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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剑傲群雄

残阳如血。

这已是第二日的黄昏。泰山山腹深处,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天然裂缝蜿蜒向下,岩壁潮湿滑腻,水滴从头顶钟乳石尖缓缓坠落,在死寂中发出单调的“滴答”声,如同某种古老的心跳。

江辰走在前面。

他右手依旧垂着,绷带已被岩壁刮破数处,渗出的血渍在昏暗光线下呈现暗褐色。左腿的夹板早已拆除——在狭窄裂缝中根本无法拄拐,他只能凭着意志强撑,每一步踏出,断骨处便传来钻心刺痛。可他握剑的左手稳如磐石,孤影剑斜指地面,剑尖在岩壁上拖出极浅的白痕,如同黑暗中醒着的眼。

身后三尺,林素心一手扶着岩壁,一手托着一枚夜明珠。明珠散发柔和的青光,勉强照亮前方丈许。她呼吸微促,额角沁出汗珠——并非劳累,而是紧张。自进入这条裂缝,她便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仿佛整座泰山的重量都悬在头顶,随时可能倾轧而下。

“江公子,还有多远?”她低声问。

江辰没有回头,声音在狭缝中带着回响:“前方三十丈,有石室。”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石室前……有人。”

林素心心中一紧。

两人又前行二十余丈,裂缝渐宽,前方隐约透出微光。江辰停下脚步,侧身示意林素心上前。她探出头,借夜明珠余光望去,只见裂缝尽头豁然开朗,竟是一处天然石室,方圆十丈,高约三丈,穹顶倒悬无数钟乳石,地面平整如削。石室中央,一座石台静静矗立,台上摆放着一尊三尺高的青铜鼎,鼎身刻满云纹古篆,散发沧桑气息。

但石台前,确实站着一个人。

那是个穿着灰布僧袍的老僧,背对入口,身形佝偻,一动不动,仿佛已在此站了千年。他手中拄着一根枯木禅杖,杖头挂着九枚铜环,铜环无风自动,发出细微的“叮当”声,在寂静石室中格外清晰。

“守窟人。”江辰低语。

林素心凝神感应,脸色微变:“不对……他没有生机。”

话音未落,那老僧缓缓转过身。

夜明珠的青光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布满皱纹、如同枯树皮般的脸,双眼深陷,瞳孔灰白,毫无神采。更诡异的是,他的胸口处,僧袍破了一个大洞,洞中空空如也,没有心脏,只有一团缓缓旋转的、暗金色的光芒。

“非生非死,魂寄于器。”江辰握紧孤影剑,“这是佛门‘肉身佛’秘术,以毕生修为凝成舍利,魂魄寄于法器,守护重要之物。看那禅杖铜环……应是九环锡杖,此僧生前至少是少林达摩院首座级别的高僧。”

林素心倒吸一口凉气。

少林达摩院首座,那是武林中泰山北斗般的存在,即便全盛时期的秦渊、独孤云,也不敢说能稳胜。而眼前这老僧虽只剩魂魄寄体,但守护执念未消,实力恐怕仍存七成。

“阿弥陀佛。”

老僧开口,声音干涩嘶哑,如同两块枯木摩擦。他灰白的眼睛“看”向两人,明明没有焦点,却让林素心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此乃洪武皇帝钦封禁地,擅入者……死。”

最后一个“死”字出口,石室中温度骤降!九环锡杖无风自鸣,九枚铜环同时震颤,发出刺耳音波!音波有形,在空中凝成九道金色光环,一环套一环,朝着两人当头罩下!

“退后!”

江辰低喝,左手孤影剑扬起。

他没有硬接,而是剑尖轻点,点在九道光环最薄弱的一环交接处。剑尖触到光环的刹那,灰暗的剑身忽然亮起极淡的光——那不是剑光,而是剑意,一种纯粹到极致的“破”之意。

“叮!”

轻微脆响。

九道光环中,最中央那道应声破碎!其余八环顿时失去平衡,在空中扭曲、溃散,化作点点金光消散。

老僧灰白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好剑法。可惜……剑意虽纯,修为不足。”

他踏前一步。

这一步踏出,整个石室仿佛活了过来!地面石板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梵文,梵文亮起金光,彼此连接,化作一座庞大的佛阵。阵中升起八尊金刚虚影,每尊金刚高约丈许,手持降魔杵、伏魔圈、斩业刀等佛门法器,面目狰狞,将两人团团围住。

“八部天龙金刚阵。”林素心惊道,“这是少林失传三百年的护教大阵!”

江辰却笑了。

笑容很淡,却带着某种释然:“前辈,你错了。”

“错在何处?”

“错在以为……修为不足,便不能破阵。”江辰缓缓抬起孤影剑,剑尖指向老僧,“剑道之极,不在力,而在意。意之所至,金石为开。”

他闭上眼。

脑海中浮现的,不是江家灭门那夜的血火,不是二十年复仇路上的孤寂,而是泰山之巅,秦渊最后那一剑——“人间”。

那一剑中,有铁山营袍泽的呼喝,有简心温柔的笑容,有北京城百姓的炊烟,有这人间所有的美好与值得守护的东西。

所以秦渊的剑,能照亮黑暗。

“我的剑,曾经只为复仇。”江辰轻声自语,“但现在……我明白了。”

孤影剑震颤。

剑身灰暗的色泽开始褪去,如同锈迹剥落,露出下面纯粹如水的剑体。剑体透明,仿佛不存在实体,却又真实地握在手中。剑尖处,一点微光亮起,起初如萤火,随即如星子,最终如皓月——

那不是光。

是“意”。

守护之意。

“此剑,名‘孤影’。”江辰睁开眼,眼中已无痛苦,无迷茫,只有一片澄澈的坚定,“今日,我不为复仇,不为杀伐。”

他踏前一步,迎着八尊金刚虚影。

“只为……守护该守护之人,该守护之地。”

话音落,剑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剑平刺,如同初学剑者最基础的招式。

可剑尖所向,八尊金刚虚影同时僵住。

它们的眉心,同时出现一个极细的孔洞。孔洞中,没有金光溃散,没有虚影崩碎,只有一道微不可察的剑意残留。下一刻,八尊高达丈许的金刚虚影,如同沙画被风吹散,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中。

佛阵梵文黯淡,金光熄灭。

老僧佝偻的身躯微微颤抖,灰白的眼中第一次有了情绪——那是震惊,是欣慰,是解脱。

“剑意通明……心剑无垢……”他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缓缓放下九环锡杖,双手合十,对着江辰深深一揖。

“施主已得剑道真谛,老衲……再无阻拦之理。”

话音落,他胸口那团暗金色光芒缓缓飘出,在空中化作一枚鸽卵大小的金色舍利。舍利散发出柔和佛光,照亮整个石室。

“此乃老衲毕生修为所凝‘金刚舍利’,可暂时镇压伤势,护持心脉。”舍利飘到江辰面前,“施主经脉破损严重,强催剑意,已是伤上加伤。以此舍利温养,或可保三日无恙。三日之后……”

老僧的身影开始淡化,声音也缥缈起来:“三日之后,是生是死,便看造化了。”

江辰接过舍利。

舍利入手温热,一股温和磅礴的佛力顺着手臂涌入体内,所过之处,破损的经脉如同干涸土地得到甘霖滋润,痛楚大减。更重要的是,这股佛力护住了他的心脉,让他原本濒临崩溃的身体,暂时稳住了。

“多谢前辈。”江辰躬身。

老僧摇头:“不必谢我。你能破阵,是你的本事。只是……”

他看向石台那尊青铜鼎,声音低沉:“龙髓秘窟的真正考验,并非老衲,而是鼎中那面‘心镜’。洪武皇帝当年留下此镜,照见人心最深欲望,唯有心志坚定、无欲无求者,方可取走龙髓。否则……”

他没有说完,身影已彻底消散,只剩那根九环锡杖“哐当”倒地,铜环寂然。

石室重归寂静。

林素心快步走到江辰身边,关切道:“江公子,你感觉如何?”

“无碍。”江辰收起舍利,看向青铜鼎,“时间紧迫,取龙髓要紧。”

两人走向石台。

青铜鼎高三尺,三足两耳,鼎身云纹古朴,鼎口被一层朦胧光幕覆盖。光幕如水波荡漾,隐约可见鼎内盛着半鼎乳白色液体,液体中央,悬浮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

镜身呈八角,边缘镶嵌八卦符文,镜面却非铜质,而是一种似玉非玉、似晶非晶的材质,光滑如水面,倒映不出人影,只有一片混沌的漩涡。

“这便是‘心镜’?”林素心凝神感应,忽然脸色一变,“好强的精神威压……此镜在探查我的内心!”

话音刚落,镜面混沌忽然荡开涟漪。

涟漪中,浮现出画面——

那是一片开满杏花的山谷,谷中有一座茅屋,屋前晾晒着草药。一个身穿青衫的温婉女子正在捣药,抬头时,露出一张与林素心有七分相似、却年轻许多的脸。她对着画面外招手,笑容温柔:“心儿,来帮娘亲晒药。”

林素心浑身剧震,眼中瞬间涌出泪水:“娘……”

那是她的母亲,药王谷上一代谷主林青囊的妻子,在她十岁时因病去世。这是她心中最深、最痛的思念。

画面变幻。

茅屋门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跑出来,扎着羊角辫,手里攥着一把野花。她扑到女子怀里,仰起脸,笑容灿烂如阳光:“娘亲,你看我采的花!”

那小女孩的脸……赫然是幼年的简心!

林素心泪如雨下,伸手想去触碰画面,指尖却穿过光幕,只触到一片虚无。

“这是幻象。”江辰沉声道,“心镜在映照你心中最深的渴望——家人团聚,母女相伴。”

“我知道……”林素心哽咽,“可是……可是……”

画面继续变幻。

简心渐渐长大,从垂髫女童到豆蔻少女,再到及笄之年。她学医、采药、救人,每一个画面都是林素心记忆中真实存在、却又因岁月流逝而模糊的片段。最后,画面定格在简心十六岁那年,她第一次独立治好一位重伤猎户,回头对林素心展颜一笑:“娘,我做到了。”

那一刻的骄傲与欣慰,是林素心此生最珍贵的记忆。

“娘,我会成为像您一样的好大夫。”画面中的简心认真说道,“我会守护药王谷,守护需要帮助的人。”

林素心泣不成声。

江辰握紧剑柄,看向心镜,眼中闪过冷光:“够了。”

他踏前一步,挡在林素心与心镜之间。

镜面涟漪再起。

这一次,浮现的是江辰的记忆——

深夜,江府大火。黑衣蒙面人持刀屠戮,鲜血染红青石板。父亲江寒将他藏在枯井中,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是决绝,是不舍,是嘱托。然后转身,提剑冲向那些黑衣人,再也没有回来。

画面跳转。

二十年来,他走遍大江南北,追查仇人线索。风雪夜独行,荒漠中跋涉,雨夜里厮杀。每一次受伤,每一次濒死,都只为两个字:复仇。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张脸上。

那是魏阎的脸——或者说,是幽冥教主九幽占据魏阎肉身时的脸。那张脸上带着讥诮、残忍、以及掌控一切的傲慢。

“江寒的儿子?呵呵,当年你父亲像条狗一样死在我面前,你又能如何?”

江辰握剑的手,指节发白。

但他没有动。

画面继续变幻。

这一次,出现的却是泰山之巅,秦渊与简心携手赴死的那一幕。九色光柱冲天,两人身影在光芒中渐渐透明,最后化作光点消散。而江辰自己,站在远处,握剑的手在颤抖,眼中第一次有了泪。

然后画面跳转到圣火宫熔心殿,玉罗刹化作白色光尘,魂飞魄散。

再到日观峰上,苏墨布局时眼中的决绝,沐剑屏接下涅盘佩时的坚定,了尘大师布阵时的悲悯,林素心望向东方时的担忧……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幅场景上——

那是一个黄昏,秦渊坐在军营篝火旁,擦拭着覆云剑。江辰抱剑坐在他对面,两人没有说话,只有柴火噼啪作响。许久,秦渊抬头,对他笑了笑:“江兄,等打完仗,我请你喝酒。”

江辰问:“什么酒?”

“女儿红。”秦渊眼中闪过温柔,“我和简心成亲时埋下的,等天下太平了,挖出来喝。”

画面中的江辰沉默片刻,点头:“好。”

然后两人继续沉默,看着篝火,看着远方渐渐沉入黑暗的山峦,看着这乱世中难得的一刻安宁。

心镜前,真实的江辰闭上了眼。

许久,他睁开眼,眼中一片平静。

“这些,都是我放不下的。”他缓缓开口,“仇恨、承诺、兄弟、责任……都是我挥剑的理由。”

他踏前一步,直视心镜。

“但如今,我知道了最重要的理由——”

孤影剑抬起,剑尖指向心镜。

“守护。”

简简单单两个字。

镜面剧烈震颤!

画面如同水面被石子击破,层层碎裂、消散。混沌漩涡疯狂旋转,仿佛承受不住这两个字中蕴含的重量与纯粹。

“我心有执念,但执念非欲。”江辰声音清晰,“我有所求,但所求非私。若这面镜子只能照见欲望,那它照不见的——”

他剑尖轻点,点在镜面上。

“是我心中,比欲望更重要的东西。”

“咔嚓。”

轻微碎裂声。

心镜镜面,出现了一道细密的裂纹。

裂纹迅速蔓延,转眼间遍布整个镜面。镜中混沌漩涡开始崩塌、消散,最终化作一片空白。空白中,缓缓浮起一滴液体——

那液体呈乳白色,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流转,散发出磅礴到极致的生机气息。液体出现的刹那,整个石室中弥漫起浓郁的异香,呼吸一口,便觉精神一振,周身疲惫去了大半。

地脉祖龙髓!

林素心从幻境中挣脱,看到龙髓,眼中闪过激动:“成了!”

她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玉瓶,小心翼翼地将那滴龙髓接入瓶中。龙髓入瓶的瞬间,玉瓶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纹路,纹路亮起温润白光,将龙髓气息完全封锁。

几乎同时,青铜鼎“嗡”的一声轻响,鼎身云纹逐一亮起又熄灭,仿佛完成了使命。覆盖鼎口的光幕消散,心镜“啪嗒”一声落在鼎底,镜面裂纹密布,已彻底失去灵性。

“我们走。”江辰收剑,转身。

林素心点头,将玉瓶贴身收好,又看了一眼鼎底的心镜,轻叹一声,跟上江辰脚步。

两人沿原路返回。

走出裂缝时,外面已是深夜。泰山笼罩在浓重夜色中,天空无星无月,只有东方天际那抹暗红依旧刺目,仿佛永远不会熄灭的伤口。

“第三日了。”林素心望向日观峰方向,眼中满是担忧,“不知苏公子和玄罹前辈如何了。”

江辰没有回答。

他忽然停下脚步,左手按在孤影剑柄上。

“有人。”

话音未落,前方树林中,缓缓走出三道身影。

那是三个身穿黑袍的老者,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柄白骨权杖,杖头镶嵌着不同数量的骷髅——分别是三颗、五颗、七颗。他们面容枯槁,眼窝深陷,瞳孔中燃烧着幽绿火焰,周身散发着浓郁的幽冥死气。

“幽冥教三大长老。”江辰认出了他们。

在青云阁的情报中,这三人的画像他看过不止一次——三魂长老、五魄长老、七煞长老,皆是幽冥教元老级人物,修为深不可测,仅次于教主魏阎和左右二使。

“江辰,林素心。”中间那位手持七煞杖的老者开口,声音嘶哑如锈铁摩擦,“交出龙髓,留你们全尸。”

林素心脸色一白,下意识按住怀中玉瓶。

江辰却笑了。

笑容很淡,却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冷意。

“想要龙髓?”他缓缓拔出孤影剑,“问过我的剑。”

七煞长老眼中幽火跳动:“你经脉尽损,强弩之末,也敢口出狂言?”

“是不是狂言——”江辰踏前一步,剑尖斜指地面,“试过便知。”

夜风骤起。

山林中,杀气弥漫。

而与此同时,千里之外,扬州城。

这座“淮左名都,竹西佳处”的繁华古城,如今已成炼狱。

城墙残破,街巷焦黑,尸骸遍地。护城河水被血染成暗红,水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尸体,有士兵,有百姓,有老人,有孩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焦臭,连乌鸦都不敢落下,只在空中盘旋,发出凄厉的鸣叫。

城南,一处尚未完全焚毁的深宅大院里,苏墨藏在假山阴影中,屏息凝神。

他已在此潜伏了整整一日。

从岱庙赶来扬州,他用了两日。第一日抵达后,便通过青云阁暗线得知消息:鬼母三日前确实在扬州,但收取十万亡魂后并未离开,而是在城中布设“万魂献祭大阵”的最后一个阵眼。

此阵一旦完成,可强行抽取方圆百里内所有生灵魂魄,为归墟之眼提供最后一股推力,将开启时间从七日缩短到三日!

苏墨必须阻止。

但鬼母修为太高,硬拼无异送死。他只能智取——利用鬼母的执念,也就是她死去的儿子。

根据青云阁暗线拼死传回的情报,鬼母之子名叫崔明,三岁时夭折,葬在扬州城西的“慈幼园”旧址。那是前朝官府设立的孤儿收容之所,战乱后已荒废,但墓地应该还在。

苏墨的计划是:潜入慈幼园,找到崔明之墓,取一件遗物,然后以之为饵,引鬼母入局。

但他需要时间。

而此刻,他正面临最大的危机——这座宅院,正是鬼母布设阵眼的地方!

庭院中央,九根白骨柱按照九宫方位矗立,每根骨柱上都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魂引线,线另一端延伸向虚空,连接着城中各处新死的亡魂。骨柱围成的阵法中心,一个身穿暗紫色长裙、头戴鬼面钗的中年女子正在结印施法。

正是鬼母崔玉娘。

她看起来三十许岁,面容姣好,若非眼中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郁死气,几乎与寻常江南贵妇无异。但此刻,她双手十指翻飞,结出一个个诡异法印,周身幽冥死气如潮水般涌动,注入九根骨柱。每注入一分,骨柱上的魂引线便亮起一分,虚空中的哀嚎便清晰一分。

阵法已到关键阶段。

苏墨藏在假山后,掌心全是冷汗。

他怀中揣着从慈幼园废墟中找到的东西——一枚长命锁。银质锁身已经氧化发黑,但正面刻的“长命百岁”四字依稀可辨,背面则刻着“崔明”两个小字。这应该是崔明周岁时,鬼母为他戴上的。

但如何将这枚长命锁送到鬼母面前,又不被她当场格杀?

苏墨在等一个时机。

鬼母布阵到了最关键时,心神必然全部集中在阵法上,对外界的感知会降到最低。那时,他或许有机会……

忽然,鬼母结印的动作一顿。

她抬起头,望向东方天空,那里暗红最浓。片刻,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玄罹……你果然去取镜了。可惜,你回不来了。”

话音落,她双手猛然合十!

“万魂归位,阵眼——成!”

九根骨柱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幽绿光芒!光芒冲天而起,在夜空中交织成一个巨大的鬼面图案,图案张开巨口,对着扬州城猛地一吸——

“啊啊啊——!!”

城中各处,无数新死的亡魂被强行抽出,化作一道道灰黑色气流,涌入鬼面巨口!气流汇聚,在鬼母头顶形成一个直径丈许的魂魄漩涡,漩涡中无数面孔挣扎、哀嚎、扭曲,最终被碾碎、提纯,化作最精纯的魂力,顺着魂引线流向东方,注入归墟之眼!

“成了……”鬼母眼中闪过狂热,“再有三日……不,两日!只需两日,尊主便可降临!”

她缓缓收功,周身死气略有萎靡——布设如此大阵,消耗不小。

就是现在!

苏墨眼中精光一闪,从怀中取出那枚长命锁,用尽全力,朝着庭院角落的一处水井掷去!

“噗通。”

长命锁落入井中,发出轻微的落水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鬼母猛地转头,眼中幽绿火焰跳动:“谁?!”

她身形如鬼魅,瞬间掠至井边,低头看去。井水幽深,倒映着夜空中的鬼面图案,也倒映着她自己的脸。但井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反光……

鬼母犹豫了一瞬。

便是这一瞬犹豫,苏墨从假山后冲出,朝着宅院大门狂奔!

“找死!”鬼母怒喝,抬手一挥,一道幽冥死气化作鬼爪,抓向苏墨后心!

苏墨头也不回,反手抛出一物——

那是一枚拳头大小的铁球,表面布满细孔。铁球在空中炸开,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和刺耳的尖啸!这是青云阁的“惊神雷”,专为扰乱心神、制造混乱所用。

白光与尖啸让鬼母动作一滞。

趁此机会,苏墨已冲出宅院,融入外面漆黑的街巷。

鬼母没有追。

她站在井边,死死盯着井底。许久,她缓缓抬手,虚空一抓。井水翻涌,那枚长命锁破水而出,落入她掌心。

触碰到长命锁的刹那,鬼母浑身剧震。

她眼中的幽绿火焰疯狂跳动,脸上那抹阴郁死气被一种更深沉、更痛苦的情绪取代。她颤抖着抚摸锁身,指尖划过“崔明”二字,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

三十年了。

这枚锁,她以为早已随儿子一同埋葬。没想到……没想到还能再见。

“明儿……”她喃喃道,眼泪无声滑落,却在触及脸颊前被幽冥死气蒸发成黑烟。

她忽然抬头,望向苏墨逃走的方向,眼中闪过刻骨的杀意:“你竟敢……用明儿来算计我……”

但杀意深处,却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摇。

苏墨在扬州街巷中狂奔。

他不敢停,身后那股恐怖的杀意如影随形。鬼母虽然暂时被长命锁牵制,但以她的修为,很快就能追上来。他必须在被追上之前,赶到预设的第二个地点——

瘦西湖畔,二十四桥。

那里有他布下的后手。

夜风呼啸,街巷两旁的废墟在黑暗中如同蹲伏的巨兽。苏墨能感觉到,身后那股杀意越来越近,仿佛下一秒,鬼母的鬼爪就会洞穿他的后背。

他咬紧牙关,将轻功催至极限。

前方,隐约可见粼粼水光。

瘦西湖到了。

可就在他即将冲出街巷、踏上湖岸的刹那——

一道漆黑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前方十丈处,挡住了去路。

那是个身穿黑袍、面戴青铜鬼面具的高大男子,手持一柄门板宽的鬼头刀,刀身缠绕着粘稠的幽冥死气。正是幽冥教右使,鬼王……的替代者?

苏墨心中一沉。

情报有误。鬼王虽死,但幽冥教竟这么快就选出了新的右使,而且看气息,修为不弱于原来的鬼王!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绝境。

苏墨停下脚步,缓缓拔出腰间的暖玉量天尺。尺身温润,在暗夜中泛起淡淡的暖黄色光泽,如同黑暗中的一点烛火。

“苏墨,青云阁少主。”新鬼使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教主有令:擒你回总坛,炼成‘人丹’,以报鬼王之仇。”

苏墨笑了。

笑容依旧温文,却带着某种决绝。

“想擒我?”他抬起量天尺,尺尖指向新鬼使,“那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落,他忽然转身,不是冲向新鬼使,而是冲向身后追来的鬼母!

同时,他从怀中取出最后三枚惊神雷,全部掷向天空!

“轰轰轰——!!!”

三声炸响,白光将半边夜空照得亮如白昼!尖啸声如同万鬼齐哭,撕破夜幕!

鬼母正追至巷口,被这突如其来的白光尖啸冲击,动作不由得一滞。

就是这一滞——

苏墨已冲到她面前三丈,量天尺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弧,尺身暖黄光芒大放,化作一道光幕,将鬼母笼罩!

这不是攻击。

而是……传音。

以量天尺为媒介,以心神为引,将一段话直接传入鬼母识海:

“崔夫人,我知道你儿子葬在何处。我也知道,你想复活他。”

鬼母瞳孔骤缩。

苏墨继续传音,语速极快:“但你可知,幽冥教的复活之术,需要什么代价?需要献祭百万生魂,需要将你儿子的魂魄与幽冥死气彻底融合。届时,他就算‘活’过来,也不再是你的明儿,而是一具没有记忆、没有情感、只知杀戮的幽冥傀儡!”

“你胡说!”鬼母在识海中尖叫。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苏墨声音平静,“幽冥教给你的承诺,不过是利用你的执念。待你助他们打开归墟之眼,你便没了价值。届时,他们会将你一并献祭,让你和明儿在幽冥界‘团聚’——只不过,是作为最低等的鬼卒,永世不得超生。”

鬼母浑身颤抖。

苏墨的话,戳中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这三十年来,她不是没怀疑过。但复活儿子的执念太深,深到她愿意欺骗自己,愿意相信幽冥教那漏洞百出的承诺。

“你……你有什么证据?”她嘶声道。

“证据就是——”苏墨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枚破碎的玉佩,玉佩上刻着半朵莲花,“这是我从崔明墓中找到的,应该是你当年随葬之物。你仔细感应,玉佩中残留的气息,与你儿子有关吗?”

他将玉佩抛给鬼母。

鬼母接过玉佩,神识探入。

下一刻,她如遭雷击。

玉佩中残留的,确实是她儿子的气息。但那气息纯净、温暖,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与幽冥死气的阴冷污秽截然不同!

如果真按幽冥教的方法复活,这股纯净气息,将被彻底污染、扭曲、变成另一种东西。

“不……不……”鬼母踉跄后退,眼中幽绿火焰明灭不定,脸上表情扭曲,仿佛在经历一场激烈的内心挣扎。

后方,新鬼使见状不对,厉喝道:“鬼母!不要听信此人挑拨!快擒下他!”

他挥动鬼头刀,刀气化作黑色恶蛟,扑向苏墨!

苏墨不闪不避。

因为他知道,有人会替他挡这一刀。

果然——

鬼母猛然抬头,眼中幽绿火焰炸开!她双手结印,周身死气疯狂涌动,却不是攻向苏墨,而是化作一只巨大的鬼爪,狠狠拍向新鬼使的黑色恶蛟!

“轰!!”

鬼爪与恶蛟碰撞,爆发出恐怖的冲击波!瘦西湖水掀起巨浪,二十四桥的栏杆被震碎数段!

新鬼使连退三步,面具下的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鬼母!你竟敢背叛教主?!”

“背叛?”鬼母惨笑,“我只是……不想让我儿子,变成和你们一样的怪物。”

她转身,看向苏墨,眼中情绪复杂:“你告诉我……真正的复活之法。”

苏墨深吸一口气:“没有真正的复活之法。生死有命,天道轮回。强行逆转,只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但你可以让他安息。让他纯净的魂魄归于天地,而不是被幽冥死气污染,永世不得超生。”

鬼母沉默了。

许久,她缓缓抬手,摘下头上的鬼面钗。钗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散开长发,露出那张原本姣好、却因常年与死气相伴而显得苍白的脸。

“我……该怎么做?”她问。

苏墨指向东方天空那抹暗红:“毁了万魂献祭大阵,阻止归墟之眼开启。让这场浩劫结束,让该安息的人安息,让该活下去的人……活下去。”

鬼母望向东方,又低头看向手中的长命锁和破碎玉佩。

最终,她点了点头。

“好。”

她转身,面向新鬼使,周身死气重新凝聚,却不再阴冷污秽,而是多了一丝……决绝。

“今日,我便以这身幽冥修为,为明儿……赎罪。”

大战,在瘦西湖畔爆发。

而苏墨,趁此机会,悄然退入黑暗,朝着泰山方向疾驰。

他怀中,那枚从岱庙取得的第二钥微微发烫,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第三日,黎明将至。

泰山,日观峰。

了尘大师盘坐在祭坛中央,周身金光黯淡,僧袍多处破损,嘴角渗出血丝。他面前,三才同心阵的阵纹已刻画大半,但此刻,阵纹多处被破坏,金光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

峰顶四周,横七竖八倒着数十具尸体——有药王谷弟子,有少林武当残部,也有幽冥教徒。但更多的幽冥教徒,正从山下涌来,黑压压一片,如同潮水。

沐剑屏守在阵眼处,朱雀翎羽光芒大放,赤金色火焰在她周身燃烧,将扑上来的幽冥鬼物一一焚化。但她脸色苍白,额头布满冷汗——连续两日维持阵法、抵御攻击,她的真气已接近枯竭。

更麻烦的是,峰顶东侧,三个身穿黑袍的幽冥长老正在围攻一人。

那是玄罹的月华佩显化的虚影。

虚影虽有大宗师修为,但终究不是本体,在三大长老围攻下,已显得摇摇欲坠。月华剑光逐渐黯淡,虚影身形也开始模糊,显然撑不了多久了。

“了尘大师,虚影要散了!”沐剑屏急道。

了尘大师闭目调息,声音虚弱:“再撑一刻……玄罹道友应该快到了……”

话音未落,东侧战局突变!

三魂长老抓住虚影一个破绽,白骨权杖狠狠砸在虚影胸口!虚影剧震,月华剑脱手飞出,身形瞬间黯淡三分!

五魄、七煞二长老趁机联手,两道幽冥死气化作锁链,缠绕住虚影四肢!

“破!”

三长老齐声厉喝,锁链猛然收紧!

“噗——”

虚影如同泡沫般破碎,化作点点月光消散。月华佩从空中坠落,“啪”的一声摔在岩石上,裂成数瓣。

玄罹的“坐镇”假象,被彻底揭穿。

三大长老转身,幽绿的目光锁定祭坛中央的了尘大师和沐剑屏。

“果然是在虚张声势。”七煞长老冷笑,“玄罹根本不在此处。那么……便先杀了你们,再去解决其他人。”

他挥动权杖,幽冥死气化作三条黑色巨蟒,扑向祭坛!

沐剑屏咬牙,朱雀翎羽光芒再盛,赤金火焰凝成火墙,挡在巨蟒前。

“嗤嗤嗤——”

火焰与死气激烈碰撞,互相湮灭。但沐剑屏连退三步,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脸色更加苍白。

“沐姑娘,退后。”了尘大师缓缓站起,手中金刚杵金光再亮,“老衲来挡他们。”

“大师,你伤势……”

“无妨。”了尘大师踏前一步,周身浮现出淡淡佛光,“我佛慈悲,亦有金刚怒目。”

他正要出手——

忽然,东方天际,一道青金色的流光破空而来!

流光之快,如同流星坠地,眨眼间便至日观峰上空!光芒收敛,露出玄罹的身影。

月白长袍依旧纤尘不染,但脸色却有些苍白,青金色的眼眸中带着疲惫。他怀中抱着玄冥镜,镜身裂纹又蔓延了许多,黑色血泪已染红半边镜背。

但他终究赶回来了。

在第三日黎明前。

“玄罹前辈!”沐剑屏惊喜道。

玄罹落在祭坛前,目光扫过三大长老,声音冰冷:“你们,找死。”

七煞长老脸色微变,但随即冷笑:“玄罹,你虽强,但连番奔波,又刚与尊主意志交锋,此刻还能剩几成实力?我们三人联手,未必怕你!”

“那就试试。”

玄罹将玄冥镜交给沐剑屏:“护好镜子。”

然后,他踏前一步,月华剑不知何时已回到手中。

剑未出鞘。

但他周身气息,已让三大长老同时色变。

那是真正触摸到神境门槛的威压,即便疲惫,即便消耗巨大,依旧如渊如岳,深不可测。

“一起上!”七煞长老厉喝。

三大长老同时出手!

三魂权杖点出三道魂火,专烧魂魄;五魄权杖召出五具尸傀,刀枪不入;七煞权杖则化作一条百丈鬼蛟,张口吞向玄罹!

玄罹眼中青金色光芒大盛。

他缓缓拔剑。

剑出鞘的刹那,天地仿佛静止。

月光如水,倾泻而下。

那不是真实的月光,而是剑光,纯粹到极致的剑光。剑光所过之处,魂火熄灭,尸傀崩碎,鬼蛟哀嚎着消散。

三大长老同时喷血倒飞,撞断数棵古松才勉强停下,眼中满是惊骇。

一剑。

仅仅一剑,便重创三大长老。

这便是触摸神境门槛的实力。

但玄罹也不好受。他脸色又白了一分,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强行催动这一剑,对他本就消耗巨大的身体,是不小的负担。

“走!”

七煞长老当机立断,三人化作黑烟,遁入山下密林,消失不见。

玄罹没有追。

他转身,看向了尘大师和沐剑屏:“情况如何?”

了尘大师松了口气:“阵纹完成七成,但被破坏了三处,需要修补。沐姑娘真气消耗过度,需调息恢复。”

玄罹点头,取出那枚金刚舍利——这是江辰托他带回的——递给沐剑屏:“此物可助你快速恢复。”

他又看向了尘大师:“大师先调息,阵纹我来修补。”

了尘大师没有推辞,盘膝坐下,闭目调息。

沐剑屏接过舍利,感受到其中温和磅礴的佛力,心中一暖,也坐下开始运功。

玄罹则走到阵纹破损处,以指代笔,青金色的玄冥之力流淌而出,开始修补阵纹。

第三日,黎明。

泰山之巅,短暂安宁。

但山下,密林深处,七煞长老吐出一口黑血,眼中闪过怨毒。

“玄罹确实强,但他已是强弩之末。”他冷笑道,“等江辰和林素心从山腹出来……便是他们的死期。”

五魄长老点头:“山腹那边,应该快得手了。”

三人望向泰山山腹方向,幽绿火焰在眼中跳动。

而此刻,山腹裂缝入口处。

江辰与林素心,正被二十余名幽冥教徒团团围住。

这些教徒修为不高,大多是二三流水准,但人数众多,且结成了某种合击阵法,死气彼此连接,形成一张黑色大网,将两人困在中心。

江辰持剑而立,左手孤影剑斜指地面,剑身透明如水,剑尖那点微光在黑暗中如同孤星。

林素心站在他身后,手中握着装有龙髓的玉瓶,脸色凝重。

“江辰,交出龙髓,饶你不死。”为首的一名幽冥执事冷声道。

江辰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手中剑,忽然开口:“林前辈,你说……剑为何物?”

林素心一怔。

江辰继续道:“我练剑二十年,以为剑是凶器,是复仇之刃。但现在我明白了——”

他抬头,看向那些幽冥教徒,眼中一片澄澈。

“剑是守护。”

话音落,剑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极淡、极快、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剑光。

剑光掠过,二十余名幽冥教徒同时僵住。

他们的眉心,同时出现一个细小的红点。

红点渗出鲜血,然后扩大,然后——

“砰砰砰砰……”

二十余人同时倒地,气息全无。

一剑,斩二十三人。

江辰收剑,剑身透明依旧,剑尖那点微光却黯淡了些许。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强催剑意,伤势又加重了。

林素心急忙扶住他:“江公子!”

“无碍。”江辰擦去血迹,“走,回峰顶。”

两人搀扶着,朝日观峰方向走去。

身后,是二十余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第三日,清晨。

阳光刺破暗红云层,洒在泰山之巅。

七日之局,已过三日。

真正的生死较量,才刚刚开始。

【下章预告】

龙髓到手,丹炉已起!苏墨携第二钥归来,却发现鬼母临阵倒戈引发幽冥教内乱,魏阎震怒,亲遣“幽冥七子”下山,誓要血洗泰山!沐剑屏服下生生造化丹,涅盘之力与朱雀真火交融,却在即将成为镜灵的关键时刻,心镜残留的幻象让她看见了秦渊与简心不为人知的过往……第三百七十二章《情倾九州》,看七日之局如何步入最凶险的中盘,看沐剑屏如何在生死抉择中明悟“情”之真谛,看那些深埋的情感如何在这终局之战中,迸发出照亮九州的光芒!情之一字,可倾天下;九州烽火,皆为君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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