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后湾区的私人俱乐部里,水晶吊灯将昏暗的光线投射在深色胡桃木镶板上。J.p.摩根二世站在壁炉前,手指轻轻敲击着大理石壁炉架,节奏如同缓慢的心跳。壁炉上方,他祖父的肖像画用锐利的目光俯视着房间。
先生们,摩根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我们被将了一军。
房间里坐着东部财阀的核心圈子:洛克菲勒标准石油的代表道格拉斯·洛克菲勒、杜邦家族的皮埃尔·杜邦、梅隆银行的安德鲁·梅隆,以及几位鲜少在公众场合露面的铁路和航运大亨。所有人都面色凝重,面前的威士忌几乎 untouched。
约翰?d?洛克菲勒——一个四十出头、下巴线条坚硬的男子——突然一拳砸在桌上:那些西部暴发户居然联合工人对我们发难!他们想干什么?难道他们是共产主义分子吗?
摩根缓缓转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手术刀般锋利:约翰,你是反共反魔怔了吗?他直呼其名的方式让房间温度骤降,他们不是共产主义分子,联合工人只是施压的手段。
皮埃尔·杜邦轻咳一声:杰克说得对。特纳和赫斯特那些人骨子里比我们还厌恶工会。这只是战术联盟。
战术?洛克菲勒冷笑,《洛杉矶时报》今天头版刊登了美国劳工联合会的声明,称赞西部企业是工人的朋友!这已经影响了公众认知!
摩根走回座位,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对付工人和黑手党控制的工会,我们有的是手段。现在需要关注的是全局。他朝角落点头示意,理查德,请汇报情况。
理查德·惠特尼——纽约证券交易所总裁——站起身,翻开一个黑色文件夹:过去两周,西部银行联盟通过协调抛售,使我们核心企业的市值蒸发了约3.7亿美元。更严重的是,他们成功煽动了小投资者对华尔街的普遍不信任,我们的融资成本上升了至少1.5个百分点。
政治方面?摩根问。
一位戴着无框眼镜的瘦削男子——华盛顿说客领袖查尔斯·亚当斯——接过话头:参议院关于旧金山联储的投票虽然失败,但票数差距之小前所未有。我们的情报显示,西部委员会正在积极游说中西部的农业州议员。更麻烦的是...他犹豫了一下,胡佛总统的态度开始动摇。
房间内响起一阵低沉的咒骂声。摩根抬手示意安静:具体说说。
亚当斯推了推眼镜:胡佛昨天私下会见了加州参议员约翰斯顿。会后,白宫推迟了对西部媒体垄断调查的新闻发布会。
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洛克菲勒咆哮,是我们把他送进白宫的!
摩根没有理会这番情绪宣泄:金融市场、政治影响、公众舆论——西部联盟在这三条战线上同时向我们进攻。是时候启动长岛计划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到摩根身上。梅隆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微笑:终于。
摩根从内袋取出一张折叠的纸,缓缓展开:第一,金融反击。梅隆银行将牵头成立债权人联盟,对西部企业进行系统性信用评级下调。特别是那些高负债运营的铁路和石油公司。
梅隆点点头:我已经准备好了十二家评级机构的签字笔。
第二,摩根继续道,政治阻击。查尔斯,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确保旧金山联储提案在下一次投票中失败。动用所有政治资本,必要时直接买断关键议员。
亚当斯迅速记录:中西部农业州有三位议员即将退休,他们的替代者都很...灵活。
第三,媒体反击。摩根的目光变得锐利,我们的《纽约时报》和《华尔街日报》要开始系列报道,揭露西部财阀与黑手党的联系,特别是洛杉矶电影业与地下势力的勾结。同时...他顿了顿,通知我们在司法部的朋友,对赫斯特和钱德勒的媒体帝国展开反垄断调查。
杜邦皱眉:司法部长会配合吗?
摩根露出罕见的冷笑:他女儿明年想进普林斯顿,而校董会主席正坐在这个房间里。
还有工人问题呢?洛克菲勒追问,不能放任他们继续与工会眉来眼去。
摩根从文件夹中取出一张名片,推到桌子中央:阿尔伯特·阿纳斯塔西亚,纽约码头工会,也是全国最有影响力的劳工调解人。他下周二会飞往底特律和芝加哥,与当地工会领袖进行...深度交流。
名片上只有一个电话号码,没有其他信息。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阿纳斯塔西亚是黑手党在工会中的最高代表。
最后,摩根的声音降至耳语般轻柔,我们要在西部联盟内部制造裂痕。据我所知,并非所有成员都赞同特纳的激进路线。
亚当斯会意地点头:特别是德克萨斯系和加州系之间,在对待联邦政府的态度上存在分歧。
会议持续到凌晨。当其他人离开后,摩根独自留在会议室,站在窗前凝视波士顿港的夜色。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洛克菲勒去而复返。
还有事,约翰?摩根没有回头。
洛克菲勒走到他身旁,年轻的面庞在港口灯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杰克,我们是不是...太保守了?特纳那些人正在发动全面战争,而我们还在遵循绅士规则。
摩根终于转向他,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谁说我们遵循规则了?长岛计划的第四阶段包括对特纳矿业在智利的铜矿实施破坏,对休斯飞机公司的试飞场进行电子干扰,以及...他近乎温柔地说,对赫斯特最疼爱的情妇实施绑架威胁。
洛克菲勒瞪大眼睛:上帝啊,杰克!这已经...
这才是战争,约翰。摩根打断他,我们祖父那辈人明白这一点。范德比尔特曾经烧毁竞争对手的货船,卡内基雇佣武装警卫镇压罢工,我的祖父J.p.摩根几乎单枪匹马拯救了1907年的金融危机——不是靠礼貌请求,而是靠赤裸裸的权力展示。
港口传来汽笛的长鸣。摩根取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鼻梁:问题是,你们这代人把一切都制度化了,以为靠董事会和律师就能解决所有争端。但有些时候...他重新戴上眼镜,你需要让对手实实在在地流血。
三天后,《华尔街日报》头版刊登了一篇题为《好莱坞的黑暗金主:电影业与有组织犯罪的隐秘联系》的调查报道。同一天,司法部长突然宣布对西部媒体联盟展开反垄断调查,并签发传票要求赫斯特和钱德勒提供所有内部通讯记录。
在底特律,汽车工人联合会的领导人在参加完与阿纳斯塔西亚的闭门会议后,突然改变立场,谴责西部企业利用工人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华盛顿方面,参议院银行委员会以技术性问题为由,无限期推迟了对旧金山联储提案的审议。更令人震惊的是,联邦通信委员会突然吊销了赫斯特旗下三家主要广播电台的运营执照,理由是技术违规。
洛杉矶,太平洋帕利塞德豪宅内,特纳将一叠东部报纸摔在会议桌上:他们反击了,而且比预期更狠。
赫斯特面色铁青,手中的雪茄被捏得粉碎:我的电台被关了!这是赤裸裸的政治迫害!
钱德勒相对冷静,但太阳穴上跳动的青筋出卖了他:司法部的调查只是开始。我收到消息,纽约地区检察官正在审查我们与加拿大造纸厂的交易,可能会提起商业贿赂指控。
年轻的霍华德·休斯突然踹翻了一把椅子:那就以牙还牙!我们在东部的线人说摩根准备对我们在智利的矿场下手!我们必须先发制人!
特纳抬起手:不,霍华德。这正是他们想要的——让我们失去理智,采取过激行动。他走到窗前,摩根的长岛计划显然是精心设计的多线作战。但每个计划都有弱点...
什么弱点?赫斯特不耐烦地问。
资源。特纳转身面对众人,东部集团虽然强大,但他们的注意力一直被欧洲债务危机和本土经济复苏所分散。我们可以...
他的话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助手马克·斯克里布纳冲进房间,手里挥舞着一份电报:最新消息!纽约梅隆银行刚刚宣布对所有西部企业贷款进行特别风险评估!我们的五家主要银行股票在半小时内暴跌20%!
特纳接过电报,快速浏览内容,嘴角却浮现出一丝古怪的微笑:先生们,摩根犯了一个错误。
什么错误?钱德勒皱眉。
他同时开辟了太多战线。特纳将电报传给赫斯特,金融制裁、政治打压、媒体反击、劳工分化...这需要庞大的协调能力和资源。而我们在一个领域有着绝对优势。
什么领域?休斯追问。
速度。特纳的眼睛亮了起来,西部企业的决策链条比他们短得多。赫斯特可以明天就开一家新电台;休斯可以绕过银行直接私募资金;我的矿业公司可以立即转向亚洲市场。他环视众人,摩根那些人习惯了通过层层董事会做决策,而我们...我们可以一夜之间改变规则。
赫斯特缓缓点头,愤怒被冷静的算计所取代:他说得对。我的报业帝国是在与东部媒体的对抗中崛起的。他们官僚,我们灵活。
钱德勒若有所思:所以你的建议是...
不按他们的剧本走。特纳走到墙上的美国地图前,如果摩根想打一场多线战争,我们就集中火力攻击一点——金融体系。他的手指点在地图上的华盛顿特区,全力推动旧金山联储的设立。一旦我们掌握了货币发行权,其他战线的胜负就无关紧要了。
会议结束后,特纳独自留在书房。窗外,太平洋上的风暴正在积聚,远处雷声隆隆。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很少使用的号码。
是我。他对着话筒说,淘金者协议。对,全部四家。停顿片刻,不,不要通知委员会其他人。这是纯黑账行动。
挂断电话,特纳从保险箱中取出一本黑色账簿,在特别行动支出栏记下一笔:200万美元,收款方:加勒比海某银行账户,备注:参议院教育委员会。
远处的雷声越来越近,但特纳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深。权力游戏最有趣的部分,他想,就是对手永远不知道你真正的王牌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