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已经走在最前面的林恒，那个男人挺拔的背影在雨幕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又无比坚定，像一杆插在山岩上的标枪，任凭风吹雨打，岿然不动。
“走！”
刘天咬紧牙关，低喝一声，不再有任何犹豫，甩开膀子就追了上去。
李响被郝诚扶稳，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前面三个人的背影，也骂了自己一句：“妈的，怂个球！”
他一跺脚，也冲进了雨幕里。
四个人，在瓢泼大雨中，艰难地向着半山腰攀登。
雨水顺着他们的脸颊不断流下，身上的作训服早已湿透，沉重地贴在身上，每抬一次腿都感觉有千斤重。
山风夹杂着雨水，抽打在脸上，生疼。
“啊——！”
李响走在中间，忽然仰天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这声嘶吼，与其说是在发泄，不如说是在给自己鼓劲。
“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吼完，他竟然扯着嗓子唱了起来，虽然调子跑得能拉回一头牛，但那股子豪迈劲儿却感染了所有人。
“风在吼！马在叫！”
郝诚第二个跟上，他的嗓音粗犷，带着军人特有的嘶吼感，在轰隆的雷声和哗哗的雨声中，竟然别有一番气势。
“保卫家乡！保卫黄河！保卫华北！保卫全中国！”
刘天也加入了进来，她的声音清亮而高亢，穿透了雨幕，带着一股不输男儿的英气。
林恒走在最前面，听着身后传来的歌声，嘴角也微微勾起。
他没有回头，只是用更沉稳、更有力的男中音，加入了这场暴雨中的大合唱。
“万山丛中，抗日英雄真不少！青纱帐里，游击健儿逞英豪！”
几人的歌声汇聚在一起，在这狂风暴雨的飞鸟山中回荡。
歌声嘶哑，不成曲调，却充满了最原始、最野性的生命力。
那是在向恶劣的自然环境宣战，是在向自身的极限发起冲锋！
……
枫岛训练营，指挥中心。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分割成了几十个小格，每一个格子里都是一组队员的实时画面。
大部分画面都在剧烈晃动，或者干脆是一片漆黑。
暴雨带来的信号干扰非常严重。
只有少数几个格子，还能勉强看到模糊的人影在移动。
易中站在屏幕前，双手背在身后，脸色凝重。
他身后的几个参谋和技术人员正在紧张地调试着设备。
“报告营长，信号干扰太强，7号、12号、19号小队信号完全中断！”
“切换备用信道！重点监控所有小队生命体征！”
“是！”
易中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其中一个格外模糊的屏幕上。
画面里，只能隐约看到四个黑点，在风雨飘摇的山体上，艰难地向上移动。
“把6号小队的音频信号放大。”易中沉声命令道。
技术人员立刻操作。
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后，一阵断断续续、嘶哑却无比激昂的歌声，从音响里传了出来。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
指挥中心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抬起头，看向那块模糊的屏幕，听着那不成调的歌声。
易中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不知不觉间，有些湿润了。
他能想象得到，那几个兵，此刻正承受着怎样的考验。
但他更知道，这歌声里蕴含着怎样的精神！
这才是他想要的兵！
这才是真正的华夏军魂！
站在角落里的陈唯，一双美目也紧紧地盯着那块屏幕。
她听不清歌词，但她能感受到那歌声中传来的力量。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为那个在最前面带领队伍的男人而牵动。
她有些羡慕刘天。
羡慕她可以和那样的男人并肩作战，可以在风雨中，一起放声高歌。
……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个多小时后，乌云散去，雨过天晴。
飞鸟山被洗刷得焕然一新，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林恒四人浑身湿透，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但精神头却异常饱满。
他们在半山腰的一片岩壁下，找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
洞口足有七八米高，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总算能歇口气了！”李响一屁股坐在洞口一块还算干爽的石头上，大口喘着粗气，“再走下去，我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郝诚也靠着山壁坐下，拧着作训服的下摆，水哗哗地往下流。
林恒打量了一下这个山洞，又看了看旁边不远处还有一个小一些的洞口。
他对刘天说：“你去那边那个小山洞，我们在这边。把湿衣服换下来晾干，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休整一个小时。”
“好。”刘天点点头，没有丝毫矫情，转身就走向了那个小山洞。
男女有别，林恒的安排很妥当。
看着刘天的背影消失在洞口，李响才嘿嘿一笑，一边手脚麻利地脱掉湿透的上衣，一边对林恒挤眉弄眼。
“舰长，还是你懂我们啊！”
林恒没理他，自己也脱下外套，找了截凸起的岩石挂上，然后从背包里拿出压缩饼干和一小瓶水。
三个大老爷们，很快就赤着精壮的上身，各自找地方坐下晾晒衣物。
“舰长，你说其他队的人，会不会也趁着下雨，把水袋都灌满了啊？”李响撕开一袋压缩饼干，狠狠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
这场大雨，对所有人来说，既是考验，也是补给。
“肯定会。”郝诚接过话头，“这么一来，咱们靠断水建立的优势，不就没了？”
“没了就没了。”林恒靠在岩壁上，语气平淡，“你们以为，这场拉练的核心是什么？”
李响和郝诚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是意志力。”
林恒拧开水瓶，喝了一小口，继续说道。
“易营长的魔鬼训练，从来都不是单纯的体能考验。他要的，是在极限情况下，还能保持清醒头脑和钢铁意志的战士。”
“你们没听到广播吗？”
林恒看向他们。
“每隔一小时，营地就会广播一次，告诉所有人，只要按下求救按钮，直升机马上就到，热水、牛排、温暖的床铺应有尽有。”
“这玩意儿，比没水喝还折磨人！”李响深有体会地吐槽道，“你越是又累又饿，那声音就越往你脑子里钻，跟念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