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戈埋头仗剑前冲,却被慕容七七拦住:“秦戈,住手。”
“让开。”秦戈低吼道,目光凶狠,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
“不要这样,你想想你的娘亲,还有呦呦,他们……他们不想看到你这样。”慕容七七担忧地道:“醒醒,你快醒醒吧。”
这几天她察觉到秦戈的异常,他每晚做噩梦,索取无度,动作狂野而粗暴,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她害怕秦戈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而不可自拔,这样的事情在以往的历史中屡见不鲜。
“快点让开。”此时的秦戈仿佛置身于灰蒙蒙的虚无之中,有一道微弱的亮光在远处一闪一闪。他想破开这团迷雾,劈出一剑。
“国公爷,不要啊。”文远征纵身而上,声嘶力竭大叫道。可以他的修为,根本无法阻止那凌厉的一剑。
“嗤”,剑光从慕容七七身侧划过,削落了几缕头发和一片衣襟。
慕容七七一动不动,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文远征赶到,抓住秦戈的手,却被他用力甩开。
文远征揉身再上,一指点向秦戈后背的灵台穴,却被他的护体罡气震开。
秦戈怔怔地望着眼前已经泪流满面的慕容七七,手中的斫道剑迟迟没有落下。过了良久,他才缓缓放下剑,眼神逐渐恢复了正常。
“发生什么啦?”秦戈见慕容七七头发披散,青色长衫少了一大块,诧异地道。他似从一场宿醉中醒来,刚才的一切都已断片,什么都想不起来。
“没什么。”慕容七七上前,轻轻拉起他的手道。她其实心里十分害怕,并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秦戈清醒后,得知错手杀了自己,他将会有多痛苦、
秦戈浑身血污,身旁尸横遍地。他哑声道:“都是我做的么?”
慕容七七点点头,道:“我们先回营吧。”文远征想要跟上,被慕容七七制止。
营帐内,当秦戈知晓自己疯狂的举动后,不禁一阵后怕,要是真的伤了慕容七七,那他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吗?”慕容七七道。
秦戈眉头深蹙,摇了摇头道:“我只记得文三临死时的表情,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像大醉了一场。”
“人说醉后三分醒,你好像也保持了一丝清明,没有真正对我出手。你和丰城正仁交手时可没有留手。”慕容七七道。她想帮秦戈找出他失控的原因。
“上次在金陵城没忍住跳下城墙,这次更是完全失去了记忆,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保持那丝清明。”秦戈懊恼道。
“可能真如无源子道长所说,《抱朴经》、《洗髓易筋经》、《玄黄经》都是至高无上的心法,只练其中一种,或许无大碍。可你练了《抱朴经》、《洗髓易筋经》,却独缺《玄黄经》,导致体内阴阳失衡,被自身内力反噬,从而走火入魔。”慕容七七分析道:“待找回呦呦后,我陪你去寻那本《玄黄经》吧。”
“嗯。”秦戈回应道。无源子曾远赴夷洲帮他搜寻《玄黄经》,或许早就知道会有今天的隐患吧。待大事一了,定要去清虚观讨教一番,或者再去一趟昆仑山和普陀寺。
慕容天城一路追杀,直至临安城的守军前来接应,他才鸣金收兵。
休整了一夜,秦戈神清气爽地走出营帐。慕容天城、文远征等人静静等候在营帐外,满脸的担忧之色。
“哈哈,没事了。”秦戈哈哈一笑道:“走,征伐会稽公孙峁去也。”
慕容天城神色一松,兴冲冲地去召集人马。文远征却不如他那么轻松,他明白修为越高,走火入魔的危险越高。
三万多人马围住会稽城,只留北门一个缺口。
秦戈与慕容七七联袂来到城墙下,高声道:“公孙峁,速来见我。”
公孙峁很快出现在城头之上,一道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他,让他一阵心惊肉跳。昨日他们在城墙上,远远地见到秦戈忽然暴起,杀戮无数姬军将士,最后甚至将扶桑第一人、九品大宗师丰城正仁也斩于剑下,其出手之无情,招式之狠辣,震慑了城墙上的所有人。
公孙峁身旁的将士都不敢直视秦戈的眼睛,只有他按压下心中的不安,强装淡定地道:“秦兄,你我皆出身于三秦边军,本应手足情深,何苦兄弟阋墙?”
“呵呵,公孙兄真是贵人多忘事,当秦某还是一个小小的镖师时,你就想方设法要置我于死地。后来更是不择手段对我身边的家人下手,我们没有什么兄弟情,只有不死不休的仇怨。”秦戈道:“今日秦某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缴械投降,我会给你一个体面,其余所有人卸甲归田,绝不追究;要么负隅顽抗,你还是免不了一死。不过城内一万多三秦好汉,还有你公孙氏的族人会有什么下场,你自己掂量掂量。”
“哈哈,你威胁我。”公孙峁哈哈大笑,声音中却殊无笑意:“你女儿还在我手里,如果你敢攻城,我将让你悔恨终生。”
“唉,所以庆亲王和徐大人都说你上不了台面,每次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秦戈讥讽道:“如果你能让我见一眼女儿,秦某马上撤军,绝无二话。”
“只要你撤军,并保证以后不再与我公孙氏为敌,我马上便将你女儿双手奉上。”公孙峁道。
“你以为能瞒天过海?秦某的女儿早就已经不在你手上了。这些天你连自己身边的亲兵都派了出去,他们是去干什么?”秦戈道:“呵呵,公孙兄,你有一个好姐姐啊。”
公孙峁的脸色瞬间苍白,声音颤抖道:“你……你是如何得知?”
“秦某不仅知道我女儿被瑛太妃带走,下落不明,还知道你用全部的家底向盈隆钱庄借贷八百多万两银子。可惜,你一个铜板都见不到。”秦戈冷冷地道。
公孙峁、公孙炎包括那名管家都万分惊骇,这些只有极少人知道的内幕为何秦戈会了如指掌?如果说是李益寿出卖了他们,可公孙如玉带走呦呦一事,李益寿绝对毫不知情。
“大将军,钱庄最讲究的是诚信,其次是和气生财。”一旁的慕容七七忽然开口道。
“是你,原来是你假扮的李益寿。”公孙管家惊怒交集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会以为是李益寿在说话。
“当初若不是见你们公孙氏可怜,本王怎么会收留你们这些废物。”慕容七七继续道,这次却变成了姬复周的声音。
“那晚……那晚的王爷也是你冒充的?”公孙管家肝胆欲裂,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那么地不真实。
“国公爷,小人乃是侯爷府中的管家啊。”这次慕容七七的声音变成了公孙管家的声音,随即语气又一转,用公孙峁的声音道:“我当然知道了,不然你还会是谁?”
慕容七七的模仿惟妙惟肖,城头上的众人听得毛骨悚然。如果她要真的乔装打扮潜伏到他们身边,他们如何能分辨得出?难不成每次见面都要用暗号,或者搜身?
连秦戈都暗自惊叹,江湖中最擅口技者,也不过如此吧。
“言尽于此。”秦戈道:“给你们一个时辰,如果到时城门还未打开的话,休怪我手下无情。”
公孙峁坐在城楼内,面如死灰,族人和心腹在旁边正吵得不可开交。
大多数人的意见是缴械投降,只有极少数死硬分子说要出北门逃亡,以待时机。可天下之大,如今哪里还有他们的容身之地,连临安都回不去了。
“投降吧。”公孙峁一开口,下面便鸦雀无声:“如果能以我一人的性命,换诸位的平安,这笔生意还是值得做的。”
那些主张投降之人面露喜色,而公孙家族内的几名年轻人则忿忿不平。
“峁儿,你走吧。”公孙炎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你还在,公孙氏或许还有复兴的可能。”
“这个……不妥吧,秦戈可是说过要……峁儿的。”一名族内的老者道。
“闭嘴。所有的一切都由我公孙炎一人承担,与尔等无关。”公孙炎怒道,他随即又点了几个族内的年轻俊才:“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也随峁儿即刻出北门,先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躲一段时间再说。”
“可是……”公孙峁犹豫着道。
“没什么可是,时间紧迫,赶紧走。秦戈并非真的冷血无情之人,不会对我等老弱妇孺下手的。”公孙炎老态毕现,叹了口气道:“唉,记住,以后不要有太大的野心,小富即安就好。”
公孙峁与几名年轻人匆匆离去。公孙炎则领着族内长者和守军将领,腰系白布,敲锣打鼓,打开南门,出城投降。
秦戈率军欣然来受降,可目光所及处,却不见公孙峁的身影,于是冷笑道:“呵呵,公孙老伯,您弄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帮你儿子脱身吧。可惜,北门外十里处有我一千亲军埋伏,公孙峁身边不会超过一百人,对吧?”
“秦戈你……出尔反尔。”公孙炎悲愤交加道。
“是我出尔反尔,还是你公孙氏不守承诺?”秦戈嗤笑道:“放心,就算你们说话不算话,我也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待交接完毕,你们想去哪就去哪。不过我可不敢保证,姬复周或者其他什么人要对你们动手。”
一想到曾经得罪过那么多的人,以后得像丧家之犬般四处躲藏隐匿,公孙炎只觉得生无可恋。
半个时辰后,埋伏在北门外的亲军校尉来报,抓到数十名假扮成逃难百姓的公孙氏族人,有男有女,还有几个孩童,可就是没有见到公孙峁。
“他去哪里了?”秦戈问道。
“据被俘之人交代,出城后不久,公孙峁就假借遗漏东西说要回城,多半是独自往另一个方向逃跑了,末将已命人到处搜寻。”那名亲军校尉道。
“他跑不了多远的,你马上禀报慕容将军和文将军,让他们加派人手抓捕。”秦戈道:“我可是答应过长公主,不放走任何一个参与绑架呦呦之人。”
“得令。”亲军校尉迅速离去。在场的公孙炎却暗自祈祷,千万不要让魏军抓到他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