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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天谷的崩塌停止了。

但那种寂静比崩塌更可怕。火焰森林凝固了,不再有跳动的火苗;烬灭池平静了,不再有翻涌的火浪;就连空气里的热,都变成了一种死寂的、沉闷的余温。

薛驼子跪在桂花树下,脸埋在掌心里,肩膀耸动着,没有声音。那株桂花还在开,金黄色的花瓣在无风的状态下簌簌落下,落在他肩上,落在那块刻着火焰印记的石碑上。

玄真子抱着玉笋,站在池边。

他能感觉到怀里身体的温度在飞快流失——不是变冷,是变得“空”。像一壶烧开的水,蒸汽散尽后只剩下空壶的那种空。同息效应传来的不再是生机流动的脉动,而是……一片寂静。

死寂。

“驼子。”玄真子开口,声音哑得自己都陌生。

薛驼子没动。

“起来。”玄真子又说,“我们没时间了。”

薛驼子肩膀又耸动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头。他脸上没有泪痕——眼泪早被高温蒸干了,只有眼眶是红的,红得吓人。他盯着桂花树看了三息,然后撑着膝盖,摇摇晃晃站起来。

他走到玄真子面前,看了眼玉笋,伸出手。

不是要抱,是搭脉。

三根手指按在玉笋瘦得只剩骨头的手腕上,按了很久。久到玄真子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薛驼子才松开手。

“六个时辰。”他说,声音像砂纸磨过铁器,“最多六个时辰。六个时辰后,肉身会开始‘散味’——至味之道反噬,她吃过、尝过、消化过的所有味道,会从七窍散出来。味道散尽,人就……”

他没说下去。

但意思明白。

玄真子低头看玉笋。她闭着眼,眉头蹙着,嘴唇抿得很紧,像是在和什么无形的东西对抗。她的皮肤开始透出一种不正常的透明感,能看见皮下的血管——血管是淡金色的,里面流淌的不是血,是某种液态的光。

那是真味火种在强行维持肉身的完整。

但维持不了多久。

“去冰渊。”薛驼子转身,开始收拾东西——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就一根烟杆,一个破包袱。他把烟杆插回腰间,包袱甩上肩,然后看向玄真子,“那里有第二枚地脉精粹石。集齐七枚,用悬壶秘法重塑‘味觉道体’,是唯一能救她的法子。”

玄真子没动:“重塑道体需要多久?”

“不知道。”薛驼子老实说,“悬壶一脉历史上只有两人成功过,一个花了三年,一个花了三十年。”

玄真子的心沉了下去。

六年、三十年……玉笋只剩六个时辰。

“那现在去冰渊有什么用?”他问,声音压着某种濒临爆发的情绪,“六个时辰,我们连焚天谷都走不出去!”

“所以得先给她续命。”薛驼子走过来,盯着玄真子丹田处——那里,红莲虚影隐约可见,熔心火在道胎里一下一下跳动,“用你的道胎之力,强行吊住她最后一丝生机。”

玄真子一怔:“怎么吊?”

“同息效应最深层的用法。”薛驼子深吸一口气,“把你的生机,分给她。”

玄真子明白了。

同息效应是双向的。之前玉笋昏迷,他能感受到她的状态,能通过链接传递一些微弱的能量。但要把自己的生机分出去,那是另一回事——那不是传递能量,是割裂自己的生命本源。

“你会损寿。”薛驼子看着他,“而且损多少,说不准。可能是十年,可能是一甲子,也可能……直接折掉大半条命。”

玄真子没说话。

他低头,看着玉笋。她嘴唇又动了动,这次没发出声音,但他通过同息链接“听”到了两个字。

“好饿……”

不是生理上的饿,是道基的饿。至味之道需要“滋味”来维持,就像火焰需要燃料。她现在昏迷,尝不到味道,道基就在一点点崩解。

玄真子抬头,看向薛驼子:“怎么做?”

薛驼子盯着他看了三息,然后叹了口气:“盘膝坐下,把她抱在怀里,额头相贴。然后全力运转道胎,把熔心火的能量通过同息链接灌进去——注意,不是普通能量,是‘生机之火’。”

玄真子照做。

他坐在地上,让玉笋靠在自己胸前,然后低下头,额头贴上她的额头。皮肤相触的瞬间,同息链接骤然加强——像一根细线忽然变成了粗绳。

他能“看见”玉笋体内的情况。

一片狼藉。

经脉像干涸的河床,布满裂纹;丹田空荡荡的,只有一点淡金色的火苗在摇曳,随时可能熄灭;识海更糟糕,像暴风雨后的废墟,记忆碎片、滋味残留、情绪波动,全部混成一团乱麻。

而最严重的是肉身的“根基”——构成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失去“味道”。不是腐烂,是变得“无味”,像白开水,像白纸,像空气。

一旦彻底无味,肉身就会化作光点消散。

这就是至味之道反噬的恐怖之处:你尝遍世间滋味,最后自己变成最无味的东西,消散于无形。

玄真子不再犹豫。

他闭眼,全力催动丹田道胎。

道胎内,冰火太极图加速旋转,中央那朵红莲绽放,莲心的熔心火剧烈跳动。一股精纯的、温暖的能量从道胎涌出,顺着经脉上行,通过额头接触点,渡入玉笋体内。

能量入体的瞬间,玉笋的身体猛地一颤。

不是痛苦的反应,是……“渴”的反应。

像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突然遇到清泉,她的身体开始疯狂吸收那股能量。干涸的经脉贪婪地吞咽,空荡荡的丹田拼命抢夺,就连识海的废墟都在震颤,试图从能量里榨取出一点“滋味”。

玄真子感觉到自己的生机在流失。

不是缓慢的流失,是开闸放水般的奔涌。每一息,他都感觉自己的寿命在缩短——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他咬牙坚持。

额头开始渗出冷汗,冷汗又瞬间蒸发。皮肤开始失去光泽,头发开始出现灰白。但他没停。

薛驼子蹲在旁边,烟杆插在地上,双手结印,帮玄真子稳固道胎。他能看见玄真子的变化——那是生命本源在燃烧的迹象。

一炷香。

两炷香。

三炷香。

玄真子的头发,彻底白了。

不是全白,是灰白参半,像一夜老去。他的眼角出现了细密的皱纹,皮肤不再有年轻人的弹性,就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但玉笋的变化更明显。

她皮肤那种不正常的透明感在褪去,血管里的淡金色光芒稳定下来,呼吸变得平稳,蹙着的眉头也松开了。

最神奇的是,她的嘴唇开始嚅动。

不是无意识的嚅动,是……在品尝什么。

玄真子通过同息链接,“尝”到了她正在品尝的味道——

是那碗清汤素面的味道。

温暖,清淡,恰到好处的咸,面汤里还带着一点葱花被热油激过的焦香。

那是玄真子在梦里煮的面。

玉笋在昏迷中,通过同息链接,重新“尝”到了那碗面的滋味。而那股滋味,正在一点点修复她崩解的道基。

终于,在玄真子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玉笋睁开了眼睛。

很慢,很艰难。

但睁开了。

她的瞳孔还是淡金色的,但火纹不再疯狂旋转,而是缓缓流淌,像融化的黄金。她看着玄真子,眼神先是迷茫,然后渐渐聚焦。

她看见了玄真子灰白的头发,看见了他眼角的皱纹,看见了他苍白的脸色。

她嘴唇动了动。

“你……”声音很轻,但清晰,“老了。”

玄真子笑了——嘴角扯出一个很疲惫的弧度:“嗯。”

“为什么?”

“面煮多了。”玄真子说,声音哑得厉害,“练厨艺练的。”

玉笋盯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她抬起手——那只瘦得皮包骨头的手,颤巍巍地伸过来,抚上玄真子的脸颊。指尖触到他眼角的皱纹,很轻地摩挲了一下。

“难吃。”她说。

玄真子一愣。

“面煮得难吃。”玉笋补充道,然后收回手,闭上眼睛,“下次……我教你。”

说完,她又昏过去了。

但这次不是深度沉睡,是普通的昏迷。同息链接传来的不再是死寂,而是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生机流动。

薛驼子松开手印,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他扶住烟杆站稳,然后看向玄真子,又看看玉笋,叹了口气。

“续上了。”他说,“三天。你用三十年寿命,给她续了三天生机。”

玄真子低头看着怀里的玉笋,没说话。

三天。

从六个时辰到三天,他付出了三十年寿命。值不值?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灰白参半,像老了二十岁。又摸了摸眼角,皱纹细密,像常年操劳的中年人。

然后他笑了。

“值。”他说。

薛驼子没接这话。他走过来,搭了搭玄真子的脉,眉头皱紧:“你道胎不稳,熔心火太霸道,你强行分生机,伤了根基。接下来三天,你最多能动用五成功力——再多,道胎会碎。”

玄真子点点头,表示明白。

他抱着玉笋站起来,腿有点软,但站稳了。他看向北方——焚天谷的出口在那边,出去之后,是连绵的焦土荒原,再往北,据说要走五天才能到极北冰渊。

五天。

玉笋只剩三天。

“我们得快。”薛驼子也看出来了,他捡起包袱,“走,我哥……薛炎当年在北边留了个传送阵,能用一次。能把我们送到冰渊外围,省两天路程。”

玄真子眼睛一亮。

薛驼子带头往谷外走,边走边说:“但那传送阵三十年没用了,能不能启动还两说。就算启动了,传送过程中空间乱流很危险——你现在这状态,抱着个人,够呛。”

“试试。”玄真子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焚天谷。

谷外,焦土荒原依旧灼热,但比来时多了几分……空旷。那些凝固的火焰树还在,但不再散发威压,像是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薛驼子带着玄真子往西北方向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来到一片怪石嶙峋的山坡。山坡上立着七块黑色石碑,石碑按北斗七星排列,每块碑上都刻着复杂的阵纹。

“就是这儿。”薛驼子走到天枢位石碑前,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阵纹上。

血液渗入石碑,阵纹亮起暗红色的光。

光从第一块碑流向第二块,第二块流向第三块……七块碑依次点亮,最后在第七块碑上汇聚,冲天而起,在空中凝成一个旋转的光门。

光门不大,只容一人通过。门内是扭曲的、五颜六色的空间乱流,看着就危险。

薛驼子回头看向玄真子:“我先走,你跟上。记住,传送过程中抱紧她,千万别松手——一松手,她可能会被乱流卷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玄真子抱紧玉笋,点头。

薛驼子深吸一口气,纵身跳进光门。

身影消失。

玄真子走到光门前,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玉笋。她闭着眼,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他收紧手臂,然后一步踏出——

失重感袭来。

不是向下坠,是四面八方都在拉扯。空间乱流像无数只手,撕扯着他的身体,撕扯着他怀里的玉笋。玄真子咬牙,全力运转道胎,冰火之力在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

护罩在乱流中剧烈波动,随时可能破碎。

更糟糕的是,他感觉到怀里的玉笋在动——不是清醒的动,是身体本能的反应。空间乱流刺激了她体内残存的真味火种,火种开始自发反抗,试图烧穿乱流。

两股力量冲突,玉笋的身体开始颤抖。

玄真子抱得更紧。

忽然,前方出现一团巨大的、旋转的黑色漩涡。漩涡散发出恐怖的吸力,拉扯着他们往那边去。薛驼子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被乱流撕扯得断断续续:“躲开……那是……空间裂缝……”

躲不开。

吸力太强。

玄真子一咬牙,做了个冒险的决定——他不再抵抗吸力,反而主动加速,朝着漩涡冲去!

就在即将被吸入漩涡的瞬间,他右手抬起,掌心冰火太极图浮现,一掌拍在漩涡边缘。

不是攻击,是“搅动”。

冰火之力注入漩涡,让原本稳定的旋转骤然紊乱。漩涡扭曲、变形,吸力出现了一瞬间的破绽。

玄真子抓住那一瞬间,抱着玉笋,从破绽中挤了过去!

眼前一花。

再恢复视线时,他已经站在一片冰原上。

寒风呼啸,雪花纷飞,气温骤降到滴水成冰的程度。玄真子刚落地,就打了个寒颤——他体内的熔心火是地火之源,最讨厌极寒环境。此刻在冰原上,道胎运转都滞涩了三分。

薛驼子站在不远处,正在拍打身上的冰碴。看见玄真子出来,他松了口气:“你小子胆子真大,敢搅空间漩涡——差点把我们三个都卷进虚空里去。”

玄真子没接话。他低头看玉笋——她脸色更白了,是冻的。极寒环境对生机将绝的她来说,是雪上加霜。

他立刻催动道胎,释放出温和的热量,包裹住她全身。

薛驼子走过来,打量四周:“到了。这里是冰渊外围,‘永冻荒原’。再往北走一百里,就是极北冰渊的入口——影组织应该就在那里建了基地。”

玄真子抬头看向北方。

天地一片白茫茫,风雪遮蔽视线,看不见尽头。但在风雪深处,他隐约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扭曲的气息——和影组织如出一辙。

“走。”他说。

两人开始跋涉。

冰原难走。积雪没过小腿,每一步都要耗费力气。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玄真子抱着玉笋,还要分心维持她周身的温度,走得格外艰难。

走了约莫十里,薛驼子忽然停下。

“不对劲。”他蹲下,扒开积雪。

积雪下不是冰,是黑色的、黏稠的泥土。泥土里混着一些细碎的、白色的东西——是骨头碎片。

人类的骨头碎片。

薛驼子捡起一片,看了看,脸色凝重:“是新鲜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三天。”

玄真子警惕起来。

他环顾四周——风雪太大,能见度不足十丈。但直觉告诉他,这片冰原上,除了他们,还有别的东西。

“继续走。”薛驼子站起来,“小心点。”

又走了五里。

风雪中,忽然传来一声呜咽。

像风声,但比风声更……凄厉。呜咽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忽左忽右,忽远忽近,听得人头皮发麻。

玄真子停下脚步,把玉笋护在怀里,左手虚握,冰火之力在掌心凝聚。

薛驼子也抽出烟杆——那烟杆此刻泛着金属光泽,显然不是普通物件。

呜咽声越来越近。

然后,风雪中,浮现出一道道影子。

不是人影,是……兽影。通体雪白,和冰雪融为一体,只有眼睛是猩红色的。它们四肢着地,体型像狼,但比狼更大,肩高超过成年人的腰。嘴巴裂开,露出森白的、匕首般的獠牙。

数量,二十,三十,四十……还在增加。

“冰原雪魈。”薛驼子压低声音,“群居,吃人,最喜欢啃骨头——看它们牙缝里还挂着肉丝呢。”

话音未落,最近的一头雪魈扑了上来!

速度极快,像一道白色闪电。

玄真子左手挥出,冰火之力化作一道旋转的月轮,斩向雪魈脖颈。雪魈不躲不闪,硬扛月轮——

“铛!”

金属撞击声。

月轮斩在雪魈脖颈上,只斩进去半寸,就被卡住了。雪魈的皮毛硬得像铁甲!

雪魈吃痛,猩红眼睛更红,爪子拍向玄真子面门。玄真子侧身躲开,右手抱紧玉笋,左手变招,掌心冰火太极图浮现,一掌按在雪魈胸口。

这次不是斩,是“震”。

冰火之力透体而入,在雪魈体内冲突、爆炸。

雪魈身体一僵,然后“嘭”地炸开,化作漫天血雾和碎肉。

但这一下,激怒了整个魈群。

所有雪魈同时嘶吼,从四面八方扑来!

玄真子脸色一变——他只能动用五成功力,对付一头还行,对付这么多……

就在此时,怀里的玉笋,忽然动了。

不是醒来的动,是……无意识的动。

她的手抬起来,指尖冒出一缕淡金色的火焰。火焰晃晃悠悠飘出去,在空中分裂,变成几十缕,分别飘向扑来的雪魈。

火焰触到雪魈的瞬间,没有爆炸,没有灼烧。

而是……“调味”。

是的,调味。

被火焰触到的雪魈,动作忽然僵住,然后开始抽搐,嘴里发出奇怪的“咕噜”声。它们的眼睛从猩红变成茫然,然后一只接一只地……转身,扑向同伴!

开始自相残杀!

玄真子愣住了。

薛驼子也愣住了。

两人眼睁睁看着几十头雪魈互相撕咬、抓挠、啃噬,场面血腥又诡异。而玉笋指尖那缕淡金色火焰还在飘,还在“调味”更多的雪魈。

“这是……”薛驼子咽了口唾沫,“至味之道的‘改味’?她把雪魈的‘杀意’改成了‘内斗欲’?”

玄真子低头看玉笋。

她闭着眼,但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做一个有趣的梦。

一炷香后。

雪魈群死伤大半,剩下的几头哀嚎着逃进风雪深处。冰原上只剩一地残尸,血染红了白雪。

玉笋指尖的火焰飘回来,没入她体内。她的表情恢复了平静,继续昏睡。

薛驼子走到一头雪魈尸体旁,蹲下检查,然后倒抽一口冷气:“从内部被‘调味’了……五脏六腑的味道全变了,心脏是甜的,肝是酸的,肺是苦的……这丫头,昏迷中还能用这种手段?”

玄真子没说话。

他抱着玉笋,继续往前走。

心里却在想:至味之道,到底是什么?

能净化瘴毒,能调和冰火,能品尝火焰,现在还能“改味”生灵……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厨艺”了。

更像是……以“滋味”为媒介,干涉现实的“道”。

接下来的路程,再没遇到雪魈。

但遇到了别的麻烦——冰裂缝。

冰原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缝,有的窄如发丝,有的宽逾丈许。裂缝下是深不见底的冰渊,掉下去必死无疑。

薛驼子带路,小心避开裂缝。但有些裂缝被积雪覆盖,根本看不见。走到一处时,玄真子脚下一空——

积雪塌陷,露出下方三丈宽的裂缝!

玄真子反应极快,左手冰火之力喷涌,在裂缝边缘凝成一道冰桥,堪堪托住他和玉笋。但冰桥不稳,开始崩裂。

薛驼子想拉,距离太远。

就在此时,玉笋又动了。

她没睁眼,但右手抬起,朝着裂缝对面一指。

指尖,淡金色火焰飘出,落在对面冰壁上。

火焰触及冰壁的瞬间,冰壁开始……融化。

不是普通的融化,是有“目的”的融化——融化出的冰水在空中凝聚、塑形,最后凝成一道弧形的、透明的冰桥,连接裂缝两岸。

冰桥稳固,桥面光滑如镜。

玉笋收回手,继续昏睡。

玄真子抱着她,踩着冰桥过了裂缝。回头看,冰桥在他踏过后,自动崩塌,化作冰水流入裂缝深处。

薛驼子跟过来,盯着玉笋,眼神复杂:“她这能力……越来越不像‘尝味’了。”

“像什么?”玄真子问。

“像‘造味’。”薛驼子说,“品味,改味,造味……至味之道的三重境界。师父当年说过,能到第三重的人,能以‘滋味’创造万物——虽然只是暂时的,但也够恐怖了。”

玄真子沉默。

他想起玉笋在烬灭池试炼时,幻象里说的那句话:“至味……不是珍稀,是‘恰到好处’。”

恰到好处的滋味,就能创造恰到好处的“物”吗?

天色渐暗。

冰原上没有昼夜之分,只有风雪大小。但薛驼子看了眼怀表,说该休息了——连续赶路和战斗,玄真子的身体撑不住,玉笋也需要稳定状态。

两人找了一处背风的冰崖,在崖下生了一小堆火——用的是薛驼子带的“暖阳木”,一种燃烧温度不高但持久的特殊木柴。

玄真子把玉笋放在火堆旁,用毛毯裹好,然后自己坐在她身边,运转道胎调息。

道胎内,熔心火在缓慢跳动,对抗着极寒环境。冰火太极图旋转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三成,但依然稳定。

薛驼子坐在对面,掏出一块干粮啃,啃了两口,递过来一半:“吃点。”

玄真子接过,没吃,先掰了一小块,放进玉笋嘴里。

玉笋昏迷中无意识咀嚼,然后眉头皱了皱,吐了出来。

“难吃……”她含糊地嘟囔。

玄真子笑了。

他把干粮自己吃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他在焚天谷外偷偷藏的、最后一点糖霜。

他捏了一小撮,放进水囊里化开,然后小心地喂给玉笋。

这次,玉笋没吐。

她嘴唇嚅动,把糖水咽下去,然后眉头舒展开,嘴角甚至翘起一点点。

薛驼子看着,摇头:“这丫头,昏迷了嘴还这么刁。”

玄真子没接话。他喂完糖水,重新把玉笋裹好,然后抬头看向北方。

风雪暂歇,夜空露出真容。

没有月亮,但满天星辰璀璨得吓人。银河横贯天际,星辰如沙,闪烁着冷冽的光。在北方天空尽头,有一颗星格外明亮——不,不是星,是某种……光柱。

淡蓝色的光柱,从地面升起,直插天际。

光柱周围,隐约能看见建筑的轮廓。

“那就是冰渊入口。”薛驼子也看见了,“影组织的基地。那光柱……应该是他们在抽取地脉能量,培育什么东西。”

玄真子盯着光柱,瞳孔深处,一金一银两道光微微亮起。

他能感觉到,光柱散发出的气息,和他体内的熔心火有微妙的共鸣——都是地脉能量,但熔心火是纯净的、温和的,而那光柱里的能量是……扭曲的,贪婪的。

像饕餮炉培育出的东西。

“天亮出发。”薛驼子说,“还有八十里。以现在的速度,明天傍晚能到。”

玄真子点点头。

他靠着冰崖,闭上眼睛,但没睡——他在用道胎温养玉笋的身体。同息效应深度运转,他能“看见”玉笋体内的变化。

真味火种稳定了一些,不再摇曳欲熄。

崩解的道基暂时停止了崩解,甚至还修复了一点点。

而最神奇的是,玉笋的识海里,那片废墟正在……重建。

不是自动重建,是有“人”在重建。

那个人,就是玉笋自己的意识——虽然她昏迷着,但意识深处,有一缕残念在活动。那缕残念像是个勤劳的工匠,正在识海里搭建一座……厨房。

对,厨房。

有灶台,有案板,有锅碗瓢盆,甚至还有一个小仓库,仓库里堆满了各种“滋味”的原材料:甜的、咸的、酸的、辣的、苦的……

而那缕残念,正在厨房里忙碌。

她在做饭。

做一道玄真子从未见过的菜——不是具体的菜肴,而是一团“光”。光里有山川河流的虚影,有草木生灵的轮廓,有风雨雷电的痕迹。

她在用“滋味”烹饪“世界”。

玄真子看得入了神。

直到薛驼子推了他一把:“别看了,再看你道胎要撑不住了——深度同息最耗心神,你现在这状态,最多再撑一个时辰。”

玄真子睁开眼,发现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一夜过去。

玉笋的生机,还剩两天。

他低头看她,她还在昏睡,但表情很安宁。嘴角甚至带着一点笑意,像是在梦里吃到了什么好东西。

玄真子也笑了。

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然后重新抱起玉笋。

“走。”他说。

两人踏着晨光,继续向北。

风雪又起,但比昨夜小了些。能见度提高,能看清前方冰原的轮廓——不再是平坦的雪原,开始出现起伏的冰丘、高耸的冰塔、深邃的冰谷。

走了约莫三十里,前方出现一片……森林。

冰森林。

所有树木都由冰凝成,晶莹剔透,枝桠如刀。森林深处,隐约能看见建筑物的影子——不是冰屋,是石质的建筑,风格古朴,带着悬壶一脉的印记。

“到了。”薛驼子停下脚步,“冰渊外围遗迹。这里曾经是悬壶一脉在北方的据点,后来荒废了。影组织应该是占了这里当基地。”

玄真子看向那片建筑。

建筑群规模不小,有几十栋房屋,围成一个小镇的模样。镇子中央,立着一座高塔——塔顶,就是那道淡蓝色的光柱升起的地方。

光柱此刻比夜里更清晰,能看见光柱内部有东西在流动:是液态的能量,颜色从淡蓝到深蓝渐变,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戒备很严。”薛驼子眯起眼,“塔周围至少有三十个人影在巡逻,暗处可能更多。”

玄真子也看见了。

那些人影穿着黑袍,胸口绣着扭曲的火焰纹章——是炽影卫。但和焚天谷那些不同,这些炽影卫身上散发着寒气,动作也略显僵硬,像是被改造过,适应了极寒环境。

“怎么进去?”玄真子问。

薛驼子没回答。

他盯着那座高塔看了很久,然后忽然说:“你闻到没有?”

“什么?”

“味道。”薛驼子吸了吸鼻子,“从镇子里飘出来的味道。”

玄真子也闻了闻。

风雪中,确实有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是……素斋的味道。

清淡,质朴,带着豆腐和青菜的香气,还有一点点檀香味——那是静慈庵早课结束后,斋堂开饭时的味道。

玄真子瞳孔一缩。

他猛地低头,看向怀里的玉笋。

玉笋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不是完全清醒,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她盯着镇子的方向,淡金色的瞳孔里火纹旋转,嘴唇嚅动着,喃喃自语:

“师父……”

“我闻到了……”

“师父做的……素斋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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