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铁柱在抚远镇轻描淡写化解纷争之事,并未刻意宣扬,却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以远超他想象的速度扩散开来。
他并未动用武力,仅凭言语(在外人看来)点破僵局,引导双方寻得互利之法。
这种解决矛盾的方式,在习惯以力为尊的修真界显得尤为奇特,加之他“混沌道主”的身份,此事迅速被赋予了种种神秘色彩。
“混沌道主一言,可解因果缠结!”
“其道韵无形,能启人心智,化干戈为玉帛!”
“此乃圣人之道,泽被苍生!”
各种传言越传越玄,使得石铁柱的声望不再仅仅局限于力量层面的强大,更蒙上了一层智慧与慈悲的光环。
一些在战后秩序中感到迷茫、或受困于自身瓶颈的低阶修士乃至凡人,开始将他视为指引方向的明灯。
然而,这缕看似温和的“星火”,却灼伤了许多习惯于在旧秩序中攫取利益的势力的眼睛,也彻底惊动了那些潜伏于历史阴影中的古老存在。
中州,天枢城,议会高塔。
六位老祖再次齐聚,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关于石铁柱抚远镇之事的详细报告,正悬浮在圆桌中央的光幕上。
“包容,演化,启迪,引导……” 天机子抚着长须,眼中推演之光剧烈闪烁,“此子之道,已渐趋‘造化’与‘规则’层面,其成长速度,远超我等预估。福兮?祸兮?”
烈阳老祖闷声道:“他未恃强凌弱,反而平息纷争,于稳定有益。依老夫看,是福非祸!”
沧溟真人却摇头:“他动摇了‘力量即真理’的根基。长此以往,宗门威严、家族特权,将置于何地?如今已有散修聚于其途经之地,只求一见,称其为‘圣师’。此风若长,恐生变乱。”
凤清玄沉默片刻,看向一直未发言的炎鼎真人与百草仙姥:“二位如何看?”
炎鼎真人叹道:“其心性或正,但其道本身,便是对现有秩序的最大挑战。我等……需早做决断。”
百草仙姥目光慈和却深邃:“老身更在意的是,他能‘照亮可能性’,此等手段,已近乎触及命运长河。恐怕……不止我们在关注。”
话音未落,一股极其隐晦、却让在场六位化神巅峰都为之心悸的波动,骤然扫过整个天枢城,虽一闪而逝,却让高塔内的空间都微微扭曲了一瞬!
六人脸色骤变!
“那是……” 天机子猛地站起,脸上第一次露出惊骇。
“不会错,是‘祂’的意志……苏醒了?” 沧溟真人声音干涩。
凤清玄美眸锐利:“并非完全苏醒,更像是……一次‘注视’。因为石铁柱?”
圆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知道那个古老的预言,知道世界可能是一个封印,但直到此刻,当那被封印的“天道意志”(或者说,是试图吞噬并取代原有天道的“异种”意志)真正投来“目光”时,他们才切身感受到那股令人绝望的压迫感。
与此同时,西海极深处,水晶宫。
海皇庞大的神识收回,巨大的龙瞳中满是凝重与贪婪:“混沌……竟能触及因果与命运?此子,必须得到!传令,启动‘归墟之眼’计划,不惜代价,将他‘请’来!”
南荒祖庙,巫火跳动。
苍老的祖巫祭祀匍匐在地,聆听着火焰中传来的、混乱而疯狂的呓语,随后抬起头,眼中是彻底的狂热:“巫神降下神谕!混沌之魂,乃打破囚笼,接引巫神真身降临的关键!不计一切,猎取混沌!”
更遥远、更不可知的维度。
一些沉睡了万载、乃至更久远的意志,也因为这缕独特的、能扰动既定命运的“混沌道韵”而微微躁动。
宇宙深空,某些不可名状的存在,将“视线”投向了这片原本被它们视为“贫瘠牢笼”的星域。
暗流,已然不再是暗流,而是开始汇聚成汹涌的浪潮,从四面八方,指向同一个人——石铁柱。
清风村,稻田边。
林枫收回了望向远方的目光,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对着旁边正在啃灵果的王胖子(寻宝鼠)说道:“胖啊,准备一下,咱们可能要出趟远门了。”
王胖子一愣,嘟囔道:“老大,咱这田里的灵谷还没收呢……”
“收什么收,”林枫打了个哈欠,“养了这么久的‘鱼’,把真正的大家伙引出来了。再不去看着点,你家那小主子怕是要被人连骨头带汤吞咯。”
王胖子瞬间严肃起来,小眼睛精光四射:“哪个不开眼的敢动小主子?!”
“不是哪个,是……很多个。”林枫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眼神深处,一丝亘古的沧桑与锐利一闪而逝,“沉寂了这么久,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总不能让徒弟一个人,把风头全抢了吧?”
他看似随意地一步踏出,身影已从稻田边消失,下一刻,出现在了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目光似乎穿透了无尽山河,落在了正与苏婉清行走在一片桃花林中的石铁柱身上。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林枫轻声自语,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已久的笑意。
桃花林中,落英缤纷。
石铁柱忽然心有所感,停下脚步,眉头微蹙,望向北方天际。
就在刚才那一刹那,他感觉仿佛有无数道冰冷、贪婪、或是充满恶意的目光,跨越无尽空间,同时落在了自己身上,令他混沌元神都微微一滞。
“铁柱,怎么了?”苏婉清关切地问道,她也察觉到了石铁柱瞬间的异样。
石铁柱沉默片刻,缓缓摇头,但眼神已变得无比凝重:“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风,突然变得有些冷了。”
他感受到,一场远超葬星谷、波及整个世界的巨大风暴,正在以他为中心,急速形成。之前的游历悟道,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他的路,还很长。但敌人,似乎已经不打算给他慢慢成长的时间了。
星火已燃,但照亮前路的同时,也引来了足以吞噬光明的……无尽暗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