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沈建国和苏婉柔提着大包小裹来到南锣鼓巷。一进院门,苏婉柔就直奔厨房——她特意从郊县买了只老母鸡,要亲手给女婿炖汤。
“妈,您别忙了。”陆战北放下手中的军事理论书,起身要帮忙。
“坐着坐着!”苏婉柔按住他,“你这腿还得养,厨房的事交给我。清辞那丫头呢?”
“在屋里整理病例呢,说有个特殊病例需要分析。”陆战北重新坐下,看向正在院子里和父亲说话的沈建国,“爸,您今天没会?”
沈建国走过来,在石凳上坐下:“调休一天。战北啊,恢复得怎么样?我看你走路还稍微有点跛。”
“好多了,阴雨天有点反应,平时基本正常。”陆战北活动了下右腿,“清辞配的药膏很管用,每天热敷加按摩,恢复速度连医生都惊讶。”
沈建国欣慰地点头,压低声音:“你上次说的西南情况,我跟几个老战友私下聊了聊。他们中有几个在云贵那边驻防过,说那些深山老林里确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传闻。”
“哦?具体是?”陆战北神色认真起来。
“有个老连长说,七十年代初他们在边境巡逻时,遇到过一队‘迷路’的考察队员,但那些人言行怪异,对当地地形似乎又很熟悉。”沈建国回忆道,“后来那些人莫名其妙消失了,当地驻军搜山三天,只找到些奇怪的仪器碎片,上面有看不懂的符号。”
陆战北眉头微蹙:“符号什么样?还记得吗?”
沈建国用手指在石桌上画了几个简单的图形:“大概是这样,像是某种扭曲的符文。当时以为是境外特务,现在听你说冥河的事,倒觉得可能有关联。”
这时,院门又被敲响。周雅茹拎着菜篮子进来,身后跟着陆振华。
“哟,亲家来了!”周雅茹笑着招呼,“正好,我买了条新鲜的鲤鱼,咱们中午红烧。”
四个长辈聚在院子里,气氛顿时热闹起来。苏婉柔和周雅茹进厨房忙活,沈建国和陆振华则坐在枣树下继续刚才的话题。
“老沈说的这个情况,情报部门也有记录。”陆振华神色凝重,“类似的异常事件档案有十七起,时间跨度二十年,地点都在界碑可能存在的区域附近。之前因为没有明确线索,都作为悬案封存了。”
“现在可以并案调查了。”沈建国道,“战北,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陆战北正要回答,沈清辞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拿着笔记本。她先和父母公婆打过招呼,然后坐到陆战北身边。
“爸,你们在说西南的事?”她显然听到了部分谈话。
“嗯。清辞,你来得正好。”陆振华看向儿媳,“严老跟我说,你研究生的课题方向定了?”
沈清辞点头:“定了,‘异常能量侵蚀的病理机制与中药干预’。严老帮我联系了协和医院的病理科,可以调阅一些特殊病例的切片和组织样本。”
她翻开笔记本:“我整理了近五年协和接收的十七例‘不明原因多器官衰竭’病例,发现其中九例有共同特征——发病前都曾前往云贵川交界区域。虽然病历上没写,但我通过医院的老护士打听,其中有三个病人昏迷时说过类似的胡话,都提到‘红色的眼睛’和‘地底的声音’。”
院子里安静下来。连厨房里的苏婉柔和周雅茹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红色眼睛……”陆战北重复着这个词,“东南海域的孵化场里,那些被催化的怪物,眼睛就是暗红色的。”
沈清辞继续道:“更关键的是,这九个病例中,有五人曾接受过我的治疗。我用灵识探查时,在他们的识海深处都发现了一丝微弱的、类似冥河能量的残留。虽然量很少,但性质相同。”
陆振华和沈建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这说明冥河的活动范围和时间跨度,比我们想象的更广更长。”陆振华沉声道,“他们不是最近才开始行动的,而是一直在暗中渗透、试探。”
“清辞,那些病人现在怎么样了?”苏婉柔从厨房走出来,担忧地问。
“接受过治疗的五人,有三人完全康复,两人好转但留有后遗症。”沈清辞合上笔记本,“妈,您别担心,我会继续跟进研究。如果能找到早期诊断的方法,就能预防更多人受害。”
周雅茹也走出来,在围裙上擦着手:“清辞啊,妈知道你心善,想帮更多人。但你也要注意身体,别太拼命。你看看你这阵子,又忙医院又忙药厂还要照顾站北,人都瘦了。”
“妈,我没事。”沈清辞笑着挽住婆婆的手臂,“倒是您和爸,别总操心我们。战北恢复得很好,我这边也一切顺利。”
午饭时,话题暂时转到家常。苏婉柔说起院里的事,周雅茹聊起胡同里的趣闻,沈建国和陆振华则讨论着最近的时政。陆战北和沈清辞安静听着,偶尔插几句话,感受着难得的家庭温暖。
饭后,沈清辞主动收拾碗筷。陆战北要帮忙,被她按住了:“你陪爸们说话,我来就行。”
厨房里,苏婉柔和周雅茹一边洗碗一边低声聊天。
“雅茹,你说这两个孩子,肩上的担子是不是太重了?”苏婉柔轻叹,“清辞才二十出头,又要学医又要搞研究,还要办药厂。战北也是,伤刚好就又要操心任务的事。”
周雅茹擦着盘子,同样忧心忡忡:“谁说不是呢。可咱们做父母的,除了支持,还能怎么办?这两个孩子都不是普通孩子,他们的路,注定和常人不同。”
“我就怕他们太拼,把身体熬坏了。”苏婉柔眼圈微红,“清辞小时候身体弱,好不容易养好了,现在又……”
“妈,您说什么呢。”沈清辞端着剩下的碗筷进来,正好听见最后一句,“我身体好着呢。您看,我现在能吃能睡,力气也大了。”
说着,她单手拎起装满水的铁桶,稳稳放到灶台上。
苏婉茹被女儿这一下逗笑了:“你这丫头,显摆什么。行了行了,知道你厉害。”
三个女人在厨房说笑着,院里的男人们则谈着更严肃的话题。
“战北,你的假期还有两个月。”陆振华看着儿子,“总部那边,老陈暂时能撑住。你的任务是彻底养好身体,尤其是‘那个问题’。”
沈建国虽然不知道“昆仑”意识的具体情况,但能听懂言外之意:“战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清辞医术高明,你要好好配合治疗。”
“爸,伯父,我明白。”陆战北郑重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尝试用清辞教的方法,引导转化那股力量。虽然进展缓慢,但确实有效果。”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一缕极淡的暗金色光芒在皮肤下流转,很快就稳定下来,没有出现以前那种暴戾波动。
沈建国虽然看不见能量,但能感觉到那股沉稳的气息:“好,这就好。稳扎稳打,别心急。”
“对了,药厂那边怎么样了?”陆振华换了个话题,“我听老罗说,下个月要投产?”
“嗯,十一月十五号正式投产。”沈清辞正好从厨房出来,接话道,“顾师兄昨天打电话,说第一批‘温经通痹贴’的原料已经备齐,设备调试也基本完成。石岩哥从苗疆请了两位老师傅来指导炮制工艺,药效比试制时更好。”
提到药厂,气氛轻松了些。沈建国笑道:“这可是大事。清辞,投产那天,爸请假去给你捧场。”
“我也去。”苏婉柔擦着手出来,“咱们清辞的药厂,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必须支持。”
周雅茹也点头:“对对,我们都去。到时候多拍几张照片留念。”
一家人又聊了会儿,沈建国和苏婉柔起身告辞。送走父母后,沈清辞回到院里,发现陆战北正站在石榴树下,仰头看着天空。
“想什么呢?”她走过去。
“清辞,你觉得冥河为什么选择现在加速行动?”陆战北没回头,声音低沉。
沈清辞想了想:“可能是他们准备的差不多了,也可能是……有什么东西要出现了,他们必须在那个时间点前完成布置。”
“我也这么想。”陆战北转过身,目光深邃,“东南的孵化场被我们破坏,他们的计划被打乱,按理说应该蛰伏更久。但现在却在多个方向同时活跃,这不合逻辑。除非,有一个更大的时限在逼迫他们。”
沈清辞心头一动,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钥石微温,像在回应她的思绪。
“战北,你还记得我们在西北魔鬼城时,那个碑灵说的话吗?”她轻声问,“它说,界碑之间的共鸣有周期性,就像潮汐。有些时候,界碑之间的联系会增强,能量流动会更活跃。”
陆战北眼神一凛:“你的意思是,冥河在等某个‘潮汐高峰’?”
“有可能。”沈清辞走到石桌旁,用手指蘸着茶水画了几个点,“落霞坳、云雾寨、魔鬼城、东海……这些界碑的位置看似随机,但如果连成线,会不会构成某种阵法?冥河想利用这个阵法,在能量潮汐高峰时,强行开启归墟之门?”
这个推测让陆战北背脊发凉。如果真是这样,那冥河的图谋就太可怕了——他们不是在破坏界碑,而是在改造整个界碑网络,将其变成开启异界大门的钥匙。
“必须尽快核实。”陆战北沉声道,“清辞,你能通过钥石感应到其他界碑的状态吗?”
沈清辞闭上眼睛,将灵识沉入手腕。翡翠镯子泛起温润的光,她“看”到了几条若隐若现的能量连线,从她已知的几个界碑位置延伸出去,在虚空中交织成一张大网。
而在网的中心,有一个巨大的空洞,正散发出不祥的吸力。
她猛地睁开眼睛,脸色发白:“战北……界碑网络确实在变化。那个空洞的位置,大概在……川西高原一带。”
陆战北立刻起身:“我去打电话。”
“等等。”沈清辞拉住他,“今天周末,首长们不一定在。而且这个消息太重大,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她定了定神:“给我三天时间。我用空间里的玉简再查查古籍,看有没有关于界碑阵法的记载。同时,我试着通过钥石,和其他守碑人建立联系。”
陆战北看着妻子坚定的眼神,慢慢冷静下来:“好。三天后,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要上报。”
夜幕降临,四合院里亮起灯光。沈清辞在诊疗室翻阅古籍,陆战北则在院里练习恢复性训练,两人各自忙碌,却又彼此陪伴。
夜深时,沈清辞从灵魂空间出来,手中多了一卷泛黄的玉简拓本。
“战北,你看这个。”她指着上面一段古文,“‘界碑如星,勾连成阵。千年一潮,天门可开。’下面还有注解:天门开时,阴阳倒转,生死易位,非人力可阻。”
陆战北接过拓本,虽然看不懂古文,但能感受到字里行间的沉重:“天门就是归墟之门?”
“应该是。”沈清辞神色凝重,“而且按照这个历法推算,下一次‘潮汐高峰’,就在……明年春分。”
距离现在,只有不到五个月。
院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敲门声。陆战北和沈清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门开,山猫气喘吁吁地站在外面,手里拿着一个密封的档案袋。
“组长,西南急报!”他压低声音,“守碑人石阿公那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