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木圣坛洞窟内,青金色的光辉如同实质的潮水,汹涌澎湃,将每一寸空间都浸染成生命的色彩。那光并非静止,而是流淌着,演化着,仿佛有无数微小的世界在其中生灭,无数草木的虚影萌芽、生长、开花、结果、凋零、再萌芽……周而复始,阐述着生命最本源的循环奥秘。
林渊闭目立于这光辉的核心,心神已然沉浸在与祖木之心那浩瀚生命本源的共鸣之中。体内的“生命之种”火种碎片欢欣雀跃,如同游子归乡,贪婪地吸收、解析着这同源而出的、更为具体而磅礴的造化之力。他对生命法则的理解,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深化、拓展,混沌衍道之境中,代表“生命”的法则道纹疯狂生长、蔓延,变得越发繁复玄奥,甚至开始与“虚空”、“时空”、“信仰”等其他火种法则产生更加精妙的联动。
青曜妖帝、青璃以及两位妖族宿老,屏息凝神地站在洞窟边缘,不敢有丝毫打扰,唯恐惊扰了这万古难逢的圣迹。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随着林渊的感悟,不仅祖木之心散发的生命气息越发浓郁纯净,就连他们自身的血脉都传来阵阵温热舒畅之感,尤其是重伤的青曜,甚至感觉到那纠缠道基、侵蚀生机的诡异伤势,都在这生命光辉的照耀下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这让他看向林渊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希冀。
然而,这宏大而祥和的共鸣异象,并未能完全掩盖某些细微的、源于不同心思的波动。
王庭之外,万灵宴虽散,但余波未平。一些受邀参加宴会、却未能进入核心区域的妖族强者,三五成群,低声议论着今日所见。
“那人族……当真如此了得?竟能引动祖木之心这般异象?”一名额生独角、气息彪悍的虎族将领瓮声瓮气地道,语气中带着怀疑。
“帝女所言,岂能有假?且那异象做不得伪。只是……非我族类,圣物竟与之如此亲近,甚至压过了我族王血感应,总觉……”一位羽翼未完全收拢、眼神锐利的鹰族老者抚须沉吟,话未说尽,但忧虑之意明显。
“哼,管他多厉害,终究是人族。帝君与帝女如此礼遇,甚至允其接近圣物核心,是否有些……过了?”另一个角落里,几名衣着华贵、明显出身大族的年轻妖族低声交换着眼神,其中一名眉心有火焰纹路的青年语气颇为不甘。他所在的“炎雀”一族,在青凰国内势力不小,向来以王族之下第一族自居,对帝位并非没有想法。如今突然冒出一个人族,极得帝君父女看重,甚至可能影响帝君伤势恢复乃至王庭格局,自然让他们心生警惕与不快。
这些议论声音虽低,却如同暗流,在部分妖族心中悄然蔓延。对强大外援的敬畏,与对自身利益、族群正统的担忧,交织在一起。
圣坛洞窟内,林渊对外界这些细微的波澜漠不关心。他的全部心神,此刻正被引向一个更奇妙的境地。
就在他与祖木之心的共鸣达到某个临界点时,那浩瀚的生命光辉忽然向内收敛、坍缩,并非消失,而是化为无数道细密到极致的翠绿色法则丝线,这些丝线并非源自祖木之心,而是仿佛从这青木星域的最深处、从脚下这株青祖神树扎根的无穷地层与时空夹缝中延伸而出,轻柔地缠绕上林渊的感知,带着一种古老到无法形容、温和却不容抗拒的指引之意。
这不是攻击,也不是传承,更像是一个沉睡了无尽岁月的存在,被同源的气息唤醒,投来的一瞥与邀请。
顺着这法则丝线的指引,林渊的一缕心神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时空与物质屏障,不断下坠、下坠……超越了青祖神树的根系,超越了星域的地壳,进入了一片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纯粹由“生命”与“生长”概念构成的奇异本源之海。
这里没有上下四方,没有过去未来,只有无穷无尽的、流动的翠绿色光液。光液之中,沉浮着无数巨大而朦胧的、类似根须、枝干、叶片的光影,它们缓慢地舒展、律动,每一次律动,都散发出让林渊体内生命之种剧烈共鸣的、最原始的“生发”道韵。
在这片光海的最中央,一团最为凝聚、最为古老、仿佛是整个光海意识集合体的朦胧光影,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并非真正的眼眸,而是两道蕴含着无尽岁月沧桑与草木枯荣轮回的意志辉光。
“后来者……身负……源初之种的气息……”一道微弱、断续、却直接响彻在林渊心神深处的意念传来,这意念古老晦涩,仿佛树叶的摩挲,又似根须延伸的轻响,带着一种非人的、属于先天灵物的纯粹与直白。“混沌……衍生……吾之一脉……竟未绝……”
建木残灵!或者说,是这青木星域因建木遗泽孕育了无数年后,汇聚形成的、一缕微弱的、继承了部分建木本质与记忆的集体先天灵性!
“汝非吾之嫡血后裔……却得源种认可……缘法……奇妙……”那意念继续道,带着一丝好奇与探究,“汝之气息……驳杂而有序……混沌为基……衍化万法……有趣……有趣……”
林渊心神凝聚,以意念回应:“晚辈林渊,偶得生命之种碎片,途经此地,感应同源气息,冒昧探寻。前辈可是洪荒建木遗泽所化?”
“建木……久远之名……”那意念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回忆,周围的光海随之微微荡漾,“撑天……镇地……通联万界……浩劫……崩碎……残躯化星……遗泽成域……吾乃此域本源灵性汇聚,承其部分记忆与道则,然非其本我真灵,早已消散于古史……”
它顿了顿,意念中传来一丝微弱的波动,仿佛在仔细感知林渊:“汝身聚之种,虽残,位格甚高,近乎本源……然汝道途,似更宏大……混沌衍化,包容万有,连时序之痕、信仰之源、虚空之核亦纳其中……汝之所求,莫非……”
这建木残灵虽状态特殊,但感知却敏锐得可怕,竟隐约察觉到了林渊体内其他火种碎片的存在以及混沌衍道之境的本质!
林渊心中微凛,但并未否认:“晚辈确在追寻大道之途,集诸般本源,衍混沌真义。”
“大道……混沌……”那残灵意念中似乎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欣慰,又像是感慨,“吾之本体,生于混沌,长于洪荒,亦曾见证混沌之变……后来者,汝之道途,艰险远超汝想。集诸源易,衍真一难。诸般本源,各有其主,各有其劫。汝之出现,已扰动因果,时序之仆已然窥视,暗处之敌亦将蠢动……”
它所说的,显然指向了之前的时空监察者以及可能存在的其他威胁。
“前辈可知,何为火种?其最终汇聚,又是为何?”林渊趁机询问关键。
“火种……称谓各异,本质乃混沌破碎后,诸般本源法则显化之关键碎片……汇聚……”残灵的意念变得有些缥缈,“传闻……集齐……可窥混沌之秘,可掌再造之机,亦可……引动最终之劫……吾记忆残缺,所知不详。然吾感知,汝体内已有五源,引动之因果已然不浅……此地‘祖木之心’,蕴含吾部分核心道则与生命精粹,或可助汝补全‘生命之种’些许,亦可暂镇汝因聚源而外溢之因果波纹,稍掩天机……”
话音落下,那光海中央的朦胧光影微微一动,一缕凝练到极致、呈现出青金色、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微世界生灭的纯粹本源光华,缓缓飘向林渊的这一缕心神。与此同时,圣坛洞窟内,那截祖木之心也同步分离出一道细小却无比精粹的本源流光,没入林渊体内。
林渊只觉“生命之种”碎片发出一声欢鸣,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将这两道同源的生命本源吸收、融合!碎片上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了大半,散发出的生命造化气息暴涨,对生命法则的掌控力再上一个台阶!更重要的是,一股清凉温润、蕴含着古老隐匿道韵的力量覆盖周身,他之前因五火聚源和多次出手而变得有些“显眼”的存在感与因果线,似乎被一层朦胧的青色薄纱轻轻笼罩,变得晦涩了几分。
【叮!吸收建木残灵本源与祖木之心精华,“生命之种”碎片修复度提升至85%。生命法则掌控力极大增强,领悟高阶生命神通“万物回春”、“青帝长生体”。获得特殊状态“建木庇荫”(大幅度降低自身因果存在感,对木系、生命系法则抗性提升,于草木繁盛之地战力增幅)。】
系统提示验证了这场机缘的丰厚。
“多谢前辈馈赠。”林渊心神致谢。
“交易罢了……汝之气息,亦滋养了此域本源,延缓了吾之沉寂……”建木残灵意念渐弱,似乎这番交流消耗颇大,“后来者……前路多艰……吾有一言……小心……‘归墟’……那里……有吞噬一切的阴影……与汝所聚之源……似有宿怨……”
归墟?林渊记下这个名讳。
“缘尽于此……去吧……”建木残灵的意念最终消散,那片翠绿光海也缓缓隐去。
林渊的心神回归本体,睁开双眼。洞窟内澎湃的光辉已然平息,祖木之心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温润,只是光华似乎更加内敛深邃。而他周身,则自然流转着一层淡淡的、令人心旷神怡的青色道韵,气息愈发深不可测。
“前辈!”青璃第一个上前,美眸中异彩连连。青曜妖帝更是激动地想要起身:“林道友,方才圣物异象……可是有所收获?朕感觉……伤势似乎都轻松了不少!”
林渊微微颔首:“略有所得。帝君伤势,或可一试。”
此言一出,青曜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青璃更是喜极,几乎要落下泪来。
然而,就在此时,洞窟外传来一阵急促而略显微妙的脚步声,一名妖族侍卫在洞口恭敬却隐含焦急地禀报:“启禀帝君,殿外有炎雀族长老、磐石妖族长、啸风狼王等多位大人联袂求见,言有要事禀报,关乎……关乎王庭礼制与外客事宜。”
青曜眉头一皱,脸上喜色稍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青璃也是面色微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林渊神色平静,仿佛早已料到。他轻轻拂了拂衣袖,那层淡淡的青色道韵随之流转。
“看来,观礼已毕,接下来,或许该听听王庭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