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册》新显现的功能与警告,让林闻轩陷入了更长久的沉思。“加速消耗气运”、“不可测之反噬”,这听起来绝不是什么好事。这邪异的册子,果然不是可以随意驱使的工具,每一次使用,都可能伴随着巨大的代价。
但眼下,布政使的威胁迫在眉睫,他需要力量。方才记录的那条关于布政使受贿的信息,虽然关键,但仅凭此,还不足以扳倒一位根深蒂固的二品大员,最多只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气运……反噬……”林闻轩摩挲着《红册》冰凉的封面,眼神闪烁。他在权衡,在利弊之间寻找那个危险的平衡点。
数日后,吏部关于那处知府缺以及相关官员调动的初步方案,在有限的几位堂官之间进行小范围评议。果然,布政使一派的势力开始发力,极力推荐张巨源,并隐晦地批评林闻轩提出的那位同知人选“资历不足,难当重任”。
林闻轩早有准备,他并未直接反驳,而是在评议陷入僵局时,看似无意地提起:“听闻张知州在任上,曾主持修缮河堤,耗银巨万,然去年汛期,该段河堤仍有小范围溃决,幸未造成太大损失。不知其中详情,可曾彻查清楚?”
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却让支持张巨源的官员脸色微变。这件事曾被压下,知道的人不多,林闻轩是如何得知的?
林闻轩继续道:“反观王同知,在任地虽偏远,却颇善理财,历年税赋皆足额上缴,民怨亦少。如今东南那处府州,盐、茶二税乃是重中之重,正需一位精于计算、能安抚地方的能吏。下官以为,王同知或许更为合适。至于张知州,能力是有的,或许调任北方粮道,历练一番,更为稳妥。”
他这番话,既点破了张巨源的潜在污点,又抬出了王同知的政绩,还貌似“贴心”地为张巨源安排了另一条出路(北方粮道是个清水衙门,远离权力中心),可谓滴水不漏。
支持张巨源的官员一时语塞,他们摸不清林闻轩到底知道多少,不敢再强行推进。
最终,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各方势力妥协的结果是:王同知调任该府,暂代知府印信,以观后效;张巨源平级调任北方某粮道;而盐商总会原本属意的那人,则补了王同知留下的同知缺。这个结果,林闻轩基本达到了目的,布政使一派吃了暗亏,盐商总会虽未完全如愿,但也算有所收获,勉强可以接受。
然而,林闻轩知道,这暂时的平衡极其脆弱。布政使绝不会甘心失败。
当晚,他再次尝试动用《红册》,这次的目标更为明确——查询布政使与忠顺亲王之间,是否存在更深的勾结。他感觉,布政使敢于如此针对梅公,背后必然有更强的靠山。
精神高度集中,意念如同利箭般投向《红册》。册身再次滚烫,比上次更加灼热,甚至让他感到一丝灵魂层面的刺痛!
几行模糊的字迹艰难地浮现:
“疑似……忠顺亲王……门下……岁贡……份额……”
信息残缺不全,但足以印证林闻轩的猜测!布政使果然投靠了忠顺亲王!而且涉及“岁贡”这种皇家事务,水更深了!
就在他想要看得更清楚时,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眼前一阵发黑,胸口烦恶欲呕,仿佛大病初愈般虚弱!他踉跄一步,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
这就是“消耗气运”和“反噬”吗?林闻轩心中骇然。仅仅窥探了两次,就带来如此强烈的不适感。
他不敢再尝试,连忙将《红册》收起,盘膝调息良久,那股虚弱感才缓缓退去。
就在这时,林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急促:“老爷,梅公府上大管家来了,说有要事,请您即刻过府一叙!”
林闻轩心中一凛。梅公此时紧急召见,定然与近日的朝局风波,以及布政使、忠顺亲王那边的动向有关。更大的风暴,恐怕要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衣冠,将《红册》谨慎藏好,眼中重新凝聚起冷厉的光芒。既然无法独善其身,那就只能在这权力的漩涡中,搏杀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