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林顾问”后,林青发现,不仅工作和生活环境天翻地覆,连带着他原本乏人问津的个人感情世界,也仿佛一夜之间春暖花开。主动示好的异性忽然多了起来,或明或暗,带着各种理由接近他。而在这些莺莺燕燕中,县文化馆的副馆长秦雪,无疑是最耀眼,也最让人难以抗拒的一个。
她约莫二十七八岁,容貌清丽,气质温婉端庄,谈吐得体,毕业于知名大学的文科专业,背景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她不像其他人那样带着明显的功利心,反而更像是一位志趣相投的朋友。她会约林青去看小众的艺术展览,会在他加班后贴心地送来温热的汤品,会在他对县里某些文化政策提出看法时,认真倾听并给出颇有见地的补充。
她似乎完全被林青的“才华”和“正气”所吸引,眼神中的欣赏毫不掩饰,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令人如沐春风。
面对这样一位近乎完美的追求者,林青内心深处属于年轻男人的那点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不再是那个躲在阴暗出租屋里、惶惶不可终日的失败者,而是被优秀女性倾慕的“成功人士”。这种被需要、被崇拜的感觉,如同醇酒,容易让人沉醉。
然而,刻骨的教训和脑海中那个冰冷的系统,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多次在与秦雪接触时,暗中催动系统进行探测。
结果却让他更加困惑——【未检测到明显谎言波动】。【情绪焦点:欣赏、好感、期待】。系统反馈回来的,几乎是正面情绪的模板。她赞美他时,眼神清澈;关心他时,语气真诚;就连偶尔流露出的、对未来的憧憬,也显得那么自然。
这太完美了,完美得不真实。
林青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顶多算是清秀、绝谈不上英俊的脸,想着自己那平凡无奇的家世背景,一股深切的心虚感油然而生。他凭什么?凭他捅了马蜂窝?凭他这个被硬塞过来的“顾问”头衔?他内心深处无法相信,如此优秀的秦雪,会毫无缘由地爱上这样一个身处风暴中心、前途未卜的自己。
一方面,他贪婪地享受着这份来自优秀异性的关注和温暖,那是在冰冷残酷的斗争中难得的慰藉,是普通人渴望的爱情气息,让他几乎想要放下所有戒备,沉溺其中。另一方面,理智和过往的教训又在他耳边疯狂预警,提醒他这很可能又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一个比暴力威胁和金钱诱惑更高级、也更难防备的温柔乡。
这种渴望爱情又害怕受骗的复杂情绪,像两条毒蛇,日夜纠缠撕扯着他的内心。他与秦雪的每一次约会,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既甜蜜又痛苦。他会因为她的一个微笑而心跳加速,又会因为某一句过于契合他心意的话而瞬间警醒。
一次傍晚,两人在临湖的公园散步,夕阳给湖面镀上一层金红。秦雪轻轻叹了口气,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声音带着一丝柔软的惆怅:“林青,有时候真希望这一切纷扰快点过去。你太累了,我看着……心疼。真希望能有个安静的地方,让你好好休息,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这番话,情真意切,几乎击穿了林青的心防。他几乎要相信,眼前这个女人,是真心为他着想。
【未检测到谎言。情绪焦点:关切(85%),微不可察的引导(15%)。】
就是那微不可察的15%的“引导”,像一丝冰线,瞬间刺醒了他。引导他去哪里?远离什么是非?是让他放弃追查,安心享受现世的安稳吗?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秦雪被夕阳勾勒出的美好侧脸,心中却是一片冰凉。他越来越确信,秦雪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她的“真”,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假”,她不说谎,但她可能只在特定的“真实”范围内表达,并且极其擅长利用情绪和共情,进行不着痕迹的心理引导和塑造。
这是一个比苏晴那种直白的色诱高明得多的对手。她不是在演戏,她是在“创造”一种真实的关系和情感,让你深陷其中,自我说服。
面对这样一个几乎毫无破绽、端庄、善良、美丽的“追求者”,面对这唾手可得的温暖与爱情,林青那颗在黑暗中挣扎太久、渴望光明和抚慰的心,还能否坚守住那份追寻真相的、孤独而艰难的初心?他会不会明知可能是陷阱,却因为贪恋那一点点虚幻的温暖,而自愿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