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十五年!”
“操!”山本太郎猛地一拍桌子,豁然起身。
由于动作太猛,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噪音。
他指着高山警部补的鼻子,也顾不上什么尊卑礼仪了,破口大骂,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十五年?开什么国际玩笑!就为了三个社会渣滓?他们他妈的是金子做的还是钻石镶的?打几下就要判十五年?你们警察是干什么吃的?真正的极道杀人放火你们不去抓,盯着我一个高中生往死里整?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
他气得在狭小的审讯室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暴躁野兽,挥舞着手臂:“既然你们都他妈证据确凿了!还审个屁啊审!直接把我送上法庭判刑啊!浪费这时间干嘛?赶紧的!判!现在就判!判我二十年!五十年!无期徒刑!安乐死!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叫山本太郎!”
高山警部补和工原警部补被山本太郎这毫无征兆的全面爆发给整懵了。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错愕。
这剧本不对啊!
按照长门警视监的交代和他们对青少年犯罪嫌疑人的心理分析,这个时候对方不是应该惊慌失措、拼命辩解、或者开始编造谎言试图脱罪吗?
怎么这家伙直接就开始摆烂了?
还主动要求加刑?
这什么路数?
以退为进?
还是真的心态崩了?
高山警部补皱了皱眉,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
他敲了敲桌子,语气依旧平稳,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山本太郎你冷静一点。先坐下。我们警方办案讲究证据,也给你陈述事实的机会。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需要弄清楚。你和那三名被害人在废弃码头相遇,总有个原因吧?是因为口角?债务纠纷?还是受人指使?你把经过详细说出来,如果情节确有可原,或者有立功表现,法律上是可以考虑从轻或减轻处罚的。你现在这个态度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从轻?减轻?呵!”
山本太郎嗤笑一声,一屁股重重坐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脸上写满了老子不信四个大字,“少来这套,忽悠三岁小孩呢?你们警察的话要能信,母猪都能上树!还来龙去脉?有个屁的来龙去脉!老子看他们不爽,他们看老子也不爽,于是就干了一架!就这么简单!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越说越气,又猛地站起来,指着审讯室的门吼道:“吉田一郎呢?让那个王八蛋滚出来!躲在外面当缩头乌龟算什么本事!他不是你们警方的卧底吗?老子干什么坏事了他不清楚?你们问他去啊!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审讯干什么?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把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到了那个背叛他的卧底身上:“妈的!算老子瞎了眼!还把他当兄弟!好吃好喝供着,一百万一百万地给着,关键时刻在背后捅老子一刀!你们警察牛逼!会发展内线是吧?老子认栽!要怪就怪老子有眼无珠,信错了人!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爱咋咋地吧!赶紧判!别磨叽!”
山本太郎一通咆哮,然后往椅子上一瘫,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他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审讯室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高山和工原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有些头疼。
这小子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激将法没用,讲道理不听,威逼利诱反而激起了逆反心理,现在直接开始摆烂了。
这还怎么审?
怎么深挖他和黑龙会的关系?
长门警视监可是下了死命令,要撬开这小子的嘴,找到突破口。
工原警部补轻轻咳嗽了一声,试图缓和一下气氛,用比较温和的语气说道:“山本同学你不要这么激动。我们也是按程序办事。吉田一郎的事情我们不方便评论。但现在是你自己的问题。你主动交代和我们查出来,性质是完全不同的。这关系到你的未来,希望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山本太郎眼睛都没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嘟囔道:“想想?想个屁!老子未来十五年都在牢里踩缝纫机,有什么好想的!赶紧的下一步流程是什么?签字画押?然后直接送监狱?我要求住单间!不然我怕我忍不住把同监的犯人也打残废了!”
高山警部补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从业这么多年,审过杀人放火的悍匪,也审过偷鸡摸狗的小贼,就没见过这么滚刀肉似的青少年。
这哪是高中生?
这简直是个蒸不熟煮不烂的铜豌豆!
他强压下火气,耐着性子,再次把话题引向核心:“山本太郎,我们现在不谈吉田一郎,就谈你和那三个人的冲突。你刚才说看他们不爽这理由太牵强。根据我们初步了解,是你主动跟吉田一郎去码头的,目的是为了谈判。谈判什么?他们怎么得罪你了?”
山本太郎终于睁开了眼睛,眼神里充满了讥讽:“老子行得正坐得直!至于他们怎么得罪我?”
他嗤笑一声,“他们长得丑,呼吸声音大,影响市容,污染空气,这个理由行不行?”
“高山警部补,你们警察是不是办案办傻了?打架需要理由吗?看对眼了就干一架,多正常的事儿!你以为都跟你们似的,放个屁都得写份报告分析一下气体成分?”
“你!”
高山警部补被他这混不吝的话气得差点拍桌子,旁边的工原赶紧用眼神示意他冷静。
审讯再次陷入了僵局。
山本太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问啥都给你怼回来,要么就是胡说八道,根本没法正常沟通。
高山和工原感觉像是在对着一团棉花挥拳,浑身力气没处使。
就在两人无计可施,考虑是不是要先冷处理,把这小子关一夜再说的时候。
山本太郎却突然像是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
他脸上的不耐烦和暴躁慢慢收敛,歪着头,用一种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高山警部补,刚才那种求速死的劲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市侩的精明。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语气也变得有些微妙,带着点试探和好奇:“喂,高山警官,你刚才说……如果情节确有可原,或者有立功表现,法律上是可以考虑从轻或减轻处罚的?”
高山和工原都是一愣,没想到山本太郎的思维跳跃这么快。
刚才还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怎么突然又对这个感兴趣了?
高山警部补压下心中的疑惑,保持着严肃的表情,点了点头:“是的。这是法律明文规定的。主动交代罪行,有悔改表现,或者提供其他重要线索,协助警方破获其他案件,都属于可以酌情减轻处罚的情形。”
“哦……”
山本太郎拖长了声音,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刚才那股子视死如归的劲儿瞬间烟消云散。
他搓了搓下巴,就像在菜市场跟小贩讨价还价一样,饶有兴致地问道:“那具体是怎么个减刑法?比如,打个比方啊,要是老子……呃,要是我,不小心把那三个家伙打成了重伤,本来要判十五年。如果我主动交代了,或者立了功,能减多少?一年?两年?总不能就减三个月吧?那多没意思!”
他眼神灼灼看着高山警部补,仿佛在谈一笔生意:“你得给我个准话啊,高山警官!这立功表现的含金量到底有多大?值不值我开口?万一我交代了一大堆,结果就给我减个十天半个月,那我岂不是亏大了?做生意还得讲个投入产出比呢,对吧?”
高山和工原再次面面相觑,心里简直有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这小子他把严肃的司法程序当成什么了?
菜市场买菜吗?
还带讨价还价的?
刚才不还是一心求死、油盐不进的滚刀肉吗?
高山警部补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崩掉,沉声道:“山本太郎,减刑的幅度不是由我们警察决定的,是由法官根据你提供的线索价值、悔罪态度等多种因素综合裁量的。我们只能向你说明有这项政策。具体的量刑,最终要看法院的判决。”
“哦……法官裁量啊……”
山本太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有些失望,但眼神里的算计光芒却更盛了。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抱在脑后,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语气却明显合作了许多:“也就是说,还是有操作空间的对吧?关键是看我能拿出什么干货。”
他不再提立刻判刑的事,而是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嗯……得好好想想,有什么能拿来换点优惠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