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明在同一个空间，却像分出了两个世界。
慕熙望闷闷不乐地沉默，背对着厉星染，手指拨弄水面，水流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厉星染不愿多解释什么，做人的原则与对眼前人的疼惜怜爱，正在她心里剧烈拉扯着。
她知道小望在闹别扭，“水快满了。”出声打破沉寂，声音比她自己预想的还要温柔。
慕熙望不答，脑袋动了动，厉星染走上前，俯身用手撑着浴缸边缘，这个角度能看到女孩低垂的眼睫和抿紧的嘴巴。
“小望，不是我不愿意陪你。只是两个人一起泡澡，是关系非常非常亲密的人才能做的事。”厉星染也不想讲什么复杂的大道理，只希望对方能听懂。
慕熙望看向她，眼底带着纯粹的困惑和委屈，“我们不亲密吗？”
她可以搂着染染的脖子，可以趴在染染的背上，为什么偏偏这个不行？
厉星染看着慕熙望清澈得不含一丝旖念的眼睛，女孩是如此坦荡，反衬得她内心那些翻涌的，属于成年人的克制与私心……甚为不堪。
“亲密也分很多种，”她伸手将慕熙望额前一缕被水汽濡湿，挡住眼睛的头发拨开，“这个，要等你再长大一点，才能懂。”
慕熙望只知道自己此刻的渴望被拒绝了，混合着委屈、失落和烦躁的情绪在心里冲撞，她忽然抓住厉星染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在她虎口处咬了一下。
厉星染一愣，手上传来的刺痛被温热的触感取代，慕熙望温热的唇贴着她的皮肤，心脏莫名开始狂跳。
慕熙望松开口，看着那圈明显的牙印，眼神闪烁了一下，强撑着扭过头，声音带着点不开心的鼻音：“……我洗澡了。”
厉星染看看手背上的印记，又看向脱裙子的女孩，动作别别扭扭，仿佛被全世界辜负了，宣泄似地踢开了拖鞋。
一股酸涩又柔软的情绪彻底填满了厉星染的胸腔，她不越过那条线，但也无法在女孩如此情绪化的时候，把她独自留在这个空间。
如果小望因为情绪而激化病情出了意外，她才是要往浴缸上一头撞死。
厉星染视线往旁处看，女孩纤细光滑的躯体滑入浴缸中，关掉了水龙头。
“你怎么还不出去？”慕熙望语气里带了点冷漠，“你不洗还偷看我洗澡，我要告诉姐姐。”
“那你姐姐会让几十个保镖闯进来把我打死的。”厉星染把买来的海盐浴球包装拆开，在慕熙望眼前晃了晃，“要不要用？”
慕熙望故作冷漠的神情不争气地松动几分，她抿着唇，视线却不受控制地瞟向那颗躺在厉星染掌心中的浴球——包装纸上印着斑斓的海星贝壳，浴球颜色是蓝绿金相间的。
“……哼！”慕熙望用鼻音发出短促的音节，厉星染失笑，她蹲下身，与靠在缸沿的慕熙望平视，将浴球放入温水中。
球体触水即溶，迅速晕染出一片浓郁深邃的海洋颜色，在浴缸中制造出了一个微小而绚烂的漩涡，慕熙望伸出手打乱了漩涡，热气升腾间，浴球自带的海盐柠檬香味也充斥在这一片小小的空间里。
厉星染看着她满足快乐的模样，说道：“靠好了，我要帮你洗头发。”
慕熙望说：“我不要，我现在要玩。”
厉星染道：“在浴室里待久了你会呼吸不畅，听话，又不是让你自己动手洗。”
慕熙望还别扭着，但厉星染已经绕到她身后：“洗发水用桃子味的？”
“……嗯。”
厉星染最讨厌别人只回复一个“嗯”字，她力度适中地揉了揉慕熙望的头皮，说道：“好，要是我弄疼你了，你要说出来。”
慕熙望没出声。
她闭上眼睛，任由厉星染帮她洗头发，浴室里水声淅淅沥沥，热意熏着肌肤，浑身都软绵绵的。
“……染染。”慕熙望忽然小声开口，声音闷在水汽里，模糊不清。
厉星染停了动作：“弄疼你了？”
“……我刚刚是骗你的。”慕熙望说完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思考，随即再度开口，“我不会告诉姐姐的。”
厉星染继续揉按她的头部穴位：“你就算告状了，也说明不了什么，我这是堂堂正正地看你，才没有偷看。”
……
十分钟后，慕熙望安静地浸在蔚蓝的水里，蜜桃的甜香混合着浴球清爽的海盐气息，在湿热空气中悄无声息地形成一种令人昏聩的气氛。
最初的安抚意图达成后，别样的感知开始在心底蔓延，连身体都生出了反应，忍不住轻轻颤栗。
指尖触碰到的肌肤是那样柔软，没入那片蓝色水面后若隐若现的脊背曲线。
水波微微荡漾。
厉星染喉咙有些发干，浴室有些太热了，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女孩好像已经睡着了，她这样迷乱地想着，身子前倾，将鼻尖离近了慕熙望沾着水珠的肩膀——
“染染。”慕熙望忽然迷糊地开口道，“水要凉掉了。”
她的声音一瞬间便将厉星染从晦暗危险的思绪中猛地拽回，后者几乎是仓促移开了视线，清了清嗓子，平静说道：“嗯，我再加点热水。”
她伸手去拧热水龙头，水流声哗哗响起，慕熙望困倦地揉着眼睛打哈欠，昏昏欲睡。
——厉星染，注意你的界限。
她不懂，但你懂。你不能利用她的信任和依赖，去满足自己哪怕一丝一毫超出正常关系之外的欲望！
可当厉星染劝服自己后，目光再次落回慕熙望身上时，强行压下的悸动又顽固地苏醒，撞击她的心口，愈演愈烈。
这个单纯的小傻瓜就这样撩拨她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