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慕容天城怪叫一声,径直扑向布农舒拉。之前无论是在同一阵营,还是后来“燕子坞”被围攻,他都受了很多屈辱,心里憋着一团火。
魏军都嗷嗷地围了上去,特别是出身慕容氏的士卒。布农舒拉等人的兵刃被收缴,只得空手迎上。
秦戈直勾勾地盯着沙古阿山,缓缓抽出斫道剑,一步一步地往前靠近。眼前之人伤过他和徐文汐,杀了不知多少魏军将士,如今又掳走他唯一的女儿,两人之间的仇怨如山高,如海深。
沙古阿山两腿不丁不八,身形纹丝不动,双手下垂,暗暗蓄力。他常年生活在阴暗潮湿之地,虽然他不熟水性,昨晚喝了好几大口海水。但几个时辰的冰冷海水浸泡,对他的影响微乎其微。
秦戈脚底用力,身形忽然加快,一剑刺出。剑身轻颤,剑尖飘忽不定,不知其攻击的方向。
沙古阿山后撤一步,双手成爪,不断往前急抓。
秦戈只见眼前一道道的黑色爪影,无论他攻向何处,都不可避免会与爪影相撞。他虚晃一剑,绕到沙古阿山身侧,手腕一抖,挽出三朵剑花,分别刺向上中下三路。
沙古阿山脚尖一转,便正面朝向秦戈。他双爪合抱成圆,不断旋转中,一股强大的吸力由外而内,将三朵剑花消弭于无形。秦戈手中的斫道剑嗡嗡作响,仿佛也要被吸入那看不见的旋涡。
秦戈“嘿”地一声,挣脱那股吸力的束缚,身形一晃,来到沙古阿山的身后。他使出一招江湖中再寻常不过的“力劈华山”,当头就是一剑。
沙古阿山身子一扭,双手合抱上举,竟用内力将斫道剑定在了半空之中。
两人都使出了全力,斫道剑在他的双爪之中剧烈抖动。若不是斫道剑是用天外陨铁所铸,恐怕已经被内力震碎。
秦戈慢慢地抬起左手,伸出二指,一点一点地戳向沙古阿山的眼睛。两人几乎将全部的内力都用在了剑与爪的对抗,秦戈的这一戳与寻常人的力度无异。
手指距离面部只剩下几寸的距离,沙古阿山忽然张嘴就咬了上来。秦戈屈指成拳,轰向他的面门。
沙古阿山只得撤爪飞身后退,斫道剑顺势而下,“嗤”,将他的胸前衣襟划出一个大口子。
沙古阿山虽然没受伤,不过刚才的较量他已落入了下风。如果是切磋比试,这时他就应该抱拳认输。但他知道如果今天不杀死或重伤秦戈,他绝难逃出生天。
沙古阿山深吸一口气,纵身向前,双爪挥舞,发动了狂风骤雨般的进攻。
秦戈则施展“千影步”,数十道青色身影游移在沙古阿山的周边,不与他发生正面的交锋,只是偶尔瞅准空档递出一剑。
沙古阿山气息绵长,双爪竟然越来越快,越斗越精神。秦戈不断地向外退让,斫道剑已经够过不着对方的身子。
如果这样打下去,没有几个时辰根本结束不了战斗,还有可能被沙古阿山趁机得手。如果自己败了,还有谁能挡住这位九品大宗师?
秦戈脑筋急转,他记得如尘大师曾以慢打快克制过沙古阿山,可他不懂其中的奥秘;他也想起不久前慕容七七和他说起过他发狂的时候划出的光圈,威力极大,只是数招之间被击杀了同是九品的丰城正仁,只是现在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尝试着划出一个光圈,但画虎不成反类犬,被沙古阿山的爪影一击即散。
趁着秦戈分神的刹那,沙古阿山“嘎”地大吼,合身扑上,双爪疾抓对方胸腹。
秦戈全力掷出斫道剑,双手同时使出“惊涛掌”。沙古阿山侧身一避,躲过散发着白色光团的长剑,双爪不停,用力前爪。
“砰”,秦戈微微一晃,沙古阿山则气定神闲。
“咻”,斫道剑在沙古阿山身后十多丈外划过一道弧线,呼啸着疾刺他的后背。
秦戈一心二用,既要控制斫道剑,又要抵挡沙古阿山汹涌而至的内力。他的呼吸加重,双臂颤抖,已经撑不了片刻。
沙古阿山听声辨位,身子往右稍微一移。他拼着让斫道剑刺穿他的左肩,也要将秦戈立毙于爪下。
秦戈手一软,终于没撑住。沙古阿山大喜之下,利爪疾速往前,可当他的爪子已经触到秦戈的衣饰时,却见秦戈邪魅的一笑。
此时的秦戈并未闪躲,而是一招“双雷贯耳”,攻向沙古阿山的太阳穴。
沙古阿山心念急转,大惊失色,他忽然想起秦戈身上穿着一件“天山雪蚕丝”。自己的这一爪如果能击杀他最好,但如只是重伤,那么秦戈的这一拳和身后的那一剑,也将重创他。到时候都不需要秦戈动手,他身旁的那些六七品的亲卫就能收拾他。
电光火石之间,沙古阿山极力往右一闪,躲过了秦戈的双拳,斫道剑也只是擦肩而过,划破了他的衣服。
秦戈迅速握住激射而至的斫道剑,朝着沙古阿山的后背就是一斩。
沙古阿山“嘎”地大声痛呼,背上一道剑伤深可见骨,流出暗红中带着一点墨绿的鲜血。他毫不犹豫,反手点了自己几处穴道,止住了流血。
“哈哈哈,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秦戈大笑道:“你以为我有‘天山雪蚕丝’,偏偏我今天就没有穿。”
沙古阿山定睛望去,果然见到秦戈胸腹间的衣衫被他一爪抓破,露出里面的肌肤,还有数条长长的红色爪痕。
秦戈自认为身为九品大宗师,天底下能伤他之人寥寥无几,早就将那件“天山雪蚕丝”硬逼着慕容七七穿上。当然,他更多的是怕慕容七七受伤。
沙古阿山气急败坏,如果刚才拼着受伤全力抓下,秦戈非得当场毙命不可。他那招“双雷贯耳”,也就不会对自己造成太大的伤害。但他很快平复下来,高手过招,最忌心浮气躁。
秦戈见对方很快神色如常,不禁心生佩服。他其实也有些后怕,刚才也是赌了一把,赌沙古阿山不敢两败俱伤,那样他今天肯定会死在这里。所以秦戈才强装镇定,邪魅一笑。
两人再次斗到了一起,此时谁也不敢再冒险,而是将各自毕生所学一一施展。
慕容天城那边进展顺利得多。不是每个人都如沙古阿山那般不受冰冷海水的影响,三名随从很快便被众人乱刀分尸,数名将士要么抓着一条腿,要么拿着一条胳膊,要么提着一个头,作为领赏的证据。
慕容天城面对手里没有没有兵刃,实力只有平常六七成的布农舒拉,打得那叫一个随心所欲。
一百多招后,他露出一个破绽,反手一剑刺穿了布农舒拉的胸口,再长剑一挥,割下了他的头颅。
沙古阿山依然不急不躁,他今天不仅要击败秦戈,还要冲破魏兵的包围。好在此处离海很近,实在不行,就直接往海中一跳,抱一块大石头再海底往深处走,再折而往南上岸。他就不信除了秦戈外,还有谁能追得上他。
正在沙古阿山筹划着脱身之计时,秦戈的攻势忽然加快。他仿佛幻化成一道光影,围绕着沙古阿山快速旋转,同时不断出招,诛魔剑法、抱朴剑法以及乾坤一剑,不时还糅合着伏虎拳、惊涛掌。
围观的魏军除了慕容天城等少数几个修为高深之人外,没有人能看得清秦戈的招式。
慕容天城暗暗为秦戈捏了一把汗,这样的全力攻击绝不可能持久,一旦未能重创对手而攻势减弱,那么就是对手反攻之时。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秦戈的身法逐渐变慢。沙古阿山欺身向前,利爪疾抓秦戈胸腹。秦戈一剑一掌,毫不退让。
“当”,沙古阿山伸指弹开斫道剑。“砰”,两人爪掌相撞,秦戈“噔噔噔”后退五步,沙古阿山腾空而起,越过魏军众将士的头顶,“噗通”一声坠入海中。
秦戈不待停稳,几个纵跃也跳入海水,消失不见。
有些水性极好的魏军将士脱去甲胄,纷纷下水,想要助秦戈一臂之力,可不到一炷香的工夫,纷纷从海里钻了出来。水性再好,也抵受不住刺骨冰冷的海水。
海面上一片平静,久久不见秦戈与沙古阿山的身影。慕容天城等人划着数十条小船在海上搜寻,可毫无所获。
忽然,离岸边足有五里地的地方海水翻腾,随之冒出嫣红的鲜血。
所有的船只迅速往那处靠拢,可他们却无法得知水下发生的情况。几名魏军士卒潜入水中,但很快海水沸腾起来,他们浮出了水面,只是七窍流血,无一幸免都失去了生机。
沙古阿山一入水中便急速下潜。此处海水只有一丈多深,他很快到了海底,找到一块石头抱在怀里,然后一步一步往深水处疾行。
刚走了不到一里,沙古阿山便感觉到水流的异动,一抬头就看见秦戈如一条鱼儿般游弋在他上面,还露出了一抹微笑。
沙古阿山心中一跳,看秦戈的游姿,水性定是极好。岸上两人半斤八两,可到了海里,水性的加持让秦戈稳居上风。
又跑出了数里,秦戈仍然慢悠悠地跟着。
沙古阿山知道越往后形势对他就越不利,于是心一横,扔掉手中的石头,往上浮去。
秦戈抽出一把匕首,并不与他正面交手,只是当他要冒出海面时,便疾刺几下,不让他得逞,其中有一次还侥幸划伤了沙古阿山的大腿。
沙古阿山自付还能在水里支撑很长一段时间,于是静下心来,准备与秦戈决斗。可秦戈像一条滑溜的游鱼,沙古阿山根本追他不上,而且在水里两人的速度和力道都大打折扣,无法远程攻击。
两人纠缠时,几名魏军士卒来到了附近。秦戈连忙挥手让他们赶紧离开,可他们以为秦戈是要他们帮忙攻击沙古阿山。
等他们靠近沙古阿山,只见他浑身一震,一道道的水纹清晰可见地往四周扩散,几名士卒很快被强劲的内力震死,手足下垂着往海面浮去。
秦戈收起了戏耍的心情,他担心海上的魏军将士还会派人下来相助。他如一条嗜血的鲨鱼般,游向沙古阿山,手中匕首不断点刺。
船上的众人心急如焚,又有几名魏军将士想要下水,却被慕容天城制止住。两名大宗师之间的较量,不是这些普通士卒能参与的。而唯一能帮得上忙的他自己,虽然生长在四面环湖的燕子坞,却从小不喜水,到现在都是一个旱鸭子,也只能望洋兴叹。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一个半时辰过去了,海面上虽然波涛滚滚不断,鲜血翻涌,但始终不见秦戈两人的身影。
慕容天城终于坐不住了,正当他要派两个水性最好的士卒下水一探究竟时,只听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一个人影冒出了海面。
秦戈神色疲惫至极,右手高举,沙古阿山的头颅在他手上左右晃动。
船上传出魏军将士震天的欢呼声。秦戈赢了,他们的主帅赢了,魏国赢了。
秦戈躺在小船上大口地喘着气,他身上密布着数十条抓痕。刚才的一战他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优势,但还是被沙古阿山抓了十多爪。好在越到后面,沙古阿山就越憋不住,最终被秦戈抓住一次机会用匕首刺伤他的咽喉,随即手腕一转,便将其整个头颅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