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弗利山庄的餐厅里,水晶吊灯的光晕洒在银质餐具上。伊丽莎白·史密斯(Elizabeth Smith)放下手中的《洛杉矶时报》,头版正是工人们在洛克希德工厂高呼“工厂是我家”的照片。
她唇角微扬,罕见地给特纳倒了杯红酒:
“你总算干了件人事。”她的声音略微带着一丝惊讶和赞赏,指尖轻轻地落在报纸上,仿佛在触摸着一件珍贵的物品。“至少那些工人不用再上街砸玻璃了——虽然我知道你另有所图。”
特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他的眼睛被烛光映照得有些朦胧,雪茄的烟雾在他面前缭绕,形成一道淡淡的灰色屏障。
“人都是会变的,亲爱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妻子保养得宜的手指,那手指上戴着一枚精致的钻石戒指,在烛光下闪耀着微弱的光芒。
“就像你当年在这里骂我是‘冷血的军工贩子’,现在不也成了‘良心资本家’?”他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调侃,但更多的是一种感慨。
伊丽莎白轻轻叹了口气,她的目光从报纸上移开,落在了手中的两封信上。她慢慢地从珍珠手包里抽出这两封信,仿佛它们是两颗沉甸甸的果实。
“理查德的拉丁文老师来信,说他用《资本论》当课本包书皮——还当着全班朗读‘剩余价值理论’。”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担忧。
特纳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接过信,快速地浏览了一遍。“这孩子……”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满。
伊丽莎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另一封信推到了特纳面前。“至于爱德华……”她的声音有些低沉,“物理拿了A,但校长附言说他在实验室造了个‘工会炸弹’——用试管装辣椒粉喷校董。”
特纳突然大笑,震得酒杯轻颤:
“好小子!至少没真用硝化甘油!”
他掏出一把镀金钥匙扔给管家:
“去保险柜拿那两把柯尔特——明天带男孩们去靶场,是时候教他们打真枪了。”
银质餐刀“当啷”一声砸在瓷盘上,伊丽莎白的蓝眼睛瞬间结冰。
“六岁?玩枪,我们在步枪委员会枪械炸膛的教训还不够?”她一把抽回镀金钥匙,丝绸手套下的指节发白,“理查德上周刚用爱德华的化学套装烧了女仆的假发,现在你还要给他们真枪?!”
特纳的雪茄僵在半空——这位能让摩根财团低头的大亨,此刻像个被老师逮到作弊的预科生。
“亲爱的,你说得对。”特纳果断投降,“明天我们全家去参观洛杉矶飞机厂——让孩子们看看……”
他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
“流水线上十二小时工作的童工,是怎么用比他们还小的手组装炸弹引信的。”
伊丽莎白瞳孔骤缩。这比枪更残忍,但……更“正确”。
当仆人撤下甜点盘时,伊丽莎白突然压低声音:
“纽约那边……洛克菲勒夫人昨晚茶会上暗示,东部准备在国会狙击你的总工会法案。”
特纳慢条斯理地切开雪茄:
“让她丈夫试试看。” 他望向窗外,洛杉矶的灯火如星河倾泻,“工人们现在高喊‘工厂是我家’——但别忘了,房产证写的是我的名字。”
[在比弗利山庄,连亲情都是场精心计算的博弈]
次日,洛克希德工厂的特别参观通道。
理查德站在工厂的一角,目光紧盯着那个骨瘦如柴的童工。那个孩子看上去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却已经在这艰苦的环境中工作了很长时间。他的身体显得异常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此刻,他正用一把钳子紧紧地拧紧 p-38 战斗机上的螺栓,动作熟练而机械。
理查德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他不禁想知道这个孩子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不是像其他同龄人一样在学校里读书。正当他陷入沉思时,爱德华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些糖果,试图分给一个女孩。
然而,爱德华的举动立刻引起了监工的注意。监工快步走过来,厉声喝止道:“她的手要碰燃油管!”声音中透露出严厉和不满。
理查德看着这一幕,心中的疑惑愈发强烈。他转身问父亲特纳:“爸爸,他们为什么不上学呢?”他紧紧攥着手中的《资本论》包皮的笔记本,仿佛这样能给他一些力量。
特纳缓缓蹲下身子,他的西装裤腿不小心蹭到了地上的机油。他看着理查德,语气平静地说:“因为他们的爸爸没能力让他们生在比弗利山庄。”
理查德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皱起眉头,继续追问:“可是,上学不是每个孩子都应该有的权利吗?”
特纳指了指墙上的价目表,说:“现在,你看看这个。你每小时的马术课费用,等于这个孩子两周的工资。”
理查德顺着特纳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价目表上的数字让他瞪大了眼睛。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孩子之所以在这里工作,是因为他们的家庭无法承担他们接受教育的费用。
在返程的凯迪拉克里,爱德华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他忍不住吐在了真皮座椅上。特纳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地递给妻子一瓶可乐,说:“满意了?他们这辈子都会记得今天。”
后视镜里,理查德正疯狂涂写什么——后来女仆发现,那是份《童工保护法案》草案,藏在《圣经》扉页里。
伊丽莎白闭目养神,却漏看了丈夫眼中闪过的算计:
(很好,仇恨要从小培养——只不过,该恨的不是我。)
[资本家的育儿经第一条:让孩子目睹苦难,他们才会扞卫你的天堂]
——1933年,特纳家的餐桌谈话
史密斯家的长餐桌上,银质烛台的光晕照在兄弟俩低垂的脑袋上。爱德华机械地戳着盘中的牛排,而理查德盯着餐巾上绣着的家族徽章发呆——那上面缠绕的麦穗与齿轮,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特纳慢条斯理地切开五分熟的肋眼,血水渗进骨瓷盘的花纹里。
“说不出来?那我替你们说。” 他放下刀叉,餐巾抹过嘴角的瞬间像法官敲下法槌,“你们在想——‘那些孩子太可怜了’、‘这不公平’、‘爸爸为什么不管’。”
他忽然推开餐盘,金属刮擦声让爱德华一哆嗦。
“1929年,纽交所倒闭的银行家们从四十层楼跳下去——”
“他们不努力吗?他们没才华吗?”
特纳的指尖叩击着桌面,每一下都像证券交易所的收盘钟,“不,他们只是没抓住时代的尾巴。”
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阴影:
“知道为什么你们能在马场喂苹果,而工厂的孩子在啃发霉面包?”
“因为1920年,我拿全部身家赌上军火,而他们的父亲却在一战后选择安逸的生活。”
当理查德的眼泪砸在《资本论》书皮上时,伊丽莎白突然按住丈夫的手腕。
“够了。”她冰蓝色的眼睛像淬火的钢,“你想让他们学资本论,还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沉默在餐厅蔓延。最终特纳叹了口气,从内袋抽出两张股票凭证:
“明天开始,你们每人每月10美元,投资自己选的公司。”
“赚了,翻倍给你们零花钱。”
“亏了——”他忽然扯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就去工厂打工还债。”
当管家熄灭走廊最后一盏灯时:
- 爱德华(抽着鼻子):“哥哥,我们买糖果厂股票吧,这样能给他们发糖……”
- 理查德(翻开《国富论》):“笨蛋,要先买下小麦期货,面包便宜了才有钱买糖。”
(门外,特纳收回贴在门板上的手,对阴影里的修斯轻笑:“看,资本主义从娃娃抓起。”)
[最好的继承人教育,是让他们在童真与铜臭间保持清醒的痛感]
特纳站在落地窗前,白兰地酒杯映着洛杉矶的灯火。伊丽莎白披着丝绸睡袍走来,指尖划过他紧绷的肩线:你明知道那两个小傻瓜会当真。
所以才要让他们看清。特纳抓住妻子的手,掌心有枪茧摩擦真丝的声响,理查德居然想用零花钱买糖果厂股份救济工人——这种天真迟早会害死他。
窗外,一架洛克希德试验机正掠过夜空,引擎声像远方的闷雷。
三天后,圣佩德罗造船厂。
爱德华的漆皮小皮鞋陷进油污,盯着断指工人用残掌铆接军舰龙骨
理查德的定制衬衫被铁锈染红,看童工在船底吃混着铁屑的豆子
伊丽莎白的香水味与腐鱼腥气厮杀,记录女工们溃烂的指甲缝里嵌着的鱼线
这就是你们吃的金枪鱼三明治的来历。特纳扳过儿子的脸迫使他直视,上个月有孩子掉进绞肉机,赔偿金够买你们半节马术课。
返程的凯迪拉克里,特纳掏出镀金支票簿:
现在,写下令你们最难受的场景。
当兄弟俩颤抖着写下:
- 玛丽的手像奶奶的蕾丝手套(全是洞)
- 汤米说豆子里的血是他爸爸的(起重机事故)
特纳突然撕碎支票,纸屑雪花般落在他们膝头:
记住,同情心比这堆废纸更廉价。
深夜,女仆看见夫人溜进儿童房,往《圣经》里塞了张纸条:
改变世界需要权力,而权力只在比弗利山庄的保险柜里。——爱你们的妈妈
(二十年后,理查德成为wSG最冷酷的董事,而爱德华在国会推动《最严劳工法》——法案漏洞恰好豁免西部财团。)
[真正的家族传承,从来不在遗嘱里,而在童年阴影的裂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