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源碑矗立于归墟海眼的奇点核心,寂静无声,却仿佛蕴藏着宇宙生灭的所有奥秘。李观鱼的手掌触碰到那冰凉碑体的瞬间,磅礴的信息洪流便将他彻底淹没。这并非简单的影像传递,而是一种本源的、直达灵魂的共鸣与灌注。
他仿佛化身为一道意识,跨越了无尽时空,目睹了宇宙初开时的景象:无尽的混沌中,一缕至高的意志(可称之为“缔造者”或“源初意志”)划分清浊,定立法则,编织出维系万界运转的秩序罗网,旨在引导宇宙走向有序的生灭轮回。然而,在这创造过程中,亦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与之对立的、代表着绝对寂灭、万物归墟的“反作用力”——这便是蚀渊的起源。蚀渊并非某种有意识的邪恶存在,它更像是秩序诞生时伴生的“阴影”,是法则的另一面,渴望着回归万物诞生前的“无”之状态。
往生塔也并非简单的镇压之物,它是“缔造者”用于调和秩序与寂灭矛盾、延缓宇宙热寂的宏伟造物之一。塔顶的轮回镜负责引导灵魂有序往生,维持生命轮回;塔基则如同定海神针,稳固着现实与虚无的边界;而玄天印,正是启动和调控这一切的核心密钥。然而,一场无法想象的远古神魔大战(或许是不同至高意志的冲突,或许是对宇宙法则理解的分歧)爆发,导致轮回镜破碎,往生塔严重受损,塔基裂隙产生。这使得蚀渊之力失去了有效制衡,开始加速侵蚀现实,企图将万物拉入永恒的寂灭。李观鱼体内的蚀心烙印,正是蚀渊之力感知到玄天印和轮回镜碎片气息后,本能地试图侵蚀、控制这个“变数”的体现。
“平衡……修复……钥匙……” 一段模糊的意念自源碑深处传来,并非具体语言,而是一种直指本源的明悟。李观鱼瞬间理解了:彻底消灭蚀渊意味着否定宇宙法则的一半,只会导致整个体系崩溃。唯一的方法,是修复往生塔,重启轮回,以完整的往生塔体系重新平衡秩序与寂灭之力。而关键,在于集齐轮回镜碎片,并以玄天印为主导,结合混沌火种(代表创生本源)的力量,才能彻底弥合塔基裂隙。
与此同时,一段关于李观鱼自身兵主血脉的惊人真相也随之揭开:他的先祖,竟是远古那位追随“缔造者”、参与铸造往生塔的兵主大尊的一缕血脉分支!这也是为何他能得到兵主印记认可,并能初步驱动玄天印的根本原因。他肩负的,是流淌在血脉中的、守护秩序的责任。
“轰!”
信息洪流暂歇,李观鱼猛地睁开眼睛,眸中星辰生灭、宇宙初开的景象一闪而逝。他的气息并未暴涨,但对力量本质的理解、对自身使命的认知,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神魂更加凝练,对混沌星殒兵魄、玄天印、轮回镜碎片乃至混沌火种的感应与掌控力,提升了数个层次。那蚀心烙印依旧存在,但在他明晰了其本质后,带来的负面影响竟减弱了不少,仿佛从无法抵御的低语变成了可以察觉的噪音。
“观鱼哥,你没事吧?”赵铁柱焦急地问道,他和元蚀都感受到了李观鱼刚才那一刻散发出的、仿佛与整个宇宙融为一体的浩瀚气息。
“无妨。”李观鱼深吸一口气,将源自万物源碑的真相简要告知二人。赵铁柱听得目瞪口呆,元蚀则是魂体剧烈波动,充满了震撼与恍然。
“原来如此……往生塔竟是此等来历!蚀渊……竟是法则之影!”元蚀喃喃道,“观鱼,看来你便是那位预言中能修复轮回、再定秩序的天命之人!”
“天命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李观鱼目光坚定,望向归墟海眼之外,“必须尽快集齐所有轮回镜碎片,并找到彻底修复塔基的方法。”
然而,就在他们消化这惊天真相,准备离开万物源碑所在奇点空间时,整个奇点空间突然剧烈震荡起来!原本相对平静的归墟海眼,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好!是寂灭魔主!他虽无法直接进入奇点,但在试图强行摧毁这片空间,把我们逼出去!”元蚀骇然道。只见奇点空间的壁垒之外,那尊由蚀渊本源意念显化的寂灭魔主虚影,正疯狂攻击着空间障壁,恐怖的寂灭之力让整个奇点都开始变得不稳定。
“必须立刻离开!但外面已被封锁!”赵铁柱感应到出口方向传来的可怕压力。
李观鱼临危不乱,他迅速沟通万物源碑。源碑传来回应:它无法直接攻击,但可以燃烧部分本源,强行开辟一条临时虚空通道,送他们离开归墟海眼范围。然而,通道的终点无法精准定位,且会消耗源碑大量力量,使其陷入更长久的沉寂。
“没时间犹豫了!走!”李观鱼果断做出决定。他引导源碑之力,同时将自身刚刚领悟的、融合了混沌火种与玄天印特性的力量注入其中。一道仅容三人通过的、极不稳定的光门在奇点内浮现。
就在他们踏入光门的刹那,寂灭魔主的攻击也撕裂了部分空间障壁,一股恐怖的蚀渊秽气如同毒蛇般噬来!李观鱼猛地将赵铁柱和元蚀推入光门,自己则转身,全力催动刚刚领悟的本源之力,混合混沌火种,一拳轰出!
“创世焚寂!”
灰色的火焰与蚀渊秽气狠狠碰撞,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抵消,那混沌火焰竟带着一种“净化”与“归无”的意境,将部分秽气直接化为了最本初的能量粒子!虽然依旧被震得气血翻腾,倒飞入光门,但却成功阻挡了这致命一击。
天旋地转的传送感再次袭来,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和漫长。仿佛在时间和空间的乱流中颠簸了无尽岁月。当三人终于从虚空中被抛出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完全陌生的星域。
这里没有熟悉的星辰,只有无数破碎的、如同被啃噬过的星辰残骸,以及弥漫在虚空中的、淡薄的灰色雾气。一股衰败、死寂的气息扑面而来,甚至比混沌源海更加令人不适。远方,隐约可见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伤疤般的黑暗裂隙横亘在星空之中,裂隙中散发出与蚀渊同源、却更加古老和精纯的毁灭气息。
“这里是什么地方?好浓的死气……”赵铁柱稳住身形,脸色凝重。
元蚀残魂仔细感应,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这气息……这片星域的法则……正在快速崩解!这里……这里很可能是某个已被蚀渊深度侵蚀、即将彻底归墟的残破大世界!我们被传送到了蚀渊肆虐的前线地带!”
李观鱼心中一沉。万物源碑强行开辟的通道,果然无法精确定位,竟将他们送到了如此险地。他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本源正在哀嚎,法则链条不断断裂,空间结构极其脆弱。而远处那道巨大的黑暗裂隙,就像是蚀渊侵入此界的门户,不断喷吐着毁灭的气息。
更糟糕的是,他体内的蚀心烙印,在此地浓郁到极致的蚀渊气息刺激下,再次变得活跃起来,蠢蠢欲动。就连玄天印和轮回镜碎片的光芒,都似乎受到了一定的压制。
“必须先找个相对稳定的地方落脚,弄清楚这个世界的状况,再做打算。”李观鱼沉声道。在这个法则崩坏的世界,盲目乱闯无异于自杀。
三人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地在破碎的星辰残骸间穿梭。飞行变得异常困难,空间极其不稳定,时常会出现隐形的空间裂缝和能量乱流。他们看到了一些漂浮的巨大城市废墟,风格古老而奇异,早已失去所有生机,只剩下断壁残垣。甚至看到了一些庞大到难以形容的生物骸骨,如同山脉般绵延,但也都化作了化石,死气沉沉。
飞行了数日,他们终于发现了一块相对完整的、漂浮在虚空中的巨型陆地碎片。这块碎片似乎曾是一个庞大世界的一部分,上面还残留着一些微弱的阵法光芒,似乎在艰难地抵御着外界蚀渊气息的侵蚀。
“那里有微弱的生命反应!”元蚀突然指向大陆碎片中心区域。
李观鱼凝神感应,果然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生灵气息,似乎聚集在某个角落。三人精神一振,立刻朝着那个方向飞去。
靠近之后,他们看到了一座被淡金色光罩笼罩着的、残破不堪的古城。光罩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破裂。城内建筑大多倒塌,但依稀能看出往昔的辉煌。一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生灵蜷缩在废墟之中,眼神麻木,充满了绝望。他们的形态各异,有的类似人族,有的则带有明显的兽类或元素特征,但此刻都如同风中残烛,气息微弱。
“是这个世界最后的幸存者吗?”赵铁柱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李观鱼三人降落在光罩之外,他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城内幸存者的骚动。几个手持残破兵器、修为大约在凝灵境左右的守卫紧张地飞上城墙,如临大敌。
“你们……是什么人?从何而来?”为首一名脸上带着疤痕、气息萎靡的中年将领厉声喝问,眼中充满了警惕和绝望下的疯狂。他说的语言古老而晦涩,但李观鱼等人凭借强大的神念,能理解其意。
“我们乃意外流落至此的旅人,并无恶意。”李观鱼上前一步,尽量释放出友善的气息,同时暗中催动玄天印,散发出一丝微弱的秩序祥和之气,试图安抚对方。
感受到玄天印那与众不同的、带着稳固与守护意味的气息,城头上的守卫们警惕之色稍减,但依旧没有放松。那中年将领打量着李观鱼三人,尤其是感受到李观鱼深不可测的气息(尽管李观鱼已尽量收敛)以及元蚀魂体的特殊,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外界……早已被‘噬界魔瘴’侵蚀,法则崩坏,万物归寂……你们如何能穿越而来?”将领沙哑着声音问道。
“噬界魔瘴?”李观鱼心中一动,明白这大概是此界生灵对蚀渊之力的称呼。“我们凭借一件异宝,侥幸穿梭虚空,但也身受重创。不知此地是何情况?那魔瘴源头在何处?”
中年将领见李观鱼似乎真的不了解情况,且气息正大,不似魔物,犹豫了一下,惨然道:“此地乃‘流光界’最后净土‘希望之城’……可惜,也撑不了多久了。至于魔瘴源头……”他抬手指向远空那道巨大的黑暗裂隙,“便是那‘归墟之眼’。它不断扩张,吞噬一切光与热,崩坏法则……皇族、各大宗门早已战死,老祖们亦以身殉道,勉强布下这‘御魔阵’,却也只够苟延残喘……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悲凉。
就在这时,整个大陆碎片猛然剧烈震动起来!远方的归墟之眼猛地膨胀,喷发出更加浓郁的蚀渊魔瘴,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向这片最后的净土汹涌而来!城外的淡金色光罩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光芒急速黯淡!
“不好!魔瘴爆发了!御魔阵要撑不住了!”城头上响起一片绝望的惊呼。
“快!所有人注入灵力,加固阵法!”中年将领目眦欲裂,嘶声怒吼,率先将所剩无几的灵力注入城墙基座的阵法符文。幸存的修士们纷纷效仿,道道微弱的光芒亮起,融入光罩,但面对那滔天魔瘴,无疑是杯水车薪。
光罩剧烈闪烁,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城内幸存的老弱妇孺发出惊恐的哭喊,绝望的气息弥漫。
李观鱼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那些在绝境中依旧试图挣扎求生的生灵,又想起万物源碑揭示的真相与使命。他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出,来到光罩最外围。
“观鱼哥!”赵铁柱喊道。
“此地生灵何辜?蚀渊肆虐,岂能坐视?”李观鱼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体内,混沌星殒兵魄轰鸣,玄天印、轮回镜碎片、混沌火种的力量第一次被他尝试主动引导、融合。一股远超化灵境、隐隐触及更高层次的磅礴气息,缓缓苏醒。
他抬手,指尖跳跃着灰色的混沌火焰与玄黄色的秩序之光,轻轻点向那即将破碎的光罩。
“以吾之名,引秩序之力,燃创世之火,护此方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