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可没有什么如果!”林昊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锥,瞬间刺破了龟田正雄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失败了就是失败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历史只会记录结果,不会理会过程中的‘如果’和‘本来’。你们倭国朝廷的愚蠢和短视,是他们咎由自取,也是你龟田正雄命运的一部分。”
这冷酷的现实,让龟田正雄再次陷入了沉默,刚刚燃起的一丝情绪火焰被瞬间浇灭。
林昊话锋再次一转,语气缓和了些,但其中的比较意味却更加尖锐:“不过,抛开立场不谈,我确实欣赏你的能力。别的不说,就单论你这口流利的大唐官话,字正腔圆,用词文雅,就足以把那个说话都带着浓重俚俗口音、言辞粗鄙的龟田太郎,甩出几条街去。”
“甩?”龟田正雄下意识地重复了这个对他而言有些陌生的词汇,带着疑问。
“这个字不重要,”林昊摆了摆手,无意解释这个来自未来的词汇,“重要的是,我想告诉你,你的才华,你的能力,远不是那个仅仅因为嫡出身份就窃据高位、实则庸碌无能的龟田太郎所能比拟的。你精通唐语,熟读汉典,对经济、政务都有独到的见解……这些,本该是你安身立命、建功立业的资本。”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残忍:“然而,现实呢?就因为你母亲只是个妾,不如他龟田太郎的母亲家世显赫,所以在龟田家族中,你永远低人一等,永远不受待见。最好的资源、最多的机会,永远都倾斜给那个草包,而你,无论多么努力,多么出色,都只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充当一个若有若无的陪衬,甚至……在需要的时候,成为随时可以被牺牲、被推出去顶罪的替身。”
林昊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无情地剖开龟田正雄血淋淋的过往和内心最深的痛楚。家族内部因出身而受到的歧视与排挤,才华不被认可的憋闷,努力付诸东流的无奈……这些被他深埋心底的屈辱和怨恨,此刻被林昊毫不留情地一一翻检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龟田正雄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情绪的巨大波动。他死死地咬着牙,牙龈甚至渗出了血丝,咸腥的味道在口中弥漫。他依旧一言不发,但那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眼中无法抑制涌上的水光,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林昊的话,勾起了他太多不堪回首的记忆,也让他再次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在那个所谓的“家族”和“国家”中,究竟处于何等卑微和可悲的位置。
林昊看着他这副模样,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不再绕圈子,将最终的目的,赤裸裸地摆在了台面上:
“所以说吧,每个人都需要一个靠山,一个真正能识别你价值、给予你平台和庇护的靠山。”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力,却又冰冷如铁,“你们现在,包括你,以及你的妻子,你的孩子,整个龟田家族,都已经被你们的国主,当做平息我大唐怒火的替罪羊,像丢弃垃圾一样,交给了我们。所以,在你们那个所谓的‘朝廷’眼里,你们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只是……弃子。”
“弃子”二字,如同最终的判决,狠狠砸在龟田正雄的心上。
“而我们大唐,”林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诱惑,“却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活命的机会,一个……或许能让你一展所长,甚至……报仇雪恨的机会。”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如鹰隼般锁定龟田正雄那双充满了挣扎、恐惧、仇恨以及一丝微弱希冀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怎么样??要不要……给我们大唐效力?”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龟田正雄耳边炸响。效力大唐?这……这是要他背叛自己的国家,背叛自己的民族?!尽管那个国家和民族给予他的只有屈辱和背叛,但“叛徒”这两个字,如同沉重的枷锁,瞬间勒紧了他的心脏。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嘶哑而颤抖:“你……你这是要我当……家族和国家叛徒?”
“哈哈哈哈!”林昊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骤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在狭窄的牢房里回荡,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与嘲弄,笑得龟田正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无地自容。
笑了好一会儿,林昊才止住笑声,但嘴角那抹讥诮的弧度依旧存在,他盯着龟田正雄,语气变得无比尖锐:“叛徒??你不觉得你很可笑么??我问你,龟田太郎在家族中得势的时候,在外面耀武扬威、享受荣光的时候,那种风光,有你的份么?他可曾因为你的才华而高看你一眼?可曾因为你的贡献而给予你应有的尊重和地位?”
龟田正雄哑口无言,脸色更加苍白。
“相反!”林昊的声音陡然转厉,“龟田太郎一出事,行刺失败,你们的朝廷,你们那个所谓的国主,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查明真相,不是保全臣子,而是立刻、毫不犹豫地把你们整个龟田家族推出来顶罪,用你们全族的性命,来祈求我大唐的宽恕!你觉得,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国主,还能让你效忠么?还配让你效忠么?!”
他站起身,走到龟田正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目光如同看着一只蝼蚁:“你别忘了,现在,是我们在给你活命的机会,而不是你们倭国!在他们眼里,你已经死了,没有任何价值了。而在我眼里……”林昊顿了顿,伸出一根手指,几乎要点到龟田正雄的鼻尖,“你至少……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利用价值。懂么?仅仅是利用价值。”
这毫不掩饰的、近乎侮辱的言辞,像是一盆冰水,将龟田正雄从头浇到脚,让他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处境。是的,弃子,工具,仅存的利用价值……这就是他现在的定位。所有的尊严、所有的坚持,在生存和现实的残酷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龟田正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笑,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自嘲:“是啊……也……也只是仅有的一点……利用价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