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流汇的大门,先前挤得水泄不通的豪绅名媛们,此刻跑得比兔子还快。高跟鞋踩断的声音、尖叫声、咒骂声混成一团,不到两分钟,整个大厅就空荡荡的,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纳兰清趴在地上,半张脸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嘴里的牙碎了一半,说话都在漏风。他看着那个坐在太师椅残骸旁抽烟的男人,他心里的恐惧彻底淹没了疼痛。
但他毕竟是纳兰家的大少爷,哪怕是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趁着萧辰背对着他,纳兰清那只还能动弹的左手,哆哆嗦嗦地从裤兜里摸出了那个定制版的威图手机。
屏幕上沾满了他的血,滑了好几下才解开锁。
“嘟……嘟……”
电话那头刚一接通,纳兰清张嘴,用尽全身力气,喉咙里发出孩子见了亲娘似的哭嚎,那声音尖锐,让人听得心里发紧。
“爹!救命啊!快来救命啊!”
“有人要拆了咱纳兰家的祖坟啊!我在苏园……不是,我在名流汇被人打死了!您再不来,这纳兰家就要绝后了啊爹!”
这一嗓子嚎完,纳兰清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坐在不远处的萧辰吐出一口烟圈,连头都没回,只是声音平直地对旁边的破军说道:“听见没?人家这是摇人了。”
破军嘿嘿一笑,他光头上青筋鼓起,脸色凶狠:“殿主,要不要我把他的手机踩了?省得这小子聒噪。”
“不用。”
萧辰弹了弹烟灰,目光扫过纳兰雄,眼底看不出情绪,“让他叫。我倒要看看,这苏杭的天,究竟是不是姓纳兰。”
……
苏杭纳兰家的反应速度,确实对得起他们“土皇帝”的称号。
纳兰清这通电话挂断还没过十分钟,苏园外的街道就发出了轻微的震颤。
那是引擎的轰鸣声。
不是一辆两辆,而是成百上千辆!
“轰隆隆——”
刺眼的远光灯将苏园外的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清一色的黑色奔驰S级开道,后面跟着数不清的越野车和改装过的武装车辆,浩浩荡荡地将整个名流汇围了个水泄不通。
车门齐刷刷打开的声音整齐划一,紧接着便是密集的脚步声。
数百名身穿黑色西装、手持甩棍甚至还有拿着猎枪的壮汉,杀气腾腾地涌入。
为首的一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停在门口。
车门打开,一只穿着手工定制皮鞋的脚踏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他披着一件黑色的大风衣,手里盘着两颗核桃,浑身散发着一股常年身居高位的威压。
纳兰家家主,纳兰雄!
而在他身后,还跟着四个气场截然不同的老者。
其中一人穿着唐装,背负双手,眼神凌厉,正是苏杭武道协会的会长,雷千山。
另外三人,则是纳兰家花费重金供奉的宗师级高手,在苏杭武道界,那都是跺跺脚地皮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谁?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纳兰雄人还没进门,那一声咆哮,声如闷雷,震得大厅玻璃嗡嗡作响。
他大步流星地冲进大厅,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杀气,门口那两扇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彻底轰然倒塌。
“爹!爹啊!您终于来了!”
趴在地上装死的纳兰清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马来了精神,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手脚并用地朝着纳兰雄爬去,一边爬还一边吐血沫子,“爹,您要给儿子做主啊!那王八蛋要把我打死了!他还说……还说要让咱们纳兰家在苏杭除名!”
纳兰雄低头一看。
这一看,他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血压瞬间飙升到了二百八。
这还是自己那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宝贝儿子吗?他的脸肿得紫黑,牙齿没剩几颗,身上全是脚印,手指头也不正常地扭曲着。
“清儿!我的清儿啊!”
纳兰雄心疼得直哆嗦,连忙蹲下身子想要扶起儿子,却又不小心碰到了纳兰清断掉的肋骨,疼得纳兰清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畜生!简直是畜生!”
纳兰雄猛地站起身,双眼赤红,那两颗价值连城的文玩核桃被他捏得“咔咔”作响,直接变成了粉末。
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舞台上那个背对着他的年轻人,咬牙切齿地吼道:“是你?就是你打伤了我儿?!”
萧辰缓缓转过身。
他将手里的烟蒂随手弹飞,火星在空中划过一道轨迹,正好落在纳兰雄那锃亮的皮鞋旁边。
“是我。”
萧辰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怎么,你要替他出头?”
“出头?老子要你的命!”
纳兰雄怒极反笑,指着萧辰的手指都在颤抖,“好!好得很!在苏杭这地界上,还没人敢这么跟我纳兰雄说话!年轻人,你很有种,但可惜,下辈子投胎记得把招子放亮点!”
说完,他大手一挥,对着身后的几位老者恭敬地说道:“雷会长,三位供奉,这小子下手狠毒,废了我儿,今天这事不能善了。还请几位出手,把他给我拿下!我要把他千刀万剐,点天灯!”
那雷千山抚了抚下巴上的山羊胡,眯着眼睛打量了萧辰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现在的年轻人,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雷千山背着手,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这种毛头小子,何须老夫亲自出手?三位供奉,就有劳你们活动活动筋骨了。”
那三位宗师级供奉早就按捺不住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纳兰家每年给他们几个亿的供奉钱,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家主放心,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一人足矣!”
一个身形瘦削、眼神阴鸷的老者率先站了出来。他是练“鹰爪功”的大成者,一双手如钢铁般坚硬,号称能生撕虎豹。
“老三,你也太托大了,我看这小子有点邪门,还是咱们一起上,速战速决,别耽误了家主喝酒。”另一个胖大的和尚笑呵呵地说道,他是练“铁布衫”的。
“废什么话!上!”
最后一人是个使刀的高手,性格暴躁,直接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九环大刀,脚下一蹬,整个人如炮弹般射向舞台。
“小子,纳命来!”
那刀锋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直奔萧辰的脖颈而去。
这一刀要是砍实了,哪怕是一块钢板也能被劈成两半!
纳兰清趴在地上,看着这一幕,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砍死他!把他的头砍下来当球踢!”
纳兰雄也是一脸快意,仿佛已经看到了萧辰身首异处的惨状。
然而。
就在那大刀距离萧辰还有三米的时候。
一道如铁塔般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挡在了萧辰面前。
正是破军。
面对那足以开山裂石的一刀,破军不仅没有躲,脸上反而露出嘲弄的笑容。
他甚至连腰间的战刀都没有拔出来。
“就这点力气?没吃饭吗?”
破军冷哼一声,他蒲扇大的手猛地探出。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起。
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只见破军竟然徒手抓住了那柄高速劈来的九环大刀!
那锋利无比的刀刃,在他手中动弹不得,根本无法伤及分毫。
“什……什么?!”
那持刀的宗师脸色大变,拼命想要抽回大刀,却发现对方的手就像是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滚!”
破军低吼一声,手腕一抖。
“咔嚓!”
那把精钢打造的九环大刀,竟然被他硬生生地掰断了!
紧接着,破军一拳轰出。
朴实无华的一拳。
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有纯粹的力量和速度。
“砰!”
那一拳结结实实地轰在持刀宗师的胸口。
那位宗师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胸口瞬间凹陷下去一大块,他身体猛地倒飞,重重撞在二十米外的墙壁上。随后,身体瘫软,沿着墙壁滑落,没了动静。
“老三!”
剩下的两名宗师目眦欲裂,惊怒交加。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光头壮汉竟然恐怖如斯!
“一起上!”
练鹰爪功的老者和铁布衫的和尚对视一眼,同时出手。
一左一右,夹击破军。
“哼,一群土鸡瓦狗。”
破军不退反进,迎着两人的攻击冲了上去。
“啪!”
鹰爪功老者引以为傲的铁爪抓在破军的肩膀上,指尖传来一阵剧痛,肩膀纹丝不动,反倒是震得自己手指生疼。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破军的大手已经扣住了他的喉咙。
“你这爪子,是用来挠痒痒的吗?”
破军咧嘴一笑,手腕发力。
“咔嚓!”
老者喉骨碎裂,眼中的神采瞬间涣散,他手一松,老者便被甩下台,重重摔在地上,身体瞬间瘫软。
此时,那个铁布衫和尚已经冲到了破军身后,砂锅大的拳头带着劲风砸向破军的后心。
“给我死!”
“死你大爷!”
破军甚至没有回头,反手就是一记肘击。
“轰!”
这一肘,精准地撞在和尚的丹田气海之上。
那号称刀枪不入的铁布衫,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简直是个笑话。
伴随着一声气球爆炸般的闷响,和尚的丹田被瞬间轰碎,他身体腾空,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在空中喷出一道两米高的血泉,重重地摔在纳兰雄的脚边。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大厅里,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
从动手到结束,前后不过三秒钟。
三位在苏杭威名赫赫的宗师级高手,一死两废!
而且对方连兵器都没用,就凭一双肉掌!
破军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雷千山,咧嘴笑道:“老头,刚才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要不要亲自下来指教指教?”
雷千山此刻哪还有刚才的高人风范?
他那张老脸苍白如纸,双腿不受控制地打着摆子。指教?指教个屁啊!这光头简直就是个人形凶兽!连丹田都被轰碎了,他上去送死吗?
纳兰雄看着脚边那还在抽搐的和尚,整个人都僵住了。
冷汗从他额头渗出,流进眼睛,辣得他生疼。
踢到铁板了!而且是那种带刺的钛合金钢板!
他能在苏杭站稳脚跟这么多年,除了心狠手辣,靠的就是眼力劲。眼前这两个人,绝对不是普通的练家子,这身手,他觉得就算传说中的战神级强者,也不过如此了!
但是,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要是就这么认怂了,以后纳兰家还怎么在苏杭混?
纳兰雄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恐惧。
武力不行,那就拼背景!拼权势!
在这个社会,拳头大虽然有用,但权势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好!很好!”
纳兰雄咬着牙,死死盯着萧辰,“看来我是小看你们了。没想到你们竟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但是!”
纳兰雄话锋一转,脸上肌肉扭曲,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以为能打就能无法无天吗?”
“告诉你!我纳兰雄在省里可是有人的!苏杭的总督那是我的把兄弟!省里的三号人物是我的座上宾!”
“你再能打,打得过官方吗?打得过军队吗?”
“只要我一个电话,明天就会有全副武装的特警包围这里!给你们安上一个恐怖分子的罪名,到时候乱枪打死,我看你们的拳头还能不能挡得住子弹!”
越说,纳兰雄越觉得自己底气足了。
没错!自己背后可是有官方背景的!这就是豪门和莽夫的区别!
纳兰清此时也缓过劲来,在地上叫嚣道:“对!爸!弄死他!让赵叔叔派特警队来!我要看着他被打成筛子!”
萧辰听着这对父子的叫嚣,脸上的表情依旧云淡风轻。
他缓缓走下舞台,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纳兰雄的心跳上。
“官方?”
萧辰走到纳兰雄面前三米处停下,他嘴角向上扬起,眼神带着一丝玩味,“你想用官方的背景来压我?”
“不行吗?”
纳兰雄挺直了腰杆,色厉内荏地喝道,“识相的,现在立刻跪下给我儿磕头认错,自断双臂,或许我还能留你们一条全尸!否则……”
“否则如何?”
萧辰轻笑一声,伸手入怀。
纳兰雄吓得后退半步,以为他要掏枪。
但萧辰掏出来的,只是一块黑漆漆的、只有巴掌大小的令牌。
“既然你这么喜欢拼背景,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背景。”
“叮当。”
萧辰随手一扔,那块令牌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落在纳兰雄脚边。
纳兰雄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那是一块非金非玉的令牌,通体漆黑,透出一股让人心里发冷的寒意。
而在令牌的正中央,赫然刻着一个血红色的古篆大字。
那个字,仿佛是用无数鲜血染红的,只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尸山血海扑面而来。
“这……这是……”
纳兰雄眯着眼睛仔细辨认,当他看清那个字的瞬间,整个人猛地一震,脑中轰鸣,瞳孔剧烈收缩,变得极小。
那是一个——“阎”字!
“阎……阎罗令?!”
纳兰雄的声音瞬间变得尖锐而变调,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
身为苏杭的一方霸主,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传说?
暗世界,有一尊令全球战栗的杀神。
手持阎罗令,执掌生死簿!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这不仅是一块令牌,更代表着那个凌驾于一切权势、甚至凌驾于皇权之上的恐怖存在——修罗殿主,北境阎罗!
“噗通!”
纳兰雄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膝盖骨重重地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爸?你怎么了爸?你跪下干什么?腿抽筋了?”旁边的纳兰清一脸懵逼,还在不知死活地嚷嚷。
纳兰雄此刻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坑爹的玩意儿。
他浑身颤抖如同筛糠,冷汗瞬间湿透了风衣,脑袋死死地磕在地上,声音颤抖得连不成句:
“小……小人纳兰雄……有眼无珠……不……不知道是阎君驾临……”
“求……求阎君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