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林辰对着那面冰冷的、再无声息的墙壁,低低骂了一声。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堵在胸口,闷得慌。刚刚抓住的一点线索,像根蜘蛛丝,还没看清那头连着什么,啪,就断了。
他瘫坐在黑暗里,粗重地喘着气。右臂的疼痛一阵阵袭来,提醒他自己还活着,活在这个该死的、充满谎言和陷阱的废墟里。筛选?钥匙?灯塔?这几个词在他脑子里打转,像几块烧红的炭,烫得他心神不宁。
那个声音再也不会响起了。隔壁那家伙,现在恐怕已经彻底凉了。
得过去看看。
这个念头冒出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迫切。万一……万一那家伙身上还有什么线索呢?总不能白听这几句没头没尾的遗言吧。
他挣扎着爬起来,用左手和肩膀抵着粗糙的墙面,借着力,一寸寸往声音最后传来的方向挪。每动一下,都感觉全身的骨头在吱呀作响,抗议着这种折磨。黑暗像黏稠的墨汁,包裹着他,只有远处那丝微弱得可怜的光,勉强给他指着方向,像个吝啬的指路牌。
爬。妈的,又是爬。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像这两天这么频繁地在地上挪动过。碎石和金属碎屑硌着他的膝盖和手掌,火辣辣地疼。汗水混着血和灰,流进眼睛,涩得他直眨巴。
也不知道磨蹭了多久,左手终于摸到了一个边缘参差不齐的洞口。不大,也就刚好能容一个人勉强钻过去。一股更浓重的血腥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生命消逝后留下的空洞气息,从里面飘了出来。
林辰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吸进去的满是尘埃和死亡的味道——然后,一头钻了进去。
这边的空间稍微大一点,但也只是相对而言。借着那点微光,他看清了角落里的轮廓。
一个人影,蜷缩在那里,姿势扭曲,像是睡着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已经看不出衣服原本的颜色。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生机。
林辰的心沉了一下。他慢慢靠过去,左手有些迟疑地伸向那人的脖颈。
冰冷。僵硬。
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他缩回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仿佛能擦掉那死亡的触感。目光在那具尸体上扫过。很普通一个人,丢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那种。谁会想到他肚子里装着那么惊人的秘密?
他在尸体旁边坐下,背靠着冰冷的墙体,感觉力气正在一点点被抽空。绝望这东西,不像潮水那样猛地扑过来,更像阴冷的湿气,慢慢浸透你,从骨头缝里开始。
就这么完了?困死在这儿,像他一样?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视线无意识地在那尸体上逡巡,忽然,定格在对方左手紧紧捂着的胸口位置。外套那里,似乎有一块不自然的凸起。
林辰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疼。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那个地方。
手指碰到一个硬硬的、方方的东西。笔记本?他精神一振,手上加了点力道,想把那东西抽出来。但尸体的手攥得很紧,僵硬的手指像是焊在了上面。
“对不住了,兄弟。”林辰低声咕哝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他用左手费力地、一根一根地去掰开那些冰冷的手指。这个过程有点恶心,带着一种对死者的不敬,但他顾不上了。
咔吧。一声轻微的脆响,不知道是骨头错位还是别的什么。那本子终于被抽了出来。
不大,巴掌大小,皮质封面已经被血浸透了一半,变得暗红发黑,触手一种黏腻冰凉的感觉。他忍着不适,用相对干净的袖子擦了擦封面,就着微弱的光线,勉强能看到封底似乎有个模糊的刻痕,像是个抽象的灯塔图案,或者……也可能只是个磨损的痕迹。看不太清。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里面的字迹很潦草,用的是一种他不太熟悉的蓝色墨水,很多地方被血污晕开,变得模糊难辨。他只能眯起眼睛,艰难地辨认着。
“……第三观测点确认失效……信号……干扰源无法定位……”
“……‘清道夫’活动频繁……他们在有目的地抹除痕迹……”
断断续续的记录,像是工作日志,又像是某种监视报告。林辰皱着眉头,快速往后翻。大部分内容都残缺不全,看得他云里雾里。
直到翻到中间靠后的几页,他的手指停住了。
这一页的字迹明显不同,更加潦草、慌乱,墨水甚至划破了纸张,仿佛书写者当时正处于极大的恐惧或激动之中。
“……他们骗了我们!所有人都被骗了!那光不是希望,是枷锁!是引我们现身的诱饵!”
“……‘钥匙’不止一把!必须阻止他们集齐!否则……”
字迹在这里被一大片喷射状的血迹彻底覆盖,后面的内容完全看不清了。
林辰的心跳得像擂鼓。钥匙不止一把!这和那家伙临死前的话对上了!他急切地往后翻,希望能找到更多信息。
后面几页更加混乱,夹杂着一些他看不懂的符号和简图,像是在计算什么,又像是在标记地点。在最后一页勉强能看清的地方,他看到了几行小字,笔迹虚弱得几乎要消失:
“……如果被发现……去‘老地方’……坐标……东区……地下……排水网络……标记……”
后面是一串模糊的数字,像是坐标,但有几个数字完全被血污掉了。
老地方?排水网络?
林辰盯着那串残缺的数字和那几个关键词,脑子飞快地转动。这像是一个安全屋,或者一个汇合点?是“灯塔”的据点吗?
他试图记下那串数字,但血污太严重,只能勉强认出前面几位。这他妈怎么找?
就在他全神贯注试图破解这最后的谜题时——
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小石子落地的声音,从他刚才爬过来的那个洞口方向传来。
非常轻,但在死一般的寂静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林辰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血液仿佛凝固了。他猛地抬起头,耳朵竖了起来,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个黑漆漆的洞口。
不是幻觉。
紧接着,又是一声。嗒。
更近了。
还夹杂着一种……细微的、布料摩擦过碎石的声音。
有人来了。
正在穿过他刚才爬过的通道,朝着这个方向过来。
是谁?幸存的同伴?还是……那些穿着黑袍的“清道夫”?
林辰屏住呼吸,左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他唯一的武器早在之前的爆炸中不知丢到哪里去了。他迅速环顾四周,寻找可以藏身或者用作武器的东西,但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除了碎石和那具冰冷的尸体,一无所有。
染血的笔记本还摊开在他手上,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脚步声,虽然刻意放轻,但已经清晰可闻。就在洞口那边。
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