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冯叶的意识开始与四骑士的记忆洪流交融时,在星渊枢纽的圆环机关中心,命运已不再维持它那黑色人形与白色线条的简单轮廓。
它化作一颗由无数黑白两色丝线紧密交缠而成的球体,悬浮在半空。
那些线条不断游动、重组,映射着无穷的因果流变。
无数虚实不定的线条从球体向外笔直刺出,没入周围的虚空,连接着无穷的因果与可能。
“三位,准备好登场了吗?”
它的声音平稳地响起,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一旁,旅者与歌姬静静站立,闻言整理了一下各自的装束与仪容。
“其他几位目前情况如何?”旅者向前踏出半步,祂的话语低沉温和,如同穿过漫长峡谷的风。
命运的声音毫无延迟地回应:
“绝境战线上,皇帝与暴君已在数字网络层面全面交火。我们的动作必须快,现阶段,我仍不希望‘前线’的冲突演变成波及所有层面的全面战争。”
“虚无与光依旧处于深层停滞状态,仅依靠本能被动行动。魔术师和学徒正在严密监视祂们的任何细微波动。”
“巨像的孩子已成功引起‘融合’的注意。祂和凶兽随时可以出手拦截。”
“死神还在已知宇宙的边缘飘荡,但航海家已经锁定了祂的位置。加上笼中鸟与园丁的配合,足够拖住祂的脚步。”
“共振的麻烦,交给了尊严王与戒律王去处理。只希望三位之间的‘交流’,不至于演变成正面冲突,破坏现有的平衡。”
“最后,唱衰物哀之美那边……织梦师应该能用精心编织的美梦,暂时牵制住祂对现实的观测。”
一连串信息勾勒出一幅宏大棋盘,虚空线条随话语同步闪烁,映照出各处的零星片段。
旅者与歌姬沉默了片刻。
圆环机关内一片寂静,只有那些刺入虚空的虚线,偶尔流过一丝微弱的光痕。
“……这样做,合适吗?”
旅者最终开口,祂的目光投向海胆状的命运,试图穿透那些交缠的丝线,窥见命运底层的逻辑。
“夺取一位圣灵,最后存续的灵机。”
空气仿佛凝固了,那些虚空中刺出的线条,似乎也微微绷紧。
这一次,命运仿佛经过了一番考量,才发出声音:
“合适。而且值得。”
它的语调依旧平稳。
“时间始终向前。即便我们能重启时间线,即便在关键节点做出改变,失败的结局依旧降临,是我们无法挣脱的循环。”
“即使奥尔拉能够苏醒,也只是在我们战力序列中,再增加一名强大的战士。”
“但牺牲祂,用祂最后的本源与位格作为薪柴与桥梁……我们可以换来一位新的‘同行者’。”
短暂的静默,如同实质的重量,压在倾听者的感知之上。
命运那团黑白交织的线微微波动,延伸向虚空的线条传递出一种复杂难言的意味。
它的声音继续响起:
“我执掌命运,却穷尽所有尝试去扭转既定的命运。可悲的是,每一条我奋力开辟的道路,其终点等待我的,始终是名为‘终焉’的悬崖。”
“直到他的出现。”
那些虚空中的线条,同时发出共鸣般的颤动。
“在命运的路径上,终于……出现了我未曾计算过的岔路。”
它稍作停顿,仿佛在让这简短的话语被充分理解。
“我明白,在前两次我们共同经历的时间线中,奥尔拉一直是我们最坚定、最可靠的战友。但正因为我见证过所有的‘结局’,我才必须在此时,做出这个选择。”
“我请求你们相信。也请求……诸位相信。”
“祂的牺牲,是值得的。”
“也是……合适的。”
最后这几句话,并非仅仅在此处响起。
话语穿越了维度,无视距离与屏障,同时传达到了每一位与此事相关意志的感知中。
……
金色的沙影看着人偶在平台边缘坐下,随后像失去了所有动力源,头颅低垂下去。
沙影伸出一只手,指尖轻轻点在人偶的头顶。
人偶头颅内,那个被无冕之王安装的大脑,原本布满生物质褶皱的肉色组织,在承受了四骑士的全部记忆与文明印记后,早已转化。
它变成了一颗圆润光滑的玉石,内部封存着一片微缩的星空宇宙,有光点在缓慢流转。
就在沙影指尖触碰的刹那——
奥尔拉之爱星球各处,其余选择了“命运”路径的玩家,早已将他们找到的“火种”带到指定位置。
随着大脑火种被激活,所有分散的火种部件同时放出强烈的光芒,光芒穿透云层,原本灰暗的紫红色荒漠被染上一层金色。
这些光芒并非随意散射,而是被预设的程序引导,彼此延伸、联结,在星球表面勾勒出一幅庞大而复杂的阵纹。
大脑火种,正处于这幅阵纹最核心的节点。
光芒联结完成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磅礴力量苏醒、共鸣。
那是这个文明残存的所有生命印记、所有未散逸的本源,被强行汇聚、调和,试图逆转死亡,形成一个从终结向起点逆行“由死而生”的轮回。
这惊人的动静立刻引来了盘踞在这具星球残骸上的“虚无”造物——镜像军团。
然而,早已布防在关键区域的艾达卡帝国军团,构筑起了坚固的防线。
激烈的交火在各处升级,但镜像军团无法突破,无法靠近阵纹分毫。
在平台上,金色的沙影形象波动、崩散。
外层的沙砾剥落,露出了内里真正的形态,一个由简洁白色线条勾勒出的纯黑人影。
命运静静地望着眼前开始脉动、如同心脏般搏动的玉石大脑火种。
这就是……一个文明最后的心跳。
一个世界文明的轮回重启正在进行,这个文明的造物主,奥尔拉,即将凭借这汇聚的全部“柴薪”重新诞生意识。
新生的奥尔拉或许不再是原来的祂,但将承载整个文明从兴起到衰亡的全部印记,一诞生就将拥有强大的力量。
未来的成长上限也将被拔高,虽无法企及命运祂们这样的行星意志位格,但也足以成为一位强大且拥有创造世界潜能的“创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