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柱之间的律动错位,仅仅持续了0.01息。
可就是这万万分之一刹那的缝隙,像是天道打了个盹,命运之轮出现了一丝松动。
就在那一瞬,洛曦双瞳骤然化作鎏金,眉心裂开一道细纹,鲜血缓缓流淌——她的神魔之血在燃烧,终焉罗盘在她掌心剧烈震颤,仿佛要撕裂时空本身。
“锚定!”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声音沙哑如古钟回响。
刹那间,那本该转瞬即逝的错位被强行拉长!三息!
时间仿佛凝固,天地失声。
七根阿赖耶黑柱之间原本严丝合缝的共鸣出现了断层,灰雾翻涌如沸水,静默之墙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裂缝蔓延的速度陡然加快,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手正从历史深处伸来,试图将这扭曲的命轨彻底撕碎!
“就是现在!”影缚怒吼,全身筋脉爆裂,血液逆流冲上双目,赤红如焚。
他肩扛共工残意凝聚而成的战斧虚影——那不是武器,而是记忆的具现,是远古时代不周山崩塌时的第一声轰鸣!
斧刃未落,天地已哀鸣。
他的脚步踏出,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燃烧的脚印,那是以魂火为薪,点燃生命换来的冲刺!
第三根黑柱近在咫尺!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柱上那张人脸骤然变幻!
原本模糊的轮廓瞬间清晰,柳眉凤目,青丝如瀑,慈悲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赫然是人族圣母、造物之神——女娲的模样!
“孽障,止步。”
一道声音响起,不带情绪,却似天宪降临。
无形的圣威如九天银河倾覆而下,压得影缚膝盖猛然一弯,重重跪地!
咔嚓!
脊骨断裂之声清晰可闻,鲜血从七窍喷涌而出。
他的手臂寸寸龟裂,几乎要炸成血雾。
可他死死咬住牙关,不肯倒下。
“滚……开!”他嘶吼,眼中赤光暴涨,“你不是她!你根本不配穿她的皮!”
苏辰站在战棺残骸中央,目光冷峻如刀。
他看着那张“女娲”的脸,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讥讽的笑:“你们还真是怕啊……怕真正的圣人出现,怕有人揭穿你们藏在‘正统’背后的谎言。”
他抬手一挥,残破的战棺碎片腾空而起,在他身前旋转飞舞,银焰虽已熄灭大半,但仍残留着一丝神性光辉。
碎片重组,化作一面古朴铜镜般的屏障,镜面幽深如渊。
镜中映出的景象——
根本不是女娲!
而是无数破碎的画面拼接而成的怪物:半边脸是伏羲的轮廓,另一边却是某个早已被抹去名字的古神;额头镶嵌着西王母的凤冠,可脖颈以下却缠绕着无数扭曲的人脸,全是那些曾被旧神吞噬的创世神话残片!
它没有本源,只有模仿与窃取!
“原来如此。”苏辰低语,声音平静却蕴含风暴,“你们不敢让真正的圣人涉足此地,因为圣人代表的是‘天道认可的秩序’,而你们……是篡改者,是窃取命运的贼。”
他眼神微动,忽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们用这些伪圣投影来震慑人心——不是为了力量,是为了恐惧。众生敬畏圣人,于是你们披上他们的皮,就能让人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生起。”
“可笑。”他冷笑,“你们怕的从来不是圣人,而是他们所象征的‘真实’。”
影缚仍在挣扎,双手撑地,指甲抠进岩石,硬生生把自己从地上抬起。
他的魂核已经濒临崩溃,共工残意在他体内咆哮,像是一头即将燃尽的洪荒巨兽。
“再……借我一秒!”他嘶吼,声音像是从地狱最深处传来,“只要一秒!让我把那一击……送到!”
苏辰望着他,眸光微闪。
他知道这一秒意味着什么——是影缚以自身存在为祭品,强行唤醒“不周山倾塌”那一刻的天地意志。
那不是攻击,不是神通,而是一种“事件共振”:当某个足以撼动洪荒根基的历史瞬间被重现,连规则都会出现短暂的认知混乱。
哪怕是伪圣投影,也会在那一瞬产生0.001息的迟滞——
足够了。
苏辰闭上眼,体内混沌归元力奔腾至极限,经脉如遭雷击,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他睁开眼时,已无退路。
影缚怒吼,双臂猛然张开,魂核自胸膛迸裂而出,化作一团赤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
刹那间,天地变色——
风起!
云涌!
苍穹之上,竟浮现出一座擎天巨柱的虚影,巍峨如山,直插星河——那是不周山!
然后,轰然倒塌!
这一刻,万物寂静。
就连七根阿赖耶黑柱也微微一颤,第三柱上的伪女娲面容竟出现一丝扭曲,眼神中掠过刹那迷茫——它分不清,此刻降临的是过去,还是现在?
命运的锁链,松动了千分之一瞬。
苏辰动了。
他并未冲向黑柱,也没有施展任何惊天动地的神通。
而是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凝聚出一滴血。
那血通体漆黑如墨,却又透着淡淡的紫金光泽,仿佛蕴含着整个混沌初开时的第一缕生机。
它是苏辰的心头精血,更是百年听道、百世轮回、万般劫难凝结而成的“道之印记”。
他轻轻弹指。
血珠划破虚空,无声无息地飞向第三根黑柱底部——那里,一道古老到几乎不可见的符文静静铭刻于石基之上,形如盘龙,又似绳结,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寂灭气息。
那是“源初符文”。
也是整条时间命轨的——
命锚。血珠落下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抽成了真空。
那一滴漆黑如墨、泛着紫金光泽的心头精血,不带任何轰鸣与威势,却像是一根针,轻轻刺破了天地间最古老的谎言。
它没有轰击黑柱,没有冲击人脸,而是精准地落在那铭刻于石基之上的“源初符文”上——那一道形如盘龙又似绳结的古老印记,宛如洪荒命运之河的源头闸门。
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入凝脂。
符文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的符线,像是在挣扎,在哀嚎,在抗拒这来自“变数”的触碰。
可那滴血中蕴含的,是百年听道所悟的大道真意,是混沌归元之力凝练到极致的道之印记,更是苏辰以命轨反写、逆夺天机换来的最后一搏!
符文崩解!
自底部开始,一道裂痕蔓延而上,如同干涸大地般寸寸龟裂。
紧接着,整根阿赖耶黑柱猛地一颤,柱身剧烈扭曲,仿佛被无形巨手揉捏的泥胎。
柱面上那张伪女娲的脸疯狂变形,柳眉塌陷,凤目翻白,青丝化作枯草,慈悲面容转瞬沦为怨毒厉鬼!
“不——!!!”
一声凄厉咆哮从柱中炸出,不属于任何已知生灵,更像是千万被吞噬文明临终前的集体悲鸣!
轰隆!!!
第三根黑柱在众人眼前轰然爆碎!
灰雾如潮水倒卷,残骸四散飞溅,每一粒碎片都带着微弱的信仰残响,像是远古祷言的余音。
天地震动,七柱之间的黑线骤然紊乱,原本严丝合缝的共鸣网络出现断层,其余六柱同时震颤,连接彼此的漆黑丝线微微偏移,仿佛精密钟表内部齿轮突然错位。
就在这瞬间——
【叮!】
【系统提示:第一柱瓦解!】
【无敌领域扩展至六百万里,笼罩东荒、南溟、西极三域!】
【截教气运增幅300%,万仙体内混沌归元力自动运转,修为暴涨!】
【奖励发放:混元道果感悟x1,先天功德金光灌体,传道印记升华!】
金鳌岛上,无数截教弟子猛然抬头,只觉体内灵气自发奔涌,道基稳固,瓶颈松动,更有数十人当场突破太乙金仙之境!
赵公明睁开眼,掌心雷光中竟缠绕着一丝混沌气息;云霄抚琴,琴音所至,枯木逢春,山河焕然!
而这一切,皆因一人。
苏辰立于废墟中央,脸色苍白如纸,身形几近透明。
他刚才那一击,不只是弹出心头血,更是将自身命轨短暂锚定在“道成之前”的虚无状态,等于是以存在为代价,撬动了命运的支点。
此刻,他的身体正一点点消散,如同风中残烛。
但他笑了。
嘴角扬起,眼神却炽烈如火。
“看见了吗?”他低语,声音几不可闻,“圣人……也能被杀。”
不是肉体,而是“象征”。
不是神通,而是“真相”。
可就在这胜利的刹那,洛曦突然闷哼一声,双膝一软,单膝跪地。
她掌心的终焉罗盘发出刺耳嗡鸣,表面赫然裂开一道细纹,如同蛛网蔓延!
“不好……”她咳出一口鲜血,瞳孔剧烈收缩,“它们……在重组叙事!”
话音未落,那原本崩解的黑柱残骸竟在半空中停滞,灰雾翻滚如沸,碎片自行聚合,仿佛有某种更高维度的意志正在强行编织新的逻辑链条。
一张脸浮现,又一张脸浮现……伏羲、女娲、西王母、东皇太一、烛龙……乃至无数早已湮灭于史前的神只面容,层层叠叠,交织重叠!
最终,凝聚成一尊无法名状的“万面之神”——千瞳流转,百口同声,周身缠绕着被抹杀文明的信仰残丝,每一道目光都带着审判众生的威压!
旧神,正在以更恐怖的形式重生!
四周气压骤降,连时间流动都变得粘稠。
影缚瘫倒在地,魂核熄灭,仅剩一丝共工残意在耳边低吼:“……结束了么?”
玄尘僵立原地,傀儡躯壳微微颤抖,似在抵抗某种高维指令的侵蚀。
然而——
苏辰却缓缓抬起了手。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早已碳化的桃核。
干枯、焦黑、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那是他在金鳌岛百年闭关时,亲手种下的第一株灵根遗骸。
那时他尚弱小,以凡躯侍奉大道,日日浇灌精血,却仍敌不过天地衰败之势。
树死,核留,埋于道场深处,无人知晓。
他曾说:“若有一日,洪荒无路,我便亲手烧了起点。”
现在,就是那一刻。
他凝视着掌心的桃核,轻笑一声,五指缓缓收拢。
“你说……如果我把‘起点’也烧了呢?”
指尖发力——
桃核碎裂。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波动。
只有一缕微不可察的涟漪,自裂缝中荡出。
那是一种……源自混沌之初的生命律动。
下一瞬——
一株透明小树,悄然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