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静室内的魂力交锋,虽短暂却凶险,如同一盆冰水浇头,让林阳彻底清醒。姬家的试探绝非偶然,而是标志着对方已经将他视作一个需要认真对待、甚至可能构成威胁的目标。继续单打独斗,在黑风山脉那种龙潭虎穴般的险地,无异于自寻死路。他需要盟友,一个足够强大、足够信任,并能弥补他当前境界短板的盟友。
苏沐月,无疑是最佳人选。
次日,大会擂台赛依旧如火如荼地进行。林阳的对手是一名来自边境小国的玄师三重修士,擅长一套诡异刁钻的匕首技法。这一次,林阳没有再像首战那般“轻松取胜”,而是刻意将战斗时间拉长。
他并未动用超越玄师二重境界的玄力,也没有展露高深的阵法或魂攻手段,而是将战斗变成了一场身法的演练与防御的展示。他的“流云步”在众人面前施展得淋漓尽致,身形如鬼魅,在对方密不透风的匕首寒芒中穿梭自如,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要害。同时,他有意加强了魂力防御,在对方试图以杀气影响他心神时,总能提前感知并以凝实的魂力壁障悄然化解,显得应对从容。
这场战斗,他胜得不再“干净利落”,而是显得有些“缠斗”和“侥幸”。最终,他在对方久攻不下、心浮气躁露出破绽时,一记看似普通的“青云掌”将其逼下擂台。
“赢了!林阳师兄又赢了!”
“不过这次好像赢得很险啊,对方那匕首太刁钻了。”
“毕竟是玄师三重,林师兄能以二重修为战而胜之,已极为难得了!你看他那身法,简直绝了!”
“确实,感觉林阳师兄的防御和闪避能力特别强,总能在关键时刻躲开。”
台下议论纷纷。大多数人认为林阳赢得合理,但也凸显出其修为不足的“短板”,以及身法、魂防方面的“特长”。这正是林阳想要的效果——适度展现实力,让众人觉得他确有天赋,但尚未到惊世骇俗的地步,主要依靠技巧和“运气”弥补境界差距。这既能保证晋级,又能继续麻痹潜在的敌人,尤其是姬家和烈火谷。
苏沐月的比赛则在另一座擂台,她遭遇了一名同样使剑的世家子弟。对方的剑法凌厉霸道,充满一往无前的气势。然而,苏沐月的剑意却更胜一筹,她的剑心通明,剑法空灵而精准,总能找到对方气势最盛之处也是最为薄弱之点,以点破面。一场精彩的对决后,苏沐月凭借更胜一筹的剑道境界,稳稳取胜。
夕阳西下,今日的赛程结束。林阳在人群中找到苏沐月,她正与几位相熟的女弟子交谈,清冷的脸上带着一丝战斗后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明亮。
“苏师姐。”林阳走上前。
苏沐月看向他,微微点头:“恭喜。”
“同喜。”林阳笑了笑,环顾四周喧闹的人群,低声道:“师姐,可否借一步说话?有些事情……想与你商议。”
苏沐月看了他一眼,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同以往的凝重,心中微动,点了点头:“好。”
两人避开人流,并未返回驿馆,而是来到了皇都内一处相对僻静的湖畔。此时华灯初上,湖面倒映着漫天星子与远处皇城的灯火,波光粼粼,静谧中带着一丝繁华的余韵。
寻了处无人的柳树下石凳坐下,林阳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先挥手布下了一道简单的隔音禁制。这个举动让苏沐月秀眉微蹙,意识到林阳要说的事情恐怕非同小可。
“怎么了?”苏沐月问道,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林阳沉吟片刻,组织着语言。他不能透露《玄天秘录》和自身玄皇修为的核心秘密,但关于黑风山脉和可能存在的机缘,以及面临的危机,可以也必须让苏沐月知晓。
“师姐,”林阳抬起头,目光坦诚,“我可能惹上大麻烦了。”
苏沐月心下一沉,面上不动声色:“是姬家?还是烈火谷?”
“都有,但姬家更甚。”林阳沉声道,“昨夜,有人以魂力窥探我的静室。”
苏沐月瞳孔微缩。魂力窥探,这是极其恶劣且充满敌意的行为,等同于凡俗中的夜入私宅意图不轨。她瞬间想到了姬无夜身边那个气息如深渊的黑袍老者。“你没事吧?”
“侥幸挡下了。”林阳没有细说交锋过程,只是道,“但这意味着,他们已经不再满足于观望。我的炼丹术,还有……破开石蛮防御的手法,引起了他们过度的兴趣。”
苏沐月沉默片刻,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石凳边缘的苔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早该想到的。你打算怎么办?”
“大会结束后,我必须要离开皇都一段时间,暂避锋芒,同时……也需要去寻找一些能够快速提升实力的机缘。”林阳看着苏沐月的眼睛,缓缓说道。
苏沐月何其聪慧,立刻联想到了什么:“与你在流云轩得到的那张古图有关?”
林阳点头,不再隐瞒:“是。那张图,与我之前偶然所得的另一张残图,可以合一。它指向黑风山脉深处的一处可能存在上古遗迹的地方。”
“黑风山脉?”苏沐月微微吸气,“那里是帝国着名的凶险之地,核心区域据说有堪比玄王境界的大妖盘踞!即便有地图,也危机四伏。”
“我知道。”林阳语气坚定,“但机遇往往与危险并存。姬家势大,若我不能尽快拥有自保甚至抗衡的力量,下次来的,恐怕就不是窥探,而是绝杀了。留在皇都,或是返回宗门,都未必安全。”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且,我怀疑姬家可能在谋划某种大事,与上古秘辛有关,或许也与那遗迹有关联。我不能坐以待毙。”
苏沐月静静地听着,湖风吹拂着她的发丝,清冷的月光在她完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明白林阳的处境,也理解他的选择。修行之路,本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面对姬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退缩只会死得更快。
“你告诉我这些,是希望我……”苏沐月的声音很轻。
“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冒昧,也很危险。”林阳诚恳地说道,“黑风山脉之行,九死一生。我本不该将师姐卷入其中。但是……我信不过别人。师姐你的实力、心性,都是我最为敬佩的。若能有你同行,生存的几率会大上许多。而且,遗迹若真存在,其中机缘,我愿与师姐共享。”
他没有说什么“保护你”之类的空话,而是直接点明了苏沐月的价值和对她的信任,以及共同利益的分配。这反而更显真诚。
苏沐月没有立刻回答,她抬头望着夜空中的繁星,良久,才轻声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林阳苦笑:“说实话,不足三成。地图不全,信息模糊,遗迹内情况未知,外部还有妖兽和其他可能觊觎的势力。但我没有更好的选择。”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湖水轻轻拍打岸边的声音。
忽然,苏沐月转过头,清冷的目光直视林阳,那双眸子在夜色中亮得惊人:“好,我与你同去。”
林阳一怔,没想到她答应得如此干脆:“师姐,你……”
“不必多说。”苏沐月打断他,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并非全为你。修行之路,本就是于生死间寻求突破。黑风山脉虽是绝地,亦是磨砺剑心的最佳场所。况且,”她微微偏过头,声音低了几分,“你既信我,我亦信你。”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却重重地落在林阳心上。他看着她月光下清丽绝伦的侧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责任感。
“多谢师姐!”林阳郑重抱拳。
“何时动身?需要做何准备?”苏沐月直接切入正题,效率极高。
“大会结束后,我们需尽快秘密离开皇都。在此之前,要尽量搜集关于黑风山脉的最新情报,特别是核心区域的妖兽分布和天气变化。还需要准备足够的丹药、符箓,尤其是疗伤、解毒、隐匿气息之物。”林阳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两人就在这湖畔月下,低声商议起来,如同即将并肩作战的伙伴,细致地规划着未来的凶险旅程。夜色温柔,将他们的身影笼罩,也掩盖了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对于林阳而言,苏沐月的加入,不仅是实力的巨大提升,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与羁绊。前路未知,但至少,他不再是独自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