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名会计专家在电话里发出那声狂喜到近乎狰狞的嘶吼时,叶若夫感觉自己那颗因为连日来的挫败而几乎要停跳的心脏,在这一瞬间,被注入了一针最猛烈的强心剂!
找到了!
找到了!!!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孔,瞬间被一股病态的、嗜血的潮红所取代!
“说!快说!找到了什么?!”他的声音尖利而又急切,像一只饿了三天三夜的鬣狗,终于嗅到了血腥味!
电话那头,会计专家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兴奋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一笔钱!叶若夫同志!一笔高达数百万卢布的巨额军费!”
“它没有进入任何一个常规的后勤账户!而是被转入了……转入了一个由保尔·柯察金直接控制的‘特别账户’!这个账户的权限,是最高级别的!”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天动地的闪电,狠狠劈在了叶若夫的天灵盖上!
他那颗被嫉妒与怨毒填满的大脑,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
特别账户!
最高权限!
数百万卢布!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瞬间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副无比清晰、也无比丑恶的画面!
这钱是用来干什么的?!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那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的军费!那是他保尔·柯察G金用来收买军官、培植私人势力的黑金!是他准备发动军事政变的战争金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若夫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发出一阵阵如同夜枭般尖利刺耳的狂笑!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个瘫在轮椅上的伪君子,那张总是挂着圣人般微笑的虚伪面具,被自己亲手撕得粉碎!
“干得好!干得太好了!”
叶若夫甚至来不及听完后续的汇报,他一把抓起桌上那份刚刚草拟出来的初步报告,连上面的墨迹都还没干透,便如同一阵旋风般,冲出了办公室!
他要去克里姆林宫!
他要立刻!马上!将这个足以将保尔·柯察金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惊天发现,呈递给那个端坐在权力顶端的钢铁巨人!
……
克里姆林宫,斯大林的书房。
空气依旧凝重得如同铅块。
斯大林静静地抽着烟斗,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那张深不可测的面孔。连日来的调查毫无进展,让他的耐心几乎消磨殆尽,那股被保尔在政治局会议上当众“将军”所带来的屈辱感,如同跗骨之蛆,让他寝食难安。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叶若夫那张因为狂喜而扭曲的脸,闯了进来!
“斯大林同志!我伟大的领袖!”叶若夫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兴奋而变得尖锐无比,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那份报告,像是在献上一份最完美的祭品,“找到了!我们找到了!”
斯大林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然而,当他接过那份报告,仅仅扫了一眼上面的标题——《关于柯察金同志秘密资金账户的初步调查报告》时,他那握着烟斗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他继续往下看。
“……经查,在远东战役前后,共有三笔总额高达七百八十万卢布的军费,未按规定流程进入远东方面军后勤总账户……”
“……资金被转入一个代号为‘胜利’的特别账户,该账户的唯一控制人,为时任远东方面军总司令——保尔·柯察金同志……”
斯大林的呼吸,在这一刻,悄然停滞。
叶若夫在一旁,用一种充满了煽动性的、近乎于解说词的口吻,疯狂地输出着他的分析!
“斯大林同志!您看!这就是他的狐狸尾巴!”
“他为什么要设立这样一个秘密账户?他为什么要绕开所有的监管?这七百八十万卢布,一笔足以装备两个满编步兵师的巨款,到底去了哪里?!”
叶若夫的腰弯得更低了,那声音中带着一种嗜血的、不容置疑的断言!
“只有一个可能!他用这笔钱,收买了那些被他破格提拔的年轻军官!他用这笔钱,打造了只听命于他一个人的私人武装!这根本不是什么军费,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政变基金!”
“政变基金”!
这四个字,像一柄淬了剧毒的重锤,狠狠砸在了斯大林的心上!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瞬间燃起了一簇充满了绝对掌控感的、冰冷刺骨的火焰!
他笑了。
在那片缭绕的烟雾之后,他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到极点,也残忍到极点的弧度。
原来如此!
原来这才是你那份惊天自信的底牌!
你以为把一切都藏在这个所谓的“特别账户”里,就能瞒天过海吗?你以为只要自己不说,就没人能发现你这最肮脏的秘密吗?
何等的愚蠢!何等的天真!
斯大林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俯瞰着那片沉睡在夜色中的红色帝国。
他之前因为保尔那番“自请调查”而产生的最后一丝疑虑,在这一刻,被这所谓的“铁证”彻底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现在无比确信,保尔·柯察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一个比托洛茨基更加危险、更加善于伪装的野心家!
而他那番惊世骇俗的“自请调查”,不过是一场狂妄到了极点的、自以为是的豪赌!他在赌,赌自己能用那份圣人般的履历,来掩盖这最致命的、唯一的污点!
只可惜,他输了!
想到这里,斯大林心中那股被压抑了许久的屈辱感,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即将看到猎物垂死挣扎的、无与伦比的快感!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鹰隼般的眼眸,死死地锁定了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的叶若夫。
“干得好,尼古拉·伊万诺维奇。”
斯大林第一次,用如此亲切的口吻,叫出了叶若夫的名字。
这声突如其来的“恩宠”,让叶若夫激动得浑身一颤,几乎要当场跪下宣誓效忠!
随即,斯大林那冰冷而又充满了无上威严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判决,轰然下达!
“我授权你,动用一切手段!给我彻查这笔资金的最终流向!”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西伯利亚冰原深处迸发出的寒流,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机!
“我要知道,这七百八十万卢布,每一分,每一戈比,都流进了谁的口袋!”
“一查到底!”
“绝不姑息!”
“是!我伟大的领袖!”叶若夫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嘶吼,那张病态潮红的脸上,写满了即将大功告成的狰狞与狂热!
在得到了这道如同尚方宝剑般的最高授权后,叶若夫几乎是飞奔着离开了克里姆林宫。
他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卢比扬卡那间属于他的、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办公室,甚至来不及喝一口水。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钢笔,龙飞凤舞地,签发了一份他职业生涯中最高级别的调查令!
那张薄薄的纸片上,用最冰冷、最不容置疑的官方口吻,清晰地写着——
“根据最高级别特别调查委员会决议,并经斯大林同志本人亲自批准,兹命令:”
“苏联国家银行及所有相关金融部门,立即,无条件解封‘胜利’特别账户(账号:K-1917)自成立以来的全部、所有交易记录!不得有任何删减与延迟!”
“此为最高指令!”
当那枚刻着镰刀与锤子,以及NKVd利剑徽章的红色印泥,重重地,盖在那份调查令上时,叶若夫的嘴角,咧开了一抹残忍到极点的微笑。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扇通往地狱的大门,正在被自己亲手,缓缓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