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扇坠李香君,汝至此究竟所为何事?缘何总凝视怀惠王而缄默不语!”
正值吴用与瓦岑花离去之际,那蒙面宫女终究按捺不住,开口相询。
密云县作为京畿要地,其衙门不乏关押重犯之特殊场所。加之怀惠王朱由模由神龙教弟子,即那蒙面宫女看守,朱升不敢有丝毫懈怠,径直腾出最为优质之监房。
然而,江山易改,秉性难移。香扇坠李香君伫立怀惠王朱由模监牢之外,久久不语,蒙面宫女之心思再度活络起来。
与寻常建于地面之监牢不同,为防范要犯逃脱,虽短短数日尚无敢营救怀惠王朱由模者,但深埋地底之重犯牢房,虽整洁干爽,却无一丝外界光线透入,唯常年不熄之灯火,时刻提醒众人,此乃难以轻易脱身之监牢。
怀惠王朱由模于牢房中被囚禁数日,虽蒙面宫女未曾虐待于他,然其明显憔悴衰老几分。
且有神龙教弟子看守,外界消息无由传入。
经蒙面宫女追问,香扇坠李香君已在牢外伫立一盏茶功夫,终于从怀中取出圣旨,随手掷入牢房,落于怀惠王朱由模脚下,道:“怀惠王,此乃皇上命学究大人传予汝之圣旨。学究大人令我先携来与怀惠王过目,若怀惠王并无异议,明日学究大人便会正式宣旨。”
“宣旨?香扇坠李香君,汝这是何举措?怎可将圣旨随意抛掷于怀惠王脚下?汝这孩子……”
目睹香扇坠李香君将圣旨丢于怀惠王朱由模脚下,即便不知圣旨内容,蒙面宫女亦顿时欣喜异常。
怀惠王朱由模自香扇坠李香君入内便闭目养神,忽觉脚下有异,不禁惊愕睁眼。
并非怀惠王朱由模惧怕香扇坠李香君,实因于昌平州曾与之相遇,自然知晓其为吴用所差遣。故而,其不仅延续对朱常洛血脉之憎恶,且吴用将其投入监牢,又用神龙教以上制下机制夺去贞妃杨艺,怀惠王朱由模心底对吴用之恨意,远超对朱常洛血脉之恨。
盖因朱常洛血脉虽居大明高位,终归凡人。
怀惠王朱由模身为大明势力最盛之郡王,并不甚惧之。
然吴用则不同,其于神龙教以上制下机制中之地位,确保其必能获神龙教支持。贞妃杨艺虽未多有相助,然怀惠王朱由模在不知大明乐安长公主朱徽媞亦为神龙教弟子之情形下,深知神龙教之强大。
未曾料到神龙教竟有以上制下机制此等制度,怀惠王朱由模懊悔将贞妃杨艺带至昌平州,同时对吴用及昌平州之神龙教弟子满怀戒惧。
然香扇坠李香君将圣旨掷于其脚下,怀惠王朱由模不禁惊愕。
并非因其行事荒谬不当,而是吴用竟指使香扇坠李香君如此行事。当然,并非怀惠王朱由模认定是吴用授意其将圣旨丢于自己脚下,然无论圣旨内容为何,吴用皆不应在正式宣旨前让香扇坠李香君携来给自己过目。
且香扇坠李香君之态度亦彰显吴用之态度,即吴用全然未将此圣旨当回事。
何等官员竟敢不将圣旨放在眼里?
怀惠王朱由模不知该惊还是该喜,满脸疑惑地从脚边拾起圣旨,拍去灰尘,抬眼问道:“香扇坠李香君姑娘,此圣旨当真为学究大人命汝先携来与本王过目?”
“不然,汝以为吾之圣旨从何而来?”
香扇坠李香君反问,怀惠王朱由模遂不再言语。
盖因若非假传圣旨,怀惠王朱由模实难想象香扇坠李香君尚有其他途径获取圣旨,更无圣旨会经其手交予自己。
故而不再纠结圣旨来路,怀惠王朱由模径直拆开圣旨封口。
待其阅罢圣旨内容,顿时面色剧变,道:“混,混蛋,此乃何样圣旨?”
“何样圣旨?此乃皇上敕令汝自行出狱之旨意。若汝不写下学究大人所要求之字条自行出狱,明日学究大人便会持此圣旨前来宣旨。或许汝可拒接此圣旨,然则汝便准备在此囚禁终生吧!”
“囚禁终生?断不可行,吾绝不依从。”
“怀惠王,汝可听清?若不想继续坐牢,便速写下字条自行出狱,吾可不愿陪汝囚禁终生。”
那蒙面宫女素喜苦中作乐,听闻怀惠王朱由模可能终生坐牢,当即表示反对。
闻得香扇坠李香君斥责,怀惠王朱由模面色亦有变化。
此前怀惠王朱由模仅因大明皇帝明熹宗朱由校之斥责而愤怒,此刻方思及拒绝圣旨之后果。若吴用未先让香扇坠李香君携圣旨予其过目,盛怒之下,怀惠王朱由模或许真会宣称宁可坐牢终生,亦不持此敕令出狱。
然正因圣旨被香扇坠李香君丢于脚下,怀惠王朱由模方能保持冷静。
面色仅僵硬片刻,怀惠王朱由模仍满脸不悦道:“何意?吴少师如今仍欲让本王写下那张字条,此与本王接下此圣旨有何差异?”
“有何差异?”
香扇坠李香君轻蔑瞥向怀惠王朱由模,道:“汝亦需思量,看守汝者是何人?有神龙教坐镇昌平州密云县,何须劳烦专人于监牢看守汝?”
闻听此言,怀惠王朱由模顿时语塞。
他人或许不知神龙教弟子之能力,以为有关神龙教之事皆为道听途说。然怀惠王朱由模受贞妃杨艺庇护,深知神龙教弟子之强悍。虽怀惠王朱由模如今安然无恙,然当年宁王造反平定后,先皇朱常洛欲杀之第一人便是他。
先皇朱常洛为堵世人之口,未下旨诛杀,而欲以暗杀手段除去怀惠王朱由模。
正因其采用暗杀手段,怀惠王朱由模方在贞妃杨艺保护下得以逃脱。此不仅使怀惠王朱由模真切认识到神龙教之力量,亦使其对先皇朱常洛痛恨至极。同时,其亦因贞妃杨艺未用此力量助己夺取皇位而心怀不满。
此乃先皇朱常洛此后未再尝试除去怀惠王朱由模之原因。先皇朱常洛深知怀惠王朱由模身边有高手护卫,担忧其借助高手危及自身及皇室血脉。虽心存不满,即便对香扇坠李香君等人之能力未知,怀惠王朱由模亦笃定,只要贞妃杨艺坐镇昌平州,即便派遣普通衙役将自己拘于大街,整个大明亦无人能够将自己解救。然而,吴用如今却多此一举,安排神龙教弟子亲自看守怀惠王朱由模,虽可视为从密云县衙门角度考量,实则为怀惠王朱由模预留了退路。即吴用并非代表朝廷关押怀惠王朱由模,而是出于自身、神龙教及贞妃杨艺之利益而囚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