹过来,他没动。刚才和艾莉安娜聊完精神网络的事,脑子还在想。
现在最要紧的是防住漏洞。
他转身走下台阶,加快脚步。刚开完会,不能停。祭坛任务随时开始,主力一走,领地就空了。米娅撑不了太久,子体又不会自己判断。敌人要是这时候打进来,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推开指挥中心的门。
灯亮着,沙盘上的光点一闪一闪。他走到主控台前,把水晶放在旁边,打开日志。屏幕上跳出十几个坐标——都是正在外面执行任务的子体。
他开始标记。
幽影斥候在东南边巡逻,林语者在F-7区看幼苗,工兵组在西面修水渠。他把它们分成三类。一类优先召回,必须马上回来;二类限时归队;三类看情况再定。标完后,他把命令写进系统,设好触发条件:一旦警报升到二级,所有人立刻返回。
做完这些,他看了眼时间。
凯瑟琳说好十点来。
门响了,她准时到了。穿着作战服,腰上挂着剑,走路很轻。她进门就说:“你叫回来多少?”
“第一批五个幽影斥候已经在路上。”段逸说,“林语者和工兵先不动。”
凯瑟琳点头,在沙盘边站住。她拿出一张纸,铺在桌上。是手画的地图,画的是翡翠残境外围。她用手指了三个地方:“北口沼泽水位低,枯藤谷有暗道,地下溶洞通到通风井。这三个地方最容易被攻破。”
段逸看着地图。
“布伦希尔德做过一套自动弩阵,能守住北口和枯藤谷。”她说,“地热迷雾也能开,挡住视线。但需要人守塔。”
“大地力士小队可以轮班。”段逸说,“我让你全权指挥防卫兵团,只留最后否决权。”
“行。”她拿起笔,在地图上画圈,“三座哨塔,每座两个大地力士,一个幽影斥候警戒。巡逻路线用加密频道汇报,每小时一次。”
段逸调出防御模块,把新方案输进系统。同时设了一个静默模式。这是个低耗运行程序,能让各子网在没人管的时候还能维持基本运转。
工务网继续干活,发现问题只记录不处理;侦察网保持巡逻,发现敌人就触发警报;战斗网加载五套标准阵型,组长根据情况切换。
“如果真打起来,我们最多撑多久?”他问。
“十小时。”凯瑟琳说,“前提是敌人不用重武器,也不放大招。”
段逸沉默几秒。
他知道不够。教会要是派圣骑士团,雷克斯伯爵再带兵夹击,防线最多撑六小时。而且米娅一直连着网络,精神会崩溃。
他拿出一块石英,放在桌上。
“这是索瑞尔给的传讯信物。”他说,“能直接连铁须氏族指挥部。”
凯瑟琳拿起来看了看。“我们可以用它求援。”
“不只是求援。”段逸说,“是要建外部联络通道。我们不能一个人扛。”
“我也想通知银龙帕拉瑟克斯。”她说,“它飞东岭一带,只要提前告诉位置,两小时内能赶到。”
“那就一起发信号。”段逸说,“平时结盟不牢靠,但关键时刻能拖住敌人。”
两人把联络方式写进应急预案。分三级响应:
一级,小骚扰,队长自己处理,不用上报;
二级,中等威胁,开护盾和陷阱,准备战斗;
三级,大规模入侵,炸外围装置,放毒雾火墙,全员退守核心区,同时激活石英求救。
所有命令做成加密芯片,交给一名高级大地力士保管。这个子体代号“磐石守卫”,任务是贴身带着芯片,不能离开岗位,除非收到段逸亲自解除命令。
方案定下后,段逸开始测试流程。
他下令停掉米娅的所有远程任务,把她列入保护名单。艾莉安娜说过要加安魂结界,他现在就做。同时把手中的共鸣水晶插进指挥台基座,当备用信号中继点。这样就算米娅断开连接,核心网络还能靠大地能量撑一阵。
“你还记得上次推演的结果吗?”凯瑟琳突然问。
“记得。”段逸说,“教会联合雷克斯突袭,我们撑不过十小时。”
“米娅也会崩溃。”她说,“她现在的状态,不能再加压了。”
“所以我才要把她隔出来。”段逸说,“她不是工具,是人。我们必须保她。”
凯瑟琳看着他,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说:“如果你进祭坛失联,系统会降级。我能管战斗网,但资源调配和生产恢复只能靠预设规则。”
“我已经设好了。”段逸说,“工务按周计划走,缺材料就启动回收。灵田施肥延十二小时,避免浪费。”
“还有翡翠守卫营。”她说,“我可以带队反击,但需要知道边界。”
段逸打开权限协议,在最后加一条:前线指挥官遇到突袭可自行决定战术,不用等命令,事后补报就行。
“你现在就有这权力。”他说。
凯瑟琳点头,记下了。
两人走到沙盘前,重新检查一遍流程。
段逸指着几个关键点:“幽影斥候四十五分钟内召回;大地力士六小时内布防完成;传讯石英激活要三分钟,期间由磐石守卫掩护。”
“我都清楚。”凯瑟琳说,“我会盯紧每一环。”
夜深了,指挥室还亮着灯。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他们两个。
段逸站着,手轻轻摸着基座上的共鸣水晶。它还没完全亮,表面还有裂痕。但他知道,它能撑住。
“如果我回不来……”他开口。
“我知道该怎么做。”凯瑟琳打断他,“守住这里,等你们回来。”
段逸没再说话。
他调出最后一份文件,是应急总指令。确认无误后,点击上传。系统提示:【预案已部署,待命状态启动】。
沙盘上的光点开始变。一些代表外出子体的红点正往中心移动。新的巡逻路线生成,哨塔通电,警报进入待触发状态。
凯瑟琳检查了一遍通讯频道,确认每个小组都能收到更新。
“磐石守卫已经到位。”她说,“防御系统调试完成。”
段逸看着屏幕,点点头。
他知道准备不可能完美。但现在至少,领地不会因为主力离开就瘫痪。有人能管事,有路可走,有援可求。
这就够了。
他拿起外套,准备去休息。明天还要做最后检查。
凯瑟琳站在沙盘边没动。
“你去睡吧。”她说,“我守着。”
段逸看了她一眼。
“别硬撑。”
“我不累。”她说,“而且你明天还得靠我带队演练一遍。”
他点头,转身走向门口。
手碰到门把手时,他听见她说:“段逸。”
他停下。
“你说的‘活着回来’……不只是为了测试网络。”
他回头。
她看着沙盘,手指按在翡翠残境的核心区位置。
“这里所有人,都在等你回来。”
段逸没回答。
他拉开门,走出去。
走廊的灯一盏盏亮起。
他走过主通道,脚步声清晰。拐了个弯,走进一间小屋。屋里有张桌子,桌上放着几张画。他拿起最上面那张,是米娅画的,绿芽旁边站着一个小人,头顶有光环。
他把画翻过来,在背面写了一行字:【静默模式启动倒计时 6 小时】
写完,他放下笔。
抬头看窗外。
星星还在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