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在夜色中平稳地驶向省城,将平县温暖的灯火和喧闹的人声远远抛在身后。
车内,气氛却依旧带着杨家小院残留的温热与激动。
孙长生、孙永生和刘清雅坐在后座,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似乎还沉浸在方才那场盛大而温馨的团聚里,回味着每一个细节。
最终还是孙长生先开了口,语气中充满了难以平复的感慨:
“永生,清雅,你们说,娟子这日子,是不是真的熬出头了?我看着那几个孩子,
心里头……热乎!” 他用力搓了搓脸,仿佛想确认这不是梦。
孙永生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模糊树影,坚毅的脸上线条柔和了许多,他缓缓点头,声音沉稳却带着同样的激动:
“何止是熬出头了?大哥,你是没看见娟子以前……唉,不提了。
就说现在,春燕、夏荷、秋月,个个都那么好,女婿们也争气。冬梅那孩子也灵气。最重要的是有平安……”
一提到杨平安,车内的三人都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刘清雅接过话头,语气里满是赞叹:“是啊,平安那孩子,真是万里挑一都难找!那气度,那心思,
那本事……一点都不像个十几岁的少年。看他忙前忙后,把一大家子照顾得妥妥帖帖,饭菜做得比大饭店的师傅还好吃,说话办事更是滴水不漏。
继民和小英这才待了多久,就彻底被他收服了,死活要留下。”
孙永生深有同感:“这孩子,是块璞玉,不,是已经初露锋芒的宝玉了。
沉稳、干练、重情义,更难得的是那份远超年龄的远见和担当。有他在,娟子那个家,就垮不了,只会越来越好。”
他顿了顿,看向孙长生,“大哥,我记得你之前提过,平安好像还懂些医术?弄了些药材?”
孙长生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神秘而又自豪的笑容,他拍了拍孙永生的膝盖:
“你不提我还差点忘了正事。上次平安托我转交给你们的东西,还在我住处放着呢。
除了给孩子们准备的肉干、零嘴,还有特意给你和清雅准备的。”
他特别强调了一下,“明天早上你们走之前,一定记得带上,可都是好东西,那孩子的一片心意。”
刘清雅笑道:“平安也太客气了,心意到了我们就很高兴了,还准备什么礼物。”
孙长生却摆摆手,语气认真了几分:“清雅,这可不是一般的客气。
平安那孩子拿出来的东西……嗯,等到了地方,我再跟永生细说。”
这话让孙永生和刘清雅都有些好奇,但见孙长生没有继续深谈的意思,便也按捺住了疑问。
车子抵达省城,驶入孙长生的住处时,已是夜深。
安排刘清雅先去休息后,孙长生果然将孙永生叫进了书房,还特意轻轻掩上了门。
书房里灯光昏黄,只有兄弟二人。孙长生从柜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两个包装得很仔细的坛子,不大,
但泥封严密,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样子。他又拿出几个小巧的瓷瓶和一包用油纸包好的肉干。
“喏,这就是平安给你们的。” 孙长生指着那两个小坛子,神色变得异常郑重,
声音也压低了些,“永生,这里面的东西,非同小可。”
孙永生看着大哥如此严肃,不由得也坐直了身体:“大哥,这是……?”
“药酒。” 孙长生吐出两个字,眼神灼灼,“平安自己炮制的。你别看这坛子不起眼,里面的功效,说是‘逆天’都不为过!”
他凑近些,几乎是耳语般说道:“我年轻时落下的老寒腿,阴雨天就疼得钻心,喝了这酒不过三次,
现在一点感觉都没了!还有早年肺部受过寒气,总是咳嗽,现在也利索了!
这还只是我感受到的。舅舅,你见过的,他那身体当年亏损得多厉害?
现在硬朗得能下乡考察!靠的就是平安这药酒的功效!”
孙永生听得瞳孔微缩。他是军人,太清楚大哥和舅舅身上那些旧伤顽疾的棘手程度了。
多少名医国手都束手无策,只能慢慢将养,平安一个少年炮制的药酒,竟有如此神效?
“这……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 孙永生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千真万确!” 孙长生语气斩钉截铁,“我还能骗你?这酒药性温和却力道绵长,能固本培元,祛除暗疾。
平安特意嘱咐,让你每天睡前喝一小盅,对身体大有裨益。
还有这养颜膏,” 他指了指那几个小瓷瓶,“是给清雅的,效果也是极好。”
孙长生深吸一口气,看着震惊不已的二弟,语重心长地说:
“永生,现在你明白了吧?平安这孩子,他的能耐,恐怕远不止我们看到的这些。
他心思缜密,拿出这些东西,是真心把我们当至亲,希望我们都好。
他这是用他的方式,在守护这个家,也包括我们这些舅舅啊!”
孙永生久久无言,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看似朴素的酒坛,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之前对杨平安的所有赞赏,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这不仅仅是聪明能干,这背后隐藏的能力和那份深沉的心意,让他这个见惯风浪的军人师长都感到震撼。
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震惊,有欣慰,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庆幸。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声音低沉而坚定:
“大哥,我明白了……娟子受苦半生,这是老天爷补偿给她的,也是补偿给我们老孙家的福报啊!
有平安这孩子,是妹妹的幸运,也是我们全家……所有人的幸运!”
兄弟二人在静谧的书房里相顾无言,心中却充满了同一种激荡的情感。
那个远在平县小院的少年,其形象在他们心中,已然变得无比高大和神秘。
他们庆幸,这是自家的孩子,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第二天清晨,天光未亮,省城还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孙永生和刘清雅却已收拾妥当。看着时间尚早,孙永生心中一动,对司机吩咐道:“先去我舅舅家一趟。”
车子在渐亮的晨光中穿过熟悉的街道,最终停在了一处安静的院落外。
孙永生和刘清雅提着简单的行李和那个装有杨平安所赠“厚礼”的提包下了车,让司机在门外等候。
敲开门,出来开门的正是舅妈齐兰香。当看清门外站着的是孙永生夫妇时,齐兰香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脸上绽开了惊喜的笑容:“永生?清雅?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她一边侧身让两人进屋,一边朝里屋喊道:“明远!快看看谁来了!”
孙永生和刘清雅跟着舅妈走进客厅,当目光落在闻声从里屋走出来的舅舅江明远身上时,两人都不由得怔住了。
只见江明远面色红润,眼神清亮,步履稳健,整个人的精气神比一年前见到时不知好了多少,仿佛年轻了十岁不止!
而他身边的舅妈齐兰香,仔细看去,变化更是惊人。
原本花白的头发竟然转黑了大半,显得乌黑浓密,脸上的皱纹也明显淡化了许多,
皮肤透着健康的光泽,眼神明亮,气质温婉中带着活力,竟比一年前显得还要年轻漂亮!
“舅舅!舅妈!” 孙永生压下心中的震惊,连忙上前问好。
刘清雅也赶紧叫人,目光却忍不住在舅妈脸上多停留了几秒,满是不可思议。
江明远看到外甥和外甥媳妇,也是高兴不已,
拉着孙永生的手坐下:“永生啊,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舅舅,我们昨晚到的省城,今天一早的火车回部队,想着时间还早,一定要先来看看您和舅妈。”
孙永生解释道,目光依旧难掩惊异地在二人身上逡巡,“您和舅妈……这气色真是太好了!我差点没敢认!”
齐兰香闻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容里带着几分藏不住的欣喜和感慨:
“是吧?连你们都看出来了?说起来,这还多亏了平安那孩子!”
江明远也笑着点头,语气中充满了对杨平安的疼爱与感激:
“没错,都是托了平安的福。他上次给我的药酒,效果极好,我那些老毛病都缓解了不少。
后来我看你舅妈这些年为我操心,身体也有些亏虚,就让她也每天喝一小口,
再用平安给的养颜膏……嘿,没想到这效果这么神奇!” 他指了指齐兰香的头发和面庞,“你看看,这头发,这脸色,是不是跟换了个人似的?”
听着舅舅舅妈亲口证实,孙永生和刘清雅心中的震撼达到了顶点。
昨晚大哥孙长生在书房里那番关于药酒“逆天”功效的描述,此刻有了无比真实和直观的印证!
连身体底子受损的舅舅舅妈都能有如此惊人的改善,这药酒和养颜膏的价值,简直无法估量!
孙永生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那个看似普通的提包,里面正安静地躺着平安送给他们的、同样份量的“厚礼”。
之前他虽然震惊,但多少还带着一丝将信将疑,此刻,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沉甸甸的认知和难以言喻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