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处令人心情沉重的山坳营地后,队伍继续向北。
越往北,空气中的肃杀之气便越发明显。
废弃的烽燧,焦黑的土地,以及偶尔可见的、来不及掩埋的森森白骨,无不诉说着这片土地曾经历和正在经历的创伤。
这一日,行至一处名为“野狼坡”的荒凉之地。
此地丘陵起伏,乱石嶙峋,官道在此也变得蜿蜒狭窄,是个极易设伏的所在。
南宫宸勒住马匹,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寂静的山坡,眉头微蹙。
以他的感知,能察觉到那看似无人的乱石和枯草丛中,隐藏着几道不善的气息。
“小心些,前面有些不对劲。”他低声提醒道。
黄蓉和程灵素立刻警觉起来,黄蓉握紧了软鞭,程灵素的手指间也已扣住了几枚银针。
穆念慈也紧张地扶住了身旁的父亲穆易。
果然,就在他们即将穿过一片最为狭窄的谷地时,两侧山坡上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呼哨声!
紧接着,二三十个手持钢刀、弓箭的彪形大汉从乱石后、枯草丛中跃出,瞬间将官道前后堵死!
这些人与之前黑风隘那些乌合之众的马匪截然不同,他们行动间颇有章法,眼神凶狠,身上带着一股剽悍的戾气,显然都是见过血的老手。
为首一人,是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壮汉,手持一柄鬼头大刀,狞笑着看向被围在中间的南宫宸一行人。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刀疤脸声若洪钟,目光贪婪地扫过南宫宸几人乘坐的健马,以及他们虽不华丽却质地不凡的衣衫,“把马匹、行李,还有那两个小娘子留下,爷爷或许可以发发慈悲,饶你们几个男人不死!”
他话语粗鄙,目光更是肆无忌惮地在黄蓉和穆念慈身上打转,充满了淫邪之意。
黄蓉何曾受过这等侮辱,柳眉倒竖,当场就要发作。穆念慈也是气得脸色发白,紧紧咬住下唇。
穆易伤势未愈,见此情形,又急又怒,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脸色更加苍白。
“爹!”穆念慈连忙扶住他。
南宫宸端坐马上,神色依旧平静,仿佛眼前这群凶神恶煞的匪徒不存在一般。
他只是淡淡地扫了那刀疤脸一眼,目光在其握刀的右手虎口的老茧,以及站立时微微分开、稳如磐石的下盘上停留了一瞬。
“你们不是普通马匪。”南宫宸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匪徒耳中,“是金国的逃兵?还是宋国的溃卒?”
那刀疤脸闻言,瞳孔微微一缩,脸上闪过一丝惊疑,随即恶狠狠地道:“爷爷是什么人,关你屁事!少废话,赶紧按爷爷说的做,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
他话音未落,南宫宸却突然动了!
他没有策马前冲,而是身形如同鬼魅般从马背上飘然而起,足尖在马鞍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那刀疤脸!
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残影!
刀疤脸根本没料到对方在被包围的情况下竟敢率先动手,而且速度如此骇人!
他毕竟是经历过战阵的,反应极快,怒吼一声,鬼头大刀带着恶风,迎头便向南宫宸劈去!这一刀势大力沉,足以开碑裂石!
然而,南宫宸似乎早已算准了他的动作。
身在半空,竟不可思议地拧身旋转,如同一片毫无重量的柳叶,间不容发地避开了那凌厉的刀锋!
同时,他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以指代剑,一道凝练至极的指风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向刀疤脸握刀的右手腕脉门!
这一指,快!准!狠!
刀疤脸只觉得手腕处如同被烧红的铁钎狠狠刺中,剧痛钻心,整条右臂瞬间酸麻无力,那沉重的鬼头大刀再也拿捏不住,“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心中骇然欲绝,刚想后退,南宫宸的左手已然如影随形般探出,五指如钩,扣住了他的左肩井穴!
一股浑厚霸道的内力瞬间透体而入,封住了他周身几处大穴!
刀疤脸浑身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动弹不得,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他甚至连对方是如何出手的都没完全看清!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南宫宸暴起发难,到制住匪首,不过是一两个呼吸的工夫!
周围的匪徒们全都傻眼了,他们赖以逞凶的头领,一个照面就被人生擒?这……这怎么可能?!
“放开我们老大!”几个悍匪反应过来,挥舞着兵刃就要冲上来。
南宫宸扣着刀疤脸的肩井穴,目光冷冷地扫过那些蠢蠢欲动的匪徒,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再上前一步,我先废了他。”
匪徒们被他目光一扫,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不敢妄动。
黄蓉见南宫宸瞬间控制住局面,心中大定,娇叱一声,软鞭如同灵蛇出洞,卷向离她最近的两个匪徒。
程灵素也玉手连扬,淬了麻药的银针无声无息地射向另外几人。
匪徒们失了头领,本就心慌意乱,又被黄蓉和程灵素攻击,顿时阵脚大乱,顷刻间又被放倒了四五人。
剩下的匪徒见势不妙,发一声喊,也顾不得被擒的头领和倒地的同伴,如同丧家之犬般,连滚带爬地逃入了乱石坡中,消失不见。
官道上,只剩下被点了穴道的刀疤脸,以及几个被银针麻翻在地、哼哼唧唧的匪徒。
南宫宸松开手,刀疤脸“噗通”一声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穆念慈扶着父亲,看着眼前这逆转的一幕,尤其是南宫宸那如同天神下凡般的身手,美目中异彩连连,充满了感激与震撼。
她之前只知道这位恩公武功高强,却没想到竟高强到如此地步!
穆易也是长长舒了口气,看向南宫宸的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激。
这已是南宫宸第二次救他们父女性命了。
黄蓉走到那刀疤脸面前,用鞭梢戳了戳他,哼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在此拦路抢劫?”
刀疤脸穴道被制,动弹不得,自知遇到了根本无法抗衡的高手,彻底没了脾气,垂头丧气道:“我们……我们原是宋军边军,上官克扣粮饷,弟兄们活不下去了,这才……这才逃出来,在此落草……”
果然是溃兵。
南宫宸心中了然。
乱世之下,保家卫国的军人,最终却沦为了祸害百姓的匪徒,何其讽刺。
他不再理会这刀疤脸,对黄蓉和程灵素道:“搜一下他们身上,若有财物,分给之前路上遇到的流民。这些人,捆了扔在路边,自生自灭吧。”
他并非嗜杀之人,这些溃兵虽可恶,却也有其可怜之处。
处理完手尾,队伍再次上路。
经过这番变故,穆念慈对南宫宸更是敬若天人,连带着对黄蓉和程灵素也愈发亲近。
穿过野狼坡,前方的道路似乎平坦了一些。
但众人都知道,距离中都越近,这样的风波恐怕只会更多。
而南宫宸展现出的强大实力与处置手段,也让这支小小的队伍,对前路更多了几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