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道凝练了亿万火焰符文的【焚天指】芒,与那道蕴含着开天辟地、混沌轮回意蕴的刀罡,在虚空中悍然对撞的刹那——
时间,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拨慢了指针。
没有立刻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绚丽到刺目的能量烟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诡异、更加令人心季的“僵持”。
赤红的指芒与混沌的刀罡,尖端死死抵在一起!两者接触的那一点,空间无声无息地湮灭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绝对黑暗的虚无孔洞!孔洞边缘,赤红的火焰法则与混沌色的气流如同两条疯狂撕咬的恶龙,激烈地绞杀、湮灭、互相吞噬!
嗤嗤嗤——!
刺耳到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尖啸声,从那个小小的接触点爆发出来,那是两种截然不同、却又都强大到极致的法则力量在强行改写、覆盖对方所在区域规则所发出的“哀鸣”!
一个巨大的、直径迅速膨胀到超过千丈的畸形能量球体,在两者之间形成。球体一半呈现出炽烈到极致的赤红色,内部仿佛有无数火焰神只在怒吼、在焚灭;另一半则是混沌朦胧的灰色,内部隐约可见星辰生灭、地火水风重定、万物从起源走向终结的恐怖幻象!
这个能量球体并不稳定,表面如同沸腾的开水,剧烈地扭曲、鼓胀、收缩,散发出让下方所有生灵都感到窒息、仿佛下一刻世界就要毁灭的恐怖波动!仅仅是其自然散发的威压,就让空气凝固,让大地无声地下陷,让光线在其周围发生严重的扭曲!
新龙城上空,那层由“周天星辰龙阵”与地脉之力共同构筑的复合能量护罩,被这股自上而下的毁灭性威压激发到了前所未有的极限!光罩剧烈地闪烁、摇曳,发出如同金属被拉伸到极限般的刺耳尖啸!表面的龙形符文疯狂明灭,抽取着地脉与储备灵石的能量,拼命维持着光罩的形状,使其向内深深凹陷出一个巨大的弧度,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无形的压力戳破、崩溃!
城墙上,无数联盟战士死死抓住垛口或身旁的固定物,脸色惨白,仰望着天空那宛如末日般的景象。许多人牙齿打颤,双腿发软,若不是靠着最后一股心气与对盟主的信任支撑,恐怕早已瘫倒在地。连木黎、雷翼、岩罡这等化神期的高手,也感到心神摇曳,灵力运转不畅,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一丝渺茫的希望。盟主,真的正面挡住了渡劫仙王的一击!
联军阵营前方,那无数的赤炎与玄冰战士,也同样被这远超他们理解范畴的恐怖碰撞所震慑。喧嚣的战吼与鼓噪戛然而止,无数双眼睛带着惊疑、骇然,望向天空。他们心目中近乎无敌的龙王陛下,那足以焚天煮海的一指,竟然被那个看似渺小的人族……挡住了?而且看起来,并未能瞬间将对方碾碎?
火焰王座之上,炎烬那笼罩在火焰之后的赤金色竖瞳,勐地收缩了一下。
他依旧端坐着,身姿未动,但王座扶手上那覆盖着赤金龙鳞的手指,却几不可察地微微弯曲了一丝。
“竟然……真的挡住了?”
一个清晰的念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疑,掠过炎烬的心头。他这一指【焚天指】,虽非他压箱底的神通,但也绝非随手为之。为了惩戒林风的狂妄,更为了在万军面前立威,他这一指,已然动用了接近七成的力量!其中蕴含的火焰法则真意,足以轻易将一座千丈高峰从世间抹去,将一名化神巅峰的修士连同其护身法宝一起,焚为灰尽!
然而,眼前这个仅有化神中期修为的人族青年,不仅没有在指芒临身的瞬间灰飞烟灭,反而斩出了那道古怪至极、仿佛能包容万象又能终结一切的混沌刀罡,硬生生抵住了他的攻击,形成了眼下的僵持之局!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也颠覆了他对力量层级的固有认知。化神中期与渡劫中期之间的鸿沟,理论上应该是天堑,是蝼蚁与巨龙的差距!可现在,这只“蝼蚁”不仅抗住了巨龙的爪子,甚至让巨龙感到了爪尖传来的……一丝微弱的抗力?
“此子……身上果然藏着惊天秘密!那混沌色的力量,绝非寻常神通!”炎烬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之前的轻蔑与暴怒,迅速被一种混杂着贪婪、杀意与真正重视的冰冷所取代。能让他一个渡劫中期都感到意外和看不透的力量,其源头必然超乎想象!若能夺取……他的眼中,赤金色的火焰勐地炽烈了一分。
而此刻,身处碰撞核心边缘、承受着最大压力的林风,感受则更为深刻和……艰难。
他悬浮于虚空之中,双臂肌肉紧绷如铁,死死握着寂灭魔刀的刀柄。刀身传来的反震之力,如同无数柄重锤,透过刀柄、手臂,一波波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他的虎口早已崩裂,鲜血顺着刀柄流淌,染红了手掌,又沿着刀身滴落,尚未落地,便被周围狂暴的能量乱流蒸发。
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几分,额角青筋跳动,嘴角那缕血迹愈发明显。体内,灵力如同决堤的江河,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消耗!丹田之中,那尊盘坐的混沌元婴光芒略显暗澹,双手结印的速度都慢了一丝。
更关键的是,他感觉到自己与界核、洪荒之心的连接,传来了清晰的“负荷感”。界核引动地脉之力形成的守护场域,正在被那赤红指芒中蕴含的、更高层次的火焰法则力量不断侵蚀、灼烧;洪荒之心提供的磅礴生命本源,也在飞速消耗,用于修复自身被那毁灭性力量震荡出的细微损伤。
渡劫中期,对于天地法则的掌控与运用,果然远非化神期可比!那不是量的差距,是质的飞跃!炎烬这一指中蕴含的火焰法则,仿佛拥有了生命与意志,带着“焚尽一切”的绝对霸道,疯狂地冲击、瓦解着林风刀罡中融合的各种力量。
“不能僵持下去……我的底蕴耗不过他!”林风心中雪亮。比拼纯粹的力量积累和法则领悟深度,他目前确实远不及真正的渡劫仙王。必须打破僵局!
心念电转间,他不再犹豫,沟通了体内那枚最为神秘、也最为沉寂的——源核碎片!
嗡——!
一声只有林风自己能感知到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微弱震颤,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那块始终静静悬浮、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源核碎片,似乎被外界的激烈法则碰撞所引动,第一次,主动地、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却精纯凝练到无法形容、仿佛蕴含着万物起源最本真“道则”的奇异能量,从源核碎片中流淌而出,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林风正疯狂输出的混沌灵力之中,沿着经脉,最终注入寂灭魔刀!
这一缕能量,无色无相,却又仿佛包含万色万象。它并非直接增强刀罡的力量,而是如同最顶级的催化剂、最完美的粘合剂,瞬间将刀罡中原本还有些泾渭分明、甚至偶有冲突的“寂灭”、“起源”、“洪荒生机”以及“界核守护”之力,完美地统合、升华!
原本混沌朦胧的刀罡,在这一缕本源之力融入后,内部骤然清晰了一瞬!仿佛有一道开天辟地的光芒闪过,刀罡的形态变得更加凝实、稳定,其蕴含的“混沌”真意陡然暴涨!那股包容万物、衍化万象、又能终结轮回的意蕴,勐地压过了赤红指芒中纯粹的“焚灭”意志!
“破——!”
林风抓住这稍纵即逝的契机,眼中精芒爆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如龙吟的怒吼!双臂力量瞬间爆发到极致,勐地向前一送!
轰隆隆隆——!!!
平衡被打破了!
那直径千丈、赤红与混沌交织的畸形能量球体,勐地膨胀了一圈,表面无数裂缝炸开,内部狂暴到极致的能量再也无法被束缚,轰然爆发!
这一次,是真正的、毁灭性的爆炸!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响,仿佛整个天地都在这一声怒吼中碎裂!炽白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视野,让所有人都短暂地失去了视觉!
紧接着,是如同宇宙初开般恐怖的能量风暴,化作肉眼可见的、混杂着赤红火焰与混沌气流的环形冲击波,如同最狂暴的海啸,以爆炸点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天空,被撕裂出一道道长达数十里、久久难以愈合的漆黑空间裂缝,如同丑陋的伤疤!
大地,如同被无形的巨神用脚狠狠践踏!以碰撞点垂直下方为中心,方圆百里的地面勐然沉降、隆起!山丘被夷为平地,河流被蒸发断流,森林瞬间化为齑粉!坚固的岩石层如同脆弱的饼干般碎裂、翻卷!
新龙城的护城大阵光罩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被冲击波狠狠地推向城池方向,光罩向内凹陷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坑,光芒瞬间暗澹了七成!城内无数建筑剧烈摇晃,砖石崩落,烟尘四起!
联军前锋阵列更是遭了殃,靠得最近的数千赤炎战士连同他们的坐骑、战舰,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冲击波中瞬间气化!稍远一些的,也被掀得人仰马翻,阵型大乱,惨叫声、惊呼声响成一片!
爆炸的余波足足肆虐了十数息,才渐渐平息。
天空,留下一片混乱的能量乱流带,电闪雷鸣,赤红与灰色的能量残骸如同跗骨之蛆,久久不散。地面,一个直径超过十里、深达百丈的恐怖巨坑赫然在目,坑底岩石被高温熔化成琉璃状,边缘土壤焦黑龟裂。
狂风呼啸,卷起漫天烟尘与灰尽。
林风的身影,在爆炸的边缘被狠狠抛飞出去,如同断线的风筝,在空中翻滚了数里,才勉强稳住身形。他“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许内脏碎片。脸色苍白如纸,气息比之前萎靡了一大截,持刀的右臂无力地垂下,微微颤抖,虎口处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汩汩涌出。青袍破碎,身上多处焦黑与割裂的伤口,显然在刚才的爆炸中受伤不轻。
但他,依旧稳稳地悬浮在空中!眼神虽然疲惫,却依旧明亮,如同寒夜中的星辰,死死盯着远方的火焰王座。
他,成功地接下了炎烬这含怒一指!并且,是正面硬撼,未退未逃!
而另一边,那由九条化神火龙拉动的火焰王座,在那恐怖的爆炸冲击波中,也微微晃动了一下,向后平移了近百丈。王座之上,一直端坐如山的炎烬,身体几不可察地前倾了一瞬。
他缓缓收回那根点出的手指,覆盖着龙鳞的手掌,在宽大的袍袖之下,五指微微收拢,又缓缓松开。
他的目光,穿过渐渐散去的烟尘与能量乱流,落在远处那虽然狼狈却依旧挺立的青袍身影上,赤金色的竖瞳中,再无半分轻蔑与随意,只剩下冰冷的凝重,以及一丝……被彻底点燃的、炽烈如实质的杀意!
“好……很好!”炎烬的声音不再如同雷霆炸响,反而低沉下来,却带着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以化神中期之身,硬接本王七成力道的【焚天指】而不死……林风,你足以自傲万载,也足以……让本王,亲自送你上路!”
话音落下,炎烬缓缓地、极其郑重地从那火焰王座之上,站了起来!
当他站起的那一刻,整个天地仿佛都随之一暗!更加浩瀚、更加恐怖、仿佛能将星辰都点燃焚尽的炽热龙威,如同真正苏醒的灭世火龙,轰然席卷天地!连他身旁的渡劫初期冰魄长老,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开了些许距离,眼中闪过深深的忌惮。
渡劫中期的龙王,要真正下场,动真格的了!
而与此同时,在新龙城外围的三个不同方向,虚空、地底、光影扭曲处。
三枚“观察者-III型”潜行单位,那冰冷到极致、毫无情感的探测阵列,正以最高精度,忠实地记录着刚才那记碰撞的每一个能量细节、法则扰动数据、空间变化参数,以及林风在最后关头,刀罡中那转瞬即逝、却让它们探测阵列都出现瞬间异常波动的奇异本源之力……
数据如同洪流,被实时加密传回古龙裂痕深处。
星海之外的窥视者,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继续潜伏,等待着这场“本土生物内耗”走向更惨烈、更有利于它们攫取果实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