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秽深渊所在的星域，已不再是常规意义上的宇宙空间。
这里的法则被彻底扭曲，光线呈现出病态的暗绿色，虚空中漂浮着粘稠的，仿佛拥有生命的雾气。
无数腐烂的星辰如同巨兽的尸骸，被粗大的，流淌着脓液的藤蔓状物连接，构成一张覆盖数万光年的恐怖网络。
网络中央，是那道已经扩大到难以形容的深渊之门。
门扉如今已完全实质化，由无数痛苦哀嚎的灵魂结晶与亵渎神金铸造，表面布满了不断开合的眼睛与口器，流淌出的污秽之力将周围数个星系都染成了墨绿色。
此刻，深渊之门正在剧烈震动。
门内那片由纯粹邪恶构成的暗红色雾霭疯狂翻滚，其中隐约可见更加庞大，更加不可名状的阴影在蠕动——那是被唤醒的古神残骸，正在适应这个时代的宇宙法则。
万秽主宰格鲁塔尔的本体——那颗直径超过万里的巨型心脏状肉瘤，在深渊之门前疯狂搏动。
亿万只眼球中充满了狂热与恐惧交织的癫狂。
“快了……就快了……吾神与古神们即将完全降临……到那时……”
它的亵渎呓语戛然而止。
因为一道身影，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污秽星域的边缘。
玄黑龙纹袍，黑发披散，手持暗金流淌的长枪。
夏尘。
他就那样平静地站在污秽与黑暗的边缘，仿佛一道分割光暗的界限。
“你……你怎么可能这么快？！”
格鲁塔尔亿万眼球同时瞪大，传递出难以置信的精神波动。
祖炎星域距离污秽深渊何止百万光年！
就算撕裂空间穿梭，也需要时间！
“空间对我而言，已无意义。”
夏尘缓缓抬起龙胆帝枪，枪尖指向深渊之门，“我说过，血债要一笔一笔算，紫炎帝族是第一笔，你们是第二笔。”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污秽星域的层层屏障，响彻在每一个兽神教信徒的灵魂深处。
如同死神的宣告。
“狂妄！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格鲁塔尔发出疯狂的咆哮，整个污秽星域随之震动。
亿万腐烂星辰同时亮起亵渎的符文，粗大的脓液藤蔓如同活物般舞动，朝着夏尘缠绕而来。
每一根藤蔓上都布满了吸盘与口器，能瞬间吸干一颗行星的生机，污染帝级强者的神魂。
同时，深渊之门中，三只庞大到难以形容的，由纯粹混乱线条构成的巨爪缓缓探出。
每一只巨爪都蕴含着不同的亵渎法则——腐朽，瘟疫，疯狂。
这是三具古神残骸的部分肢体，仅仅探出深渊之门，散发出的气息就让周围数个星系的空间结构开始崩坏。
“就这？”
夏尘甚至没有动。
他只是心念微动。
“皇极御道·净世。”
身后，无限界域的虚影一闪而逝。
混沌雷火光球分出一缕光芒，化作一轮纯净的，蕴含着创生与净化真意的光晕，以夏尘为中心扩散开来。
光晕所过之处——
那些缠绕而来的脓液藤蔓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凄厉的嘶鸣，迅速枯萎，分解，化为最基础的粒子消散。
污秽星域的暗绿色雾气被驱散，露出其后被腐蚀了亿万年的破碎星空。
就连那三只从深渊之门探出的古神巨爪，接触到光晕的边缘时，也剧烈颤抖起来，表面的混乱线条开始崩解，重组，仿佛在抗拒某种至高的净化。
“不可能！这是……创世源初的气息？！你怎么可能拥有这种力量？！”
格鲁塔尔惊恐到极致。
创世源初，那是宇宙诞生之初最纯净的力量，对一切后天的，扭曲的，亵渎的存在有着绝对的克制！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
夏尘一步踏出，已然穿越亿万里污秽星域，出现在了深渊之门前。
他低头俯瞰那颗疯狂搏动的肉瘤心脏，眼神冰冷如万古寒渊。
“以生灵为祭，以痛苦为乐，以亵渎为道。”
“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此方宇宙的玷污。”
龙胆帝枪缓缓抬起。
枪身之上，暗金，紫纹，混沌三色光芒开始以一种玄奥的轨迹流转——不再是简单的力量叠加，而是衍墟相生，有无一体的道韵显化。
“这一枪，为被你们献祭的无数生灵。”
“为被你们污染的无辜星辰。”
“为此方宇宙……清理污秽。”
枪出。
依旧没有声音，没有光华。
但这一次，枪尖轨迹过处，污秽星域的法则被强行改写。
那些腐烂的星辰开始逆向净化——脓液消退，藤蔓枯萎，暗绿色褪去，露出星辰原本的模样。
虽然多数早已死去，但至少……恢复了洁净。
那些被污染的空间结构开始自我修复，崩坏的法则重新稳固。
就连深渊之门本身，门扉上那些痛苦哀嚎的灵魂结晶，也在枪韵的笼罩下，渐渐平静，解脱，消散。
“不！吾神救……”
格鲁塔尔的巨型肉瘤疯狂收缩，试图逃回深渊之门深处。
但枪尖已至。
噗——
轻微的穿透声。
龙胆帝枪从肉瘤最核心处贯穿而过。
没有爆炸，没有溃散。
肉瘤的搏动骤然停止，亿万眼球同时失去神采，表面的脓液迅速蒸发，整个躯体如同风化的沙雕，从内而外化为飞灰。
万秽主宰格鲁塔尔，本体陨落。
枪势未止。
继续向前，刺入那道庞大的深渊之门。
门扉剧震。
门内那片暗红色雾霭疯狂翻滚，三具古神残骸发出无声的咆哮，更多的肢体想要探出，想要将夏尘拖入门后的亵渎国度。
“门后的东西，就留在门后吧。”
夏尘单手结印。
身后，无限界域完全展开。
衍墟双碑从界域中飞出，一左一右，镇压在深渊之门两侧。
衍碑在上，流淌存在与演化的道韵。
墟碑在下，散发归墟与终结的意蕴。
双碑共鸣，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
“封。”
夏尘吐出最后一个字。
衍墟双碑光芒大放，两道截然相反却又同出一源的力量交织成网，将整个深渊之门彻底笼罩，封印。
门内的咆哮戛然而止。
雾霭停止翻滚，古神残骸的肢体僵硬在半空，连那些亵渎的法则都被定格。
然后，在双碑之力的作用下——
深渊之门开始从边缘向内，一点点化为混沌。
不是破坏，而是最本质的归墟——将这道连接亵污之地的门户，从此方宇宙的存在概念中彻底抹去。
当最后一寸门扉化为混沌气流，原地只剩下一片洁净的虚空。
污秽深渊，灭。
兽神教在此方星海的最大据点，连同行将降临的古神残骸，被夏尘一枪封印，归墟。
“剩下一些杂鱼，交给你们了。”
夏尘收起衍墟双碑，看向远处——玄冥古祖的万里龙躯正蜿蜒而来，玄冥真水所过之处，污秽尽消。
“放心。”
玄冥古祖的声音冰冷而带着快意，“这些肮脏的东西，我会清理得干干净净。”
夏尘点头，转身。
他的目光，投向了最后的目标——
那片连光线都无法逃脱的绝对黑暗，虚无噬界族的巢穴所在。
也是最危险，最诡异的一处。
……
虚无巢穴没有固定的坐标。
它存在于现实与虚无的夹缝中，不断游移，如同宇宙背景上的一个恶疮，悄无声息地吞噬着所过之处的一切。
但夏尘不需要坐标。
在他踏入帝境三重天巅峰，融合归墟真意后，对虚无的感知已经达到了此方宇宙的极致。
他能清晰看到，在那片连帝级神识都会湮灭的绝对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运转——那是归零大阵的雏形，是虚无噬界族准备了不知多少万年的终极计划。
“想吞噬整个星域，以此冲击更高维度？”
夏尘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一步踏出，身影从现实宇宙中淡去，进入了那层现实与虚无的夹缝。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只有永恒的寂静与黑暗。
寻常生灵进入此地，瞬间就会失去所有存在感知，连自我这个概念都会被稀释，湮灭。
但夏尘周身，一层淡淡的混沌光晕自然散发。
光晕之中，衍墟双碑的虚影沉浮，将一切虚无之力隔绝在外。
他朝着感知中那个恶疮的核心走去。
每一步踏出，脚下的虚无都泛起涟漪，仿佛连这片绝对的空无都在抗拒他的存在。
不知走了多久——在这里时间毫无意义。
前方，黑暗陡然加深。
那已经不是黑暗，而是空本身。
一片直径不知几万光年的绝对空洞，静静悬浮在夹缝之中。
空洞的边缘不断蠕动，如同巨兽的口器，缓慢而坚定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包括虚无本身。
空洞中央，隐约可见无数更加深邃的黑暗漩涡在旋转，每一个漩涡都连接着一个被吞噬世界的残骸。
而在所有漩涡的汇聚点，一座完全由无构筑的诡异建筑静静矗立。
那是归零大阵的核心，也是虚无噬界族在此方星海的巢穴。
夏尘的到来，显然惊动了巢穴中的存在。
空洞边缘的蠕动骤然加速，无数黑暗触须从四面八方涌来，每一根都蕴含着能将帝级强者存在概念彻底抹除的归零之力。
同时，那座无之建筑中，数道冰冷死寂的意志锁定了他。
“钥匙……携带道痕气息……”
“危险……必须归零……”
“吞噬……进化……”
混乱而贪婪的意念交织。
夏尘停下脚步，龙胆帝枪在手。
“最后一个。”
他的声音在这片虚无中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判。
“虚无噬界，以世界为食，乃万界之癌。”
“今日，我为此方星海……切除病灶。”
枪起。
这一次，夏尘没有再保留。
帝境三重天巅峰的力量完全爆发。
无限界域在身后完全展开，不再是虚影，而是真实降临——三千里混沌世界横亘虚无，衍墟双碑镇守中央，混沌雷火光球高悬，先天生机龙灵长吟。
界域之中，那些在混沌道海中萌芽的文明火种，此刻仿佛感应到了道主的意志，亿万原始生灵同时跪拜祈祷，纯净的信仰之力汇聚成河，涌入夏尘体内。
这不是力量上的加持，而是道韵上的共鸣——夏尘的道，是创造与守护文明之道。
文明不灭，道便不灭。
“衍墟相生，有无一体。”
夏尘闭目，再睁眼时，眸中已无人类情感，唯有大道苍茫。
“此枪，无名。”
“乃我道之显化。”
枪出。
依旧无声无光。
但这一次，枪尖轨迹过处，那永恒寂静的虚无夹缝，第一次……泛起了波澜。
不是物质，不是能量，而是存在与不存在的概念被搅动。
那些涌来的黑暗触须，在接触到枪韵的瞬间，便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阴影，迅速淡化，消散。
归零大阵的核心建筑剧烈震动，数道虚无噬界族强者的意志发出惊恐的波动：
“这力量……超越维度……”
“不可力敌……启动最终归零……”
“献祭巢穴……遁入深层虚无……”
它们做出了最果断，也最疯狂的决定。
整个直径数万光年的绝对空洞开始向内坍缩！
不是爆炸，而是将自身的存在彻底献祭，化作一股超越此方宇宙极限的归零风暴，要将夏尘连同这片虚无夹缝一起，从所有维度彻底抹除！
这是同归于尽的最后手段。
夏尘面色不变。
他只是将龙胆帝枪向前轻轻一送。
枪尖点在了坍缩空洞的正中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然后——
以枪尖为起点，一道细微的裂痕在坍缩的空洞表面蔓延开来。
裂痕之中，不是黑暗，不是光明，而是……混沌。
最原始，最本初的混沌。
空洞的坍缩戛然而止。
归零风暴如同被冻结的冰河，凝固在半途。
“归墟的终点，是混沌。”
夏尘的声音平静响起：“而混沌……是我的世界。”
枪尖微震。
咔——嚓——
裂痕瞬间遍布整个空洞。
下一刻，直径数万光年的绝对空洞，如同破碎的琉璃，轰然崩解！
但不是爆炸成碎片，而是化为最纯粹的混沌气流，被夏尘身后的无限界域鲸吞海吸般吞噬进去。
界域开始疯狂扩张。
三千里，三万里，三十万里……
当最后一丝空洞被吞噬殆尽，无限界域的范围已经达到了恐怖的三百万里！
界域内，法则更加完善，衍墟双碑上的古字愈发清晰，第三个古字隐隐有了雏形。
混沌雷火光球膨胀了十倍，照耀着新生的大地山川。
先天生机龙灵身形暴涨，灵智大开，已然能够口吐清晰道音。
而那些文明火种，在如此磅礴的混沌本源滋养下，直接跨越了数万年的进化历程——最初级的部落文明，开始向着城邦，国家演进。
夏尘的气息，在这一刻轰然冲破壁垒。
帝境四重天！
水到渠成。
他收枪，立于虚无之中。
身后，三百万里混沌世界沉浮，衍墟双碑共鸣，文明之火燃烧。
前方，虚无噬界族的巢穴已不复存在，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只有这片虚无夹缝，因为刚才的归零风暴与混沌吞噬，变得更加脆弱，稀薄，隐约露出了其后更深层的维度结构。
夏尘没有继续深入。
他知道，虚无噬界族在此方星海的据点虽灭，但这个种族的根源还在更深层的维度之中。
那不是现在的他需要面对的。
“足够了。”
他转身，一步踏出虚无夹缝，回归现实宇宙。
星海灿烂，法则有序。
远方，龙域壁垒巍峨矗立，大夏疆域安宁祥和。
更远处，星灵议会的守望者舰队正在清理残余，玄黄大世界的商船穿梭往来，开始重建此片星域的贸易秩序。
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开启。
夏尘望向帝都龙城的方向，眼中冰冷散去，流露出一丝温和。
百年征战，今日方休。
血债已偿，家园得守。
至于那混沌道痕残卷的秘密，那更深层维度的威胁，那超脱之上的境界……
“来日方长。”
他轻笑一声，化作流光，向着大夏疆域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