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颗有趣的变数。”
空明的声音在山顶回荡，带着一种发现新奇事物的审视与淡漠，“告诉贫僧，你是谁？为何能闯入我的‘枯荣禅境’？”
那股俯瞰众生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朝着李闲当头压下。
换做任何一个布局境风水师，在这股威压面前，恐怕连站都站不稳，神魂都会被压得崩溃。
李闲大口喘着气，山顶温润的空气让他精神稍振，但维持“光阴暂缓”的巨大消耗仍让他脸色苍白。他强撑着站直身体，扯出一个挑衅的笑容，缓缓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仿佛想拍掉一路冲杀带来的疲惫与煞气。
他脸上的苍白正在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愤怒与兴奋的奇异神采。
“我是谁？”李闲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股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痞气又回到了脸上，“我是你祖宗派来收你的。”
空明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李闲的辱骂只是山间的清风，不值一提。
“言语上的锋利，无法改变你我之间的差距。”空明淡淡道，“你的气运，你的位格，都很奇特。交出来，贫僧可以赐你一个痛快的‘枯荣’。”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李闲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回敬道，“我的东西，怕你没那个命拿。至于你嘛……我今天倒想问问你，你凭什么？”
他伸手指着远处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又一次次徒劳倒下的血刀疤，又指了指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生命气息微弱如残烛的影子。
“凭什么拿他们的命，当你的柴火？”
“凭什么坐在你这狗屁净土里，心安理得地看着别人在你的炼狱里衰老、腐朽、化为灰烬？”
“你把自己当什么了？天道吗？”
李闲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锐利，如同刀子一般，刮在着宁静祥和的山顶。
空明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理解李闲的问题，随即露出一抹悲悯的微笑：“万物有灵，亦有命数。贫僧只是让他们回归了‘空’的本质，提前走完了命定的路途，脱离苦海。此乃慈悲，非是掠夺。”
“好一个慈悲！”李闲怒极反笑，“那我今天也发发慈悲，让你提前回归‘空’的本质，你高不高兴？”
他没有再废话。
跟这种已经把自己当成规则化身的疯子讲道理，纯属浪费口水。
李闲的双眼，死死地盯住了那棵菩提古树。
不是看，是“舔”！
心念，专注，凝视！
他所有的精神力，连同那股属于“天策侯”的人道气运，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无形的触须，绕过了空明本人，直接缠绕向这片“枯荣禅境”的核心——那棵亭亭如盖，散发着宁静气息的菩提树！
既然打不过你这个人，那老子就掀了你的桌子！
【叮！】
【检测到宿主强烈交互意愿！】
【目标锁定：‘枯荣菩提’！】
【正在进行深度规则交互……交互点-5000！】
李闲的心在滴血，但他的眼神却愈发明亮。
【交互成功！】
【正在解析规则核心……警告！检测到高位格精神烙印守护，解析难度极高！】
【人道气运金龙（雏形）正在进行位格压制……】
【‘三军神主’称号对‘枯荣禅境’内残留魂体怨念产生威慑……】
【解析进度10%……30%……70%……】
【解析成功！】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在李闲脑海中疯狂刷屏。
【获得规则烙印：‘光阴窃取’！】
【规则详解：以自身为‘奇点’，扭曲空间，设立‘枯荣’法则。汲取领域内生命体的‘光阴’（生命本源），一部分用于维持领域运转，另一部分则化为最精纯的生命能量，反哺‘奇点’，加速其修行感悟。此法有伤天和，为天道所不容。】
【叮！检测到核心阵眼信息！】
【阵眼：九枚‘镇山圭’，深埋于黑风山九大地眼之中，为‘枯荣禅境’之基石。】
【叮！获得临时感悟：‘枯荣之心’！】
【警告：该规则与宿主‘天策侯’位格、‘人道气运’存在根本性冲突！请宿主谨慎使用或吸收该烙印！】
原来如此！
李闲猛地睁大了眼睛，所有的迷雾在这一刻尽数散去。
这根本不是什么佛法，而是一种歹毒至极的邪术！是把一整座山，变成一个榨汁机，把所有踏入其中的生命，连皮带骨地榨干，只为供养他一人！
就在李闲完成“舔舐”的瞬间，一直古井无波的空明，脸色第一次变了。
他那悲悯的微笑僵在脸上，双目之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精光，猛地看向李闲。
“你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不再温和醇厚，而是充满了惊怒。
他感觉到了，他感觉自己与“枯荣禅境”那完美无瑕的链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一股陌生的、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霸道无比的“规则”，强行楔入了他的领域！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精心打造的、绝对私密的后花园，突然闯进了一个拿着喇叭到处乱逛的野蛮人！
“我做什么了？”李闲摸了摸下巴，笑得像个偷吃了鸡的狐狸，“我就是觉得你这院子不错，想看看你的房产证上写的是谁的名字。”
他晃了晃脑袋，仿佛在回味什么：“啧啧，‘光阴窃取’，好霸道的名字。还有那九块藏在地下的‘镇山圭’，埋得够深的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这儿藏了龙脉呢。”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结结实实地劈在了空明的心头。
他的瞳孔，在一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镇山圭！
他怎么会知道镇山圭？！
那是他最大的秘密，是构建这“枯荣禅境”的根基！除了他自己，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空明脸上的祥和与悲悯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及逆鳞的暴怒和冰冷的杀意。
“你……究竟是谁？！”他一字一顿地问道，周身的气息变得狂暴而危险。
“我是来收账的。”李闲的笑容敛去，眼神变得和空明一样冰冷，“现在，账单上又多了一笔。”
“非法侵占他人阳寿，违规搭建‘枯荣禅境’，扰乱天地法则，造成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
李闲伸出三根手指：“数罪并罚，我判你……死刑。”
“狂妄！”
空明怒喝一声，不再有半分得道高僧的模样。他一步踏出，身影瞬间模糊，下一刻便出现在李闲面前，一掌拍向李闲的头顶。
这一掌，平平无奇，没有风雷之声，没有光华大作。
但在李闲眼中，这一掌仿佛抽干了周围所有的光与声，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二色，唯有那只手掌，带着碾碎一切的“空”与“无”，轰然落下。
这是规则层面的攻击！无法躲，无法避！
然而，面对这必杀的一击，李闲却做出了一个让空明都为之错愕的动作。
他没有反抗，没有逃跑。
他没有反抗，没有逃跑。面对那碾碎一切的掌力，他竟是身形一沉，在掌风落下前一刹，盘膝坐定，脊梁挺得笔直，如同一尊扎根于人间的神像。
“想杀我？你先问问我身后的人答不答应！”李闲抬头，对着近在咫尺的空明，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空明的手掌，在距离李闲头顶三寸的地方，猛地停住。
不是他想停，而是他不得不停。
因为就在他出手的瞬间，一股更加宏大、更加蛮不讲理的力量，从李闲身上爆发出来！
那不是法力，不是精神力。
是气运！是人道气运！
以李闲为中心，那条虚幻的“人道气运金龙”雏形仰天咆哮，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硬生生将这片灰败的“枯荣禅境”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阳光，真正的阳光，第一次穿透了这片虚假的净土，洒落下来。
“以我天策侯之名，聚万家灯火，护我袍泽！”
李闲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引动了冥冥之中的某种契约。
他将自己的气运，与远处已经奄奄一息的血刀疤和影子，强行链接在了一起！
【因果羁绊已强化！】
【目标‘血刀疤’‘影子’对宿主产生‘死忠’级信任与依赖！】
【正在消耗气运，为目标抵御‘光阴窃取’规则侵蚀！】
只见两道金色的气运细线，从李闲身上延伸而出，精准地没入血刀疤和影子的体内。
两人衰败的身躯猛地一震。
那股疯狂抽离他们生命力的灰色气息，如同遇到了克星，被金色的气运之力死死缠住，甚至被反向逼退了一丝！
他们衰老的速度，不仅停了。
甚至，血刀疤那张布满老年斑的脸上，竟奇迹般地褪去了一丝死灰，恢复了一点血色！
“这……”空明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脸上的杀意化为了深深的震撼。
用人道气运，去对抗天地规则？
这小子是个疯子！
气运是何等珍贵之物，是修士安身立命的根本！他竟然如此奢侈地将其当做消耗品，去保两个必死的凡人？
“现在，游戏开始了。”
李闲盘坐在地，抬头看着僵在半空的空明，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
“你的‘枯荣禅境’，烧的是别人的命。我的人道气运，烧的是我自己的运。”
“咱们就来比一比，是你这台破榨汁机榨得快，还是老子这口锅……更能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