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整后,王刚和李鹏迅速从跋涉的疲惫中切换至战斗状态。眼前这条水流湍急、色泽浑黄的支流,散发着一种原始而充满力量的气息,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这里的规则与平静水库截然不同。
王刚站在水边,仔细观察着水流速度和岸边地形,李鹏的镜头已经对准了他。
“兄弟们,”王刚面向镜头,声音带着一丝喘息未定的兴奋,但更多的是专注,“看到这水了吧?流速很快,很浑,这说明什么?说明水下溶氧量高,食物丰富,而且容易藏大物!在这种地方作钓,我们之前的很多经验都得调整。”
他开始一边组装装备,一边详细讲解今天的特殊配置:
“竿子,我用的是7.2米的‘渔乐拾光’大综合竿。为什么这么长?一是为了够到更远的、可能相对平缓的区域,二是长竿在应对大物冲击时,能有更长的缓冲空间,更好控鱼。”
他拿起粗壮的线组:“线组也必须加码。**主线直接用到6号!子线用到2号!** 在这种流水环境,鱼的力量会被水流放大,而且你不知道下一口会是什么,必须做好应对大家伙的准备。”
他展示着那支如同小手指般粗壮的浮漂:“浮漂吃铅达到8克!目的就是为了对抗水流,能让饵料尽快到底,稳定住钓组。在这种地方,别想什么精细调钓了,我们今天采用最直接、最笨拙,也往往是最有效的钓法——**大跑铅!**”
他熟练地将巨大的铅坠直接固定在主线末端,打开铅坠上的太空豆,让主线可以在铅坠中自由滑动。“这样,鱼吃饵的动作可以直接传递到浮漂上,不受铅坠重量影响,而且能有效避免水流把饵料冲离窝点。”
接着是饵料。他拿出商品饵,但加入的水比往常少得多,快速揉打,开制出一团极其粘稠、硬度很高的饵料。“粘度必须高,否则入水没多久就被水流冲散了,根本到不了底。”他用力捏了一团,展示其坚挺的状态。
最后是打窝。他并没有直接用打窝勺,而是将一部分窝料与岸边的湿泥巴混合,用力揉捏成几个结实的大泥团。“这样打窝,泥巴带着窝料沉底,能抵抗水流冲刷,让窝料在水底持续散发味道,把鱼长时间留在窝点。”
一切准备就绪,目标明确——守钓这片水域中至少五斤以上的野生大鲤鱼!
王刚捏上一颗硕大、坚硬的饵料,双臂发力,将挂着沉重铅坠的钓组奋力抛向了他判断的缓流与急流交界处。8克的浮漂在湍急的水流中艰难地站立起来,随着水流缓缓移动,最终稳定在了一个相对缓慢的区域。
李鹏屏息凝神,镜头紧紧跟随着浮漂。水下世界的神秘与岸上的期待,在这一刻被那支小小的浮漂连接起来。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钓组到位还不到一分钟!浮漂甚至连正常的随波逐流都还没开始,就毫无征兆地、猛地向下一顿!那动作干脆、利落、幅度极大,完全不像小鱼闹窝,更像是一个潜伏在底部的掠食者发起的致命一击!
“有口!”王刚和李鹏几乎同时低呼!
王刚反应极快,一直虚握竿把的手瞬间攥紧,腰腹协同发力,手腕猛地一抖!扬竿刺鱼!
“嗡——!”
7.2米的大综合竿的竿尖瞬间被拉出一个惊心动魄的满弓弧度!竿身发出的呻吟声令人血脉贲张!
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竿尖弯了,线绷紧了,可水底下却没有任何挣扎的力道传来!没有左右冲刺,没有疯狂要线,就那么死死地定在原地,仿佛钓组挂在了水底沉木或者石头上。
“嗯?”王刚眉头紧锁,保持着扬竿姿势,感受着从竿尖传来的、那种如同挂底般的死沉感。“不对啊……明明是个大顿口,怎么挂地球了?”他对着镜头,脸上写满了疑惑和一丝无奈,“这运气,没谁了!第一杆就中‘大奖’!”
他尝试着轻轻抖动竿梢,希望能凭借巧劲把挂住的东西抖落,但毫无反应。那股力量沉稳得可怕。
“看来只能硬拔了,希望子线能断,别把主线伤了。”王刚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站姿,准备用竿子的腰力强行将线组拉断。
就在他手臂开始缓缓加力,准备“霸王硬上弓”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股原本死寂的力量,仿佛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排山倒海般的巨力,顺着鱼线、透过鱼竿,猛然传递到王刚的手臂上!
那不是鱼的冲刺,更像是一艘突然启动的马达,或者是一头被激怒的蛮牛在低头猛冲!速度并不快,但力量感十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一往无前的霸道!
“我靠!是鱼!大家伙!”王刚脸色剧变,惊呼出声!他几乎是凭借本能,拼命地想将几乎要被拉平的鱼竿重新立起来!这是应对拔河局面、避免切线的唯一方法!
但是,太迟了!或者说,对方的力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和装备的承受极限!
那水下的巨物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周旋的机会!它只是保持着那种缓慢而坚定的、令人绝望的前行姿态,仿佛岸上这点微不足道的拉扯力根本不存在。
鱼竿被一点点、无情地拉向前方,竿尖已然贴住水面,形成一个极其危险的角度。
“呜——”鱼线在与水面的高速摩擦中发出尖锐的嘶鸣,那是即将崩溃的哀嚎!
王刚额头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向后靠,试图稳住重心,但脚下的碎石却让他无法有效发力。
“不行!要拔河!”他大吼一声。
话音未落——
“啪!”
一声清脆而利落的断裂声,如同琴弦崩断,在空旷的河岸显得格外刺耳。
手中猛然一轻,那股巨大的拉力瞬间消失无踪。王刚因为惯性向后踉跄了一步,才勉强站稳。他低头看去,鱼竿已经弹回,竿梢在空中无助地颤抖。抬起鱼线,2.0号的子线从八字环上方齐刷刷地断开,切口整齐。
整个过程,从扬竿到切线,不过短短十几秒钟。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快到那条鱼甚至没有露出丝毫真容,只留下一个霸道无比的背影和一段戛然而止的遗憾。
岸边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剩下河水奔流不息的哗哗声。
王刚和李鹏面面相觑,脸上充满了极度复杂的神情。有因为遭遇巨物而产生的本能兴奋和激动,有心跳加速后的余悸,但更多的,是煮熟的鸭子飞走了的巨大无奈和茫然。
几秒钟后,王刚率先回过神来,他举起手中那截断掉的子线,对着李鹏的镜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自嘲:
“兄弟们……这……这什么情况啊?啊?”
“下去第一杆,一个大顿口,我以为是挂底,结果它……它就这么……就这么直接走了?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力气……也太离谱了!根本不给立竿的机会啊!这欺负我们不是本地的是吧?不认识咱这‘渔乐拾光’的竿子是吧?”
李鹏也放下相机,走过来看着那断掉的子线,咂了咂嘴:“刚哥,这……这玩意儿得多大啊?感觉跟拉着一头牛似的!”
初战告负,而且败得如此干脆利落,如此不留情面。
王刚看着那奔流不息的河水,眼神却愈发炽热起来。
他非但没有气馁,反而被激起了更强的斗志。
“有意思……”他喃喃自语,随即开始利落地更换子线,检查竿线和配件,“看来今天,不是它把我教育了,就是我跟它死磕到底!”
这片神秘水域的挑战,才刚刚开始。而那惊鸿一瞥的巨物,已然成为了他今天必须征服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