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下坠时失重感搅得人胃里翻江倒海。阿飞死死扒着吧台边沿骂娘,老陈和石头一左一右护着林暖暖,老疤那几个守炉人直接趴地上念经似的叨咕。
放轻松点儿,各位。蝮蛇倒是悠闲地靠着墙,这趟专列我坐过三回了,没死过人。
林暖暖盯着手里嗡嗡震的罗盘。现在它烫得像刚出锅的栗子,指针死死戳着正下方,那些原本糊了吧唧的符号像是被擦亮了,泛着幽蓝的光。
它在带路...她喃喃道。
不是带路,是回家。蝮蛇咧着嘴,听说过老马识途没?这玩意儿比老马还邪乎。
下坠持续了足足两分钟,最后伴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猛地顿住。所有人被晃得东倒西歪,只有蝮蛇稳稳站着,整了整睡袍:到站。
墙壁悄无声滑开,热浪混着铁锈味糊了一脸。眼前是个巨大的天然岩洞,洞壁嵌满发蓝光的水晶,正中有个咕嘟冒泡的岩浆湖,湖心立着座锈迹斑斑的铁塔。
欢迎来到真·熔炉之心。蝮蛇张开胳膊,比上头那些铁疙瘩带劲吧?
老李哆嗦着摸出辐射检测仪,刚掏出来指针就打到底了。这辐射量...活人撑不过半小时!
慌啥。蝮蛇从吧台下抽出个箱子,扔给大家一人一个项圈,防辐射的,够顶俩钟头。
林暖暖刚扣上项圈,就听见罗盘发出从来没听过的嗡鸣。它挣开她的手悬在半空,像个撒欢的孩子转着圈,嗖地飞向那座铁塔。
跟上!她第一个冲出去。
铁塔比远处看着更破,表面全是爪痕似的锈斑。罗盘停在扇锈死的巨门前,门上是和罗盘符号对应的凹槽。
该你露一手了,小主子。蝮蛇比了个请。
林暖暖伸手的刹那,巨门发出沉闷的呻吟。锈块哗啦啦往下掉,露出底下锃亮的金属。门缝里透出扎眼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门后是个圆厅,正中飘着个不断变形的光团。罗盘欢实地飞过去,绕着光团转圈,像在跳什么古老的舞。
这就是...熔炉之心的魂儿?老陈眯着眼问。
不全是。答话的是个陌生声儿。
阴影里走出个穿白大褂的老头,头发乱得像鸡窝,眼镜片厚得像酒瓶底。这是核心的影儿。真身在更底下。他指着光团下面黑乎乎的竖井,我叫莫里斯,在这儿看了三十年大门。
蝮蛇嗤笑:老不死的,还喘气呢?
等你入土了我都死不了。莫里斯推推眼镜,目光粘在林暖暖身上,你就是这代的持印者?比想的嫩。
林暖暖警惕地后退半步:你哪头的?
老头笑了,我归科学管。
他突然按墙上按钮,圆厅墙壁变透明了。外头岩浆湖里,飘着数不清的机械残骸——有齿轮帮的改装车,审判庭的铁皮狗,还有些从没见过的怪玩意儿。
这些年想硬闯的都在这儿泡澡呢。莫里斯叹气,包括你那些守炉人前辈,老疤。
老疤扑通跪地,朝着某个方向哐哐磕头。
别急着哭丧。莫里斯又按个按钮,光团突然投出熔炉城的立体模型。模型上密密麻麻闪着红点,正从四面八方向他们这儿涌。齿轮帮、审判庭,还有三路不明人马,全扑过来了。
阿飞炸毛:你招来的?
是他们自己闻着味儿来的。莫里斯指着林暖暖,持印者激活核心的动静,隔着八条街都能测到。
蝮蛇突然掏枪抵住莫里斯:老东西,别耍花招。真核心在哪儿?
急什么。莫里斯不慌不忙推眼镜,想见真核心,得先过关。
整个圆厅突然转起来,地板变成大齿轮开始滚动。众人在倾斜的地面上打晃,只有林暖暖稳稳站着——她脚底下那块地纹丝不动。
第一关,认主。莫里斯的声音在轰鸣里飘来,看来你没找错人,蝮蛇。
旋转停下时,圆厅全变样了。原本光滑的墙上露出密密麻麻的管子,那些发光的符号活过来似的在管子上流动。
第二关...莫里斯刚开口,整个山洞猛地震动。头顶开始掉石头,岩浆湖像烧开的水似的翻腾。
他们在炸山!老李尖叫,这帮疯子要活埋咱们!
林暖暖感觉手里罗盘发烫。她望着那个深不见底的竖井,有种强烈的呼唤从底下传来。
底下有路。她突然说。
是有路。莫里斯苦笑,但是条单行道。下去的人,没一个回来的。
蝮蛇的枪口转向林暖暖:带路。不然我现在就送你伙计上路。
老陈刚要动,被石头按住——不知什么时候,他们每人脖子上都多了个闪红光的小玩意儿。
微型炸弹。蝮蛇微笑,我这个人,就爱留后手。
林暖暖看着同伴们脖子上的红光,又看看黑乎乎的竖井。罗盘在她手里震,像在催。
她深吸口气,朝竖井迈步。
等等!莫里斯突然喊住她,往她手里塞了个纽扣大的装置,要是...要是见着我闺女,把这个给她。
林暖暖愣住:你闺女?
二十年前下去的。老头别过脸,她说底下有人叫她...
又一阵更猛的震动打断他。整个山洞顶裂开蛛网似的缝,岩浆开始往里灌。
林暖暖最后看了眼同伴们,纵身跳进黑暗。
下坠中,她听见蝮蛇的狂笑和老陈的喊声被风声撕碎。罗盘发出温暖的光包着她,那些流动的符号在她周围结成罩子。
不知掉了多久,她突然感觉慢了下来。脚下踩着实地,四周亮起柔和的光。
这是个全由水晶搭的空间,正中坐着个穿白裙的小女孩,背对着她哼歌。那调子,竟和罗盘的嗡鸣声一个样。
女孩转过身,露出和莫里斯七分像的脸。
你来了。她微笑,我等你等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