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之外,幽冥鬼手不断攫取、捏碎空间碎片,化作道道银灰色的空间能量,如同泥瓦匠般,开始“修补”这片狂暴的乱流区域。虽然进展缓慢,但那化神投影显然极有耐心,随着一片片区域的“抚平”,那冰冷而贪婪的意志正逐渐向碎片逼近。
碎片之内,气氛凝重。
衍空盘膝坐在祭坛边缘,双手按在那模糊的刻痕之上,双目紧闭,眉心处一点银光闪烁不定。他正在以自己的空间感知为引,尝试沟通这片碎片大地深处,那因搬山兽石雕而残存的、极其微弱的厚土阵力,以及祭坛上破碎幽冥阵法残留的紊乱波动。
“主上,此地阵基破损太甚,幽冥阵法虽毁,但其残力与厚土阵力互相纠缠侵蚀,如同乱麻……我最多只能引动其一瞬的爆发,方向难以控制,且必会引动空间乱流反噬己身!”衍空额头见汗,声音急促。
“无妨,只需一瞬爆发,方向由我引导!”姜阳沉声回应,他已立于搬山兽石雕之旁,右手按在石雕头顶,体内《五行衍天诀》全力运转,尤其是脾土之气,被他催动到极致,如同最虔诚的信徒,试图唤醒这尊沉睡的土系仙兽之灵。
同时,他的左手虚按地面,一缕精纯的寂灭道种之力混合着混沌浮屠塔的混沌气流,悄然渗入祭坛地基,如同最灵巧的工匠,开始梳理、引导那被衍空扰动起来的、混乱不堪的厚土与幽冥残力。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危险的操作,如同在即将爆炸的火药桶旁点燃引线,还要控制爆炸的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碎片外的空间被“抚平”的区域越来越大,那股化神意志已经锁定了这片碎片,幽冥鬼手带着戏谑与残忍,缓缓探入相对平缓的区域,距离碎片已不足百丈!
“就是现在!引!”姜阳眼中厉色一闪,猛然低喝!
“开!”衍空同时暴喝,双手狠狠向下一按!
嗡——!
整片碎片大地猛地一震!祭坛之上,那些破碎的幽冥阵盘残片骤然亮起惨绿色的幽光,而大地深处,一股厚重、沉凝、带着不屈意志的土黄色光芒也随之爆发!两股性质截然相反、互相仇视了无数岁月的力量,被强行同时引动,如同水火相遇,瞬间产生了剧烈的冲突与爆炸!
但这爆炸并未向外扩散,因为就在两股力量爆发的刹那,姜阳按在石雕头顶的右手,猛地向上一引!
“五行轮转,厚土为基,混沌为引,寂灭为锋——去!”
他头顶的混沌浮屠塔轰然落下,塔底正对祭坛中心,塔身混沌光芒大放,如同一个巨大的漏斗,将祭坛上爆发的、混乱而狂暴的厚土之力、幽冥残力,以及因爆炸而引动的碎片本身的空间不稳之力,全部强行吸纳、压缩!
并非吞噬炼化,而是以混沌浮屠塔为媒介,进行短暂的融合与增压!塔身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表面甚至出现细微裂痕!
姜阳脸色瞬间惨白,七窍再次渗血,但他眼神却亮得骇人!他并指如剑,对着塔尖那枚寂灭符箓,狠狠一点!
“寂灭……破界!”
轰!!!
被混沌浮屠塔强行压缩到极致的、混合了厚土、幽冥、空间三种狂暴能量的混沌光柱,自塔尖寂灭符箓处,轰然喷射而出!光柱呈混沌之色,核心却流转着土黄与幽绿,边缘缠绕着银灰色的空间裂痕,带着一种毁灭一切、崩坏万法的恐怖气息,速度突破了空间的限制,直接轰向了那只已近在咫尺的幽冥鬼手,以及鬼手之后,那化神意志隐隐传来的方向!
这一击,不仅包含了姜阳自身的力量,更借助了此地残存阵法的对立冲突、空间碎片的混乱本源,以混沌浮屠塔为炮管,以寂灭符箓为激发点,威力已然超出了元婴期的范畴,直逼化神!
那化神投影显然没料到姜阳不仅不逃,还敢主动出击,更没料到这看似残破的碎片竟能爆发出如此诡异而强大的攻击!幽冥鬼手仓促间五指并拢,试图抓碎这道光柱。
然而,这混沌光柱的特性太过诡异!厚土之力沉重稳固,抵消鬼手的抓握之力;幽冥残力同源相斥,扰乱鬼手的能量结构;空间之力锋锐切割,撕裂鬼手的防御;而最核心的混沌与寂灭之意,则是湮灭万法的终极力量!
嗤啦——!
仿佛热刀切牛油,混沌光柱竟直接洞穿了那只巨大的幽冥鬼手,并去势不减,沿着某种冥冥中的联系,狠狠轰入了后方黑煞河方向,那化神意志降临的源头所在!
“啊——!!!”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痛苦、更加暴怒、甚至带着一丝惊骇的怒吼,从黑煞河深处传来,震荡整个沉煞渊!那只被洞穿的幽冥鬼手瞬间崩散成漫天鬼气,短时间内难以凝聚。而那股笼罩天地的化神威压,也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和短暂的削弱!
显然,这一记汇聚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混沌寂灭炮”,让那化神投影吃了个不小的亏!
“走!”
姜阳甚至来不及查看战果,在光柱喷出的瞬间,他就知道此地不能再留。他一把抓起因耗尽心力而瘫软的衍空,头顶光芒黯淡、裂痕遍布的混沌浮屠塔垂落最后一道气流护住两人,朝着与黑煞河相反、空间乱流更深处、同时也是刚才攻击撕开的一道短暂空间缝隙,亡命遁去!
碎片在他们离开后,因力量被抽空和爆炸的余波,开始寸寸崩解,最终被周围的空间乱流彻底吞没。
而那化神投影在遭受意外重创后,暴怒无比,却又因跨界投影本就消耗巨大,此刻受损,一时间竟难以立刻组织有效的追击,只能发出震天的咆哮,命令黑煞河流域所有幽冥教徒全力搜捕。
姜阳带着衍空,在混沌浮屠塔的最后庇护下,于更加狂暴混乱的空间乱流中随波逐流,不知方向,不知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混沌浮屠塔光芒即将彻底熄灭,两人也快要支撑不住时,前方乱流中,忽然出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稳定的白色光芒。
那光芒柔和而纯净,与周围狂暴混乱的景象格格不入,仿佛黑暗中的灯塔。
姜阳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朝着那点白光冲去。
穿过一层如水般的隔膜,想象中的冲击并未到来,反而周身一轻,所有的空间撕扯之力瞬间消失。
两人狼狈地跌落在坚实的地面上,清新的、蕴含着精纯灵气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人精神一振。
姜阳勉强抬头望去,只见眼前是一片宁静祥和的山谷,芳草萋萋,灵泉叮咚,远处有亭台楼阁的虚影掩映在云雾之中,天空中甚至有一轮真实的、温暖的太阳!
这里……绝不是沉煞渊!也不是黑风域任何已知的地方!
难道那空间乱流,将他们带到了某个未知的秘境,或者……其他界域?
姜阳心中震惊,还未来得及仔细探查,便听到一个清脆如黄莺、却带着几分诧异的女声从旁边传来:
“咦?你们是谁?怎么从‘乱空池’里掉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