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三角”加上陆辰这个得力助手,四人组刚刚打完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彼此间的默契和信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那种将背后交给同伴的踏实感,那种思想碰撞、能力互补带来的高效与成就感,让每个人都沉浸在一种温暖的团队归属感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之中。林青和苏芮之间,那份并肩作战滋生出的情愫,也在几次眼神交汇和心照不宣的微笑里,悄然升温,只差一个合适的时机便能挑明。
林青甚至开始想象,未来就这样一群人,为了共同的信念,在这条或许艰难但充满意义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的场景。
为了庆祝连续的胜利,四人约在了常去的那家街边烧烤摊。夏夜微风,炭火噼啪,油滋滋的肉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几杯啤酒下肚,气氛更加热烈。李锐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他如何用算法“追杀”那些水军Ip,陆辰笑着补充细节,林青和苏芮坐在一侧,肩膀偶尔不经意地触碰,空气中弥漫着轻松与欢愉。
“说起来,”苏芮抿了一口啤酒,脸上带着酒意熏染的红晕,眼神却异常明亮,“有件事,正好趁今天大家都在,想跟你们说一下。”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我接到一个offer,‘星耀视界’平台,邀请我去组建一个深度访谈栏目团队,全权负责,资源和预算……都很充足。”
“星耀视界?”李锐吹了个口哨,“可以啊苏姐!那可是头部平台!你这算是高升了!”
陆辰也由衷地祝贺:“芮姐,恭喜你!”
只有林青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他放下手里的烤串,看向苏芮:“‘星耀视界’?那个算法驱动,天天推送‘三分钟看懂世界经济’、‘五分钟让你财富自由’的平台?你去那里做深度访谈?”他的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
欢快的气氛瞬间凝滞。苏芮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正因为那里是流量高地,才更需要有人去做有质量的内容。他们有资源,有关注度,我可以利用这些,做出比现在影响更大、更专业的节目。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利用?”林青的声音不由得拔高,“在那个一切由算法说了算的地方?你怎么保证你的‘深度’不会被流量绑架?不会被平台的数据指标扭曲成另一种迎合观众的‘快餐’?苏芮,我们刚刚才证明,扎实的调查和正确的传播方式可以赢!为什么转眼你就要跳进那个可能消解新闻本身价值的漩涡里去?”
“林青!在你眼里,是不是只有守着‘曙光’这一亩三分地,用传统的方式发声,才叫坚守?才叫纯粹?”苏芮的火气也上来了,“时代在变,传播方式在变!平台只是工具,关键在于使用工具的人!我相信我能守住底线,能做出既叫好又叫座的内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次发出声音都要绞尽脑汁去想怎么才能不被淹没!”
“工具?当整个平台的逻辑就是‘流量至上’的时候,你一个人能改变什么?你会被它同化,会被它裹挟!到时候,你做的还是我们当初追求的新闻吗?”林青猛地站起来,椅子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你这就是偏见!固步自封!”苏芮也站了起来,胸口起伏,“难道只有贫穷和艰难才配得上理想吗?借助更大的平台,让有价值的声音被更多人听到,这有什么错?林青,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用一种近乎殉道的方式去践行理想!”
“我不是殉道!我是在守护新闻最基本的东西!”林青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一旦向流量逻辑妥协第一步,后面就会有第二步,第三步!你看看陈奕成!他当初难道就没点理想吗?”
“你别拿我跟他比!”苏芮像是被刺痛了,声音带着尖锐的边缘,“林青,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根本不相信我能在那样的环境里坚持自己。”
“我是不相信那个环境!”林青几乎是吼出来的。
争吵戛然而止。烧烤摊的烟火气依旧,邻桌的喧闹声阵阵传来,更反衬出他们这一桌死寂的尴尬。李锐和陆辰面面相觑,想劝解又不知从何开口。
苏芮看着林青,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委屈和一种决绝的冰冷。她深吸一口气,拿起自己的包,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疏离的寒意:“谢谢你们的庆祝。‘星耀视界’的offer,我接受了。这是我的选择。”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回头。
林青僵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感觉自己像是被瞬间抛入了冰窖。
刚刚还充盈在胸口的团队温暖、对未来的期待、以及对苏芮那份朦胧却真切的情感,在这一刻被砸得粉碎。胜利的喜悦尚未消散,感情的嫩芽刚刚萌发,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根植于理念深处的分歧,连根斩断。一种比之前被网络暴力围攻时更深的无力感和……被背叛感,狠狠攫住了他。他以为他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拥有共同的信念,可转眼间,她却走向了他视为“敌方”的阵营。
庆功宴不欢而散。
夜深人静,林青独自一人回到空旷的办公室。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却照不亮他内心的荒芜。苏芮的离去,不仅仅是团队失去一员大将,不仅仅是感情受挫,更像是对他坚守的路径的一次沉重打击。
他失去了一个默契的搭档,一个可能成为伴侣的人。
前方的路,似乎又变回了孤身一人。
他该如何收拾这片狼藉的心情,重新找到奔跑的方向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