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获的肇事司机张彪,如同一个锯了嘴的葫芦,无论警方如何审讯,他都一口咬定是车辆刹车失灵导致的意外事故,对自己刚刚刑满释放的背景、以及为何偏偏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那条路上撞击林青车辆等问题,要么沉默,要么就用粗鲁的咒骂回应,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对幕后指使者只字不提。
面对这样一个看似油盐不进、硬扛到底的亡命之徒,警方的审讯一度陷入僵局,林青也感到有些无从下手。他躺在病床上,愁眉不展,反复思索着突破口。
不能从张彪本人入手,那就从他最在乎的人和事入手!林青强忍着左臂的疼痛,利用系统尚能运作的【深度溯源】功能,结合郑国锋队长提供的有限信息,全力挖掘张彪的社会关系和背景。大量的碎片信息涌入脑海,亲属关系、过往经历、狱中表现……最终,所有的线索都隐隐指向了一个方向——张彪那个正在读初中、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儿,张小雅。
系统捕捉到的、关于张彪最强烈且最持久的【情绪印记】,并非对金钱的渴望或对暴力的热衷,而是对这个女儿深沉的、几乎化为执念的【爱与担忧】。女儿,是他的命根子,也是他唯一的软肋!
林青精神一振,立刻请求郑国锋安排,以“了解案件相关情况”为由,去一趟张彪被扣押前与其女儿共同租住的住处。
那是一个位于老旧小区顶楼、几乎没有装修的出租屋,家具简陋,墙壁斑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然而,在这个破败的环境里,却有着格格不入的、充满生活温情的细节——掉漆的书桌上整整齐齐码放着女孩的课本和作业,墙上贴着好几张“三好学生”的奖状,名字都是“张小雅”;窗台上养着几盆顽强生长的绿植;最显眼的,是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放着一个洗得发白、却打理得干干净净的旧玩具熊。
这一切,无声地诉说着一个父亲竭尽全力为病弱女儿撑起的小小世界。林青甚至能想象到,张彪那双可能沾满污垢的手,是如何小心翼翼地抚摸女儿奖状,是如何在深夜为咳嗽的女儿掖好被角。
狂喜与一种复杂的酸楚同时涌上林青心头。他找到了那把关键的钥匙!
回到临时安全屋,林青精心准备了一番。他通过郑国锋的安排,获得了一次与张彪单独、非正式见面的机会,地点就在看守所的一间特殊谈话室。
张彪被带进来时,依旧是一副桀骜不驯、视死如归的模样,眼神凶狠地瞪着林青。
林青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将几张照片缓缓推到张彪面前。第一张,是他女儿张小雅在学校门口的单人照,笑容灿烂。第二张,是钟正涛与其亲信在某次私人聚会上的照片(系统溯源获得)。第三张,是经过技术处理的、模拟出的张彪“因拒捕或意外”死在看守所或监狱内的场景示意图。
张彪的目光在女儿照片上停留片刻,瞳孔猛地一缩,随即又强装镇定,冷笑道:“少来这套!老子什么没见过?”
林青不理会他的虚张声势,语气平静却带着穿透力:“张彪,你真以为你替他们扛下杀人的罪名,你女儿就能得到善待,就能有钱做手术吗?”他指着第二张照片,“你看清楚了,这位钟县长,他现在自身难保,海外账户被冻结,他正在疯狂地切割所有可能牵连到他的线索。你,一个刚刚出狱、有案底、还牵扯命案的人,对他来说是什么?是最大的隐患!是必须尽快清除的‘污点’!”
他顿了顿,让话语的份量沉下去,然后指向第三张图:“你觉得,是让你永远闭上嘴成本高,还是支付一笔可能根本不会兑现的安家费成本高?你死了,你女儿怎么办?她那病,等得起吗?”
【检测到目标情绪剧烈波动:恐惧(对女儿未来的担忧)急剧上升,占比70%;信念(对钟正涛的盲目信任)开始崩塌,占比20%;挣扎,占比10%。】
张彪的脸色开始发白,额头渗出冷汗,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林青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精准地敲打在他内心最脆弱、最恐惧的地方。
林青趁热打铁,拿出最后一样东西——一份伪造的、但看起来极其真实的“境外雇佣兵交易记录”截图(由系统辅助生成),上面隐约提到了“清除目标:张彪”以及一个与钟正涛关联的匿名账户。
“看明白了吗?”林青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寒意,“你不是在为他们牺牲,你是在为他们陪葬!他们根本没打算让你活到开庭!”
“不……不可能……”张彪的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绝望的挣扎。
“现在,你还有一个选择。”林青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转为一种带着承诺的坚定,“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指认钟正涛。我向你保证,警方会立刻将你女儿转移到绝对安全的地方,并申请必要的医疗救助。这是你唯一能救你女儿,也是唯一能给你自己争取一线生机的机会!”
“我女儿……小雅……”张彪喃喃念着女儿的名字,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这个看似凶悍的男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发出了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几分钟后,他抬起头,眼睛通红,里面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我说……我都说……是钟正涛的秘书联系的我,给了我二十万,让我制造意外,撞死那个叫林青的记者……事成之后,再给我三十万,安排我们父女离开……”
他如同倒豆子一般,开始交代作案细节、中间人、资金往来(尽管大部分是现金)……
林青静静地听着,知道这场攻心战,他赢了。一个危险的敌人,变成了一个可能提供致命证据的关键证人。
然而,就在张彪吐露关键信息的同一时间,县府大楼内,钟正涛接到了心腹匆忙打来的内部电话,得知了张彪可能正在“吐口”的消息。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对着话筒低声下达了新的指令。
张彪的突然反水,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必将引发一系列谁也无法预料的连锁反应。风暴,即将以更猛烈的姿态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