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城外的旷野上,血腥味尚未散尽,新搭建的临时医疗营已如雨后春笋般铺开。数十顶白色帐篷连绵成片,远远望去像一片盛开的梨花,在硝烟弥漫的战场边缘,撑起一方安宁的天地。白芷薇身着素白劲装,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的手腕沾着些许药渍,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紧贴着光洁的额头,唯有一双眼睛,清澈而坚定,在疲惫中透着医者的仁心。
济南战役的胜利,让北伐大军士气如虹,却也付出了近两千将士伤亡的代价。重伤者躺满了临时搭建的病床,轻伤员则相互搀扶着,在帐篷外排队等候诊治。呻吟声、惨叫声不绝于耳,空气中混杂着血腥味、药草味和汗水的味道,令人心头沉重。
“白大人,又有一批重伤员抬过来了!”一名年轻的女医官快步跑到白芷薇身边,语气急促,“其中有十几个弟兄伤口感染,高烧不退,情况不太好!”
白芷薇心头一紧,快步跟着女医官来到帐篷门口。只见几名担架兵小心翼翼地将伤员抬进来,这些伤员的伤口大多在胸腹和四肢,伤口边缘已经发黑,有的甚至化脓溃烂,散发着恶臭,几名伤员意识模糊,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呓语。
“快,把他们抬到最里面的病床,准备清创!”白芷薇当机立断,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取烈酒来消毒,准备干净的纱布和金疮药,另外,把我特制的草药膏拿来!”
女医官们立刻行动起来,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医疗器械和药品。白芷薇亲自为一名伤势最重的士兵检查伤口,那士兵的左腿被清军的长刀砍中,伤口深可见骨,此时已经严重感染,小腿肿胀得比正常情况粗了一倍,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暗红色。
“按住他,我要清创!”白芷薇对身边的两名医官说道。
两名医官立刻上前,紧紧按住士兵的身体。白芷薇拿起浸透烈酒的纱布,毫不犹豫地敷在士兵的伤口上。“啊——!”士兵猛地抽搐起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瞬间湿透了衣衫。
白芷薇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她知道,此刻的仁慈就是对士兵最大的残忍,只有彻底清除伤口的腐肉和病菌,才有活下去的希望。她一边清创,一边轻声安抚道:“忍着点,很快就好,活下去,才能看到我们一统天下的那天。”
士兵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痛苦地咬着牙,双手紧紧攥着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却再也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清创完毕,白芷薇拿出自己研制的草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这草药膏是她结合现代医疗知识,用金银花、蒲公英、当归等多种药材调制而成,具有清热解毒、活血化瘀、促进伤口愈合的功效。涂抹完毕后,她又用干净的纱布将伤口仔细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白芷薇才松了口气,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她刚想歇口气,又听到另一个帐篷传来急促的呼喊:“白大人,不好了!有几名士兵感染了破伤风,牙关紧闭,全身抽搐,情况危急!”
白芷薇心中一沉。破伤风是战场上常见的致命病症,一旦感染,死亡率极高。古代医疗条件有限,面对破伤风往往束手无策,但她来自现代,知道破伤风是由破伤风梭菌感染引起的,只要能及时采取有效的治疗措施,就能挽救士兵的生命。
她快步赶到另一顶帐篷,只见三名士兵躺在床上,全身剧烈抽搐,牙关紧闭,嘴角不断溢出白沫,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旁边的医官们急得团团转,却毫无办法。
“都别慌!”白芷薇沉声道,“立刻准备针灸,取人中、合谷、太冲等穴位,先稳住他们的病情!另外,把我带来的牛黄、麝香拿来,再准备一盆温水和催吐的草药!”
医官们连忙按照白芷薇的吩咐准备。白芷薇拿起银针,凝神静气,快速准确地刺入士兵的穴位。随着银针的刺入,士兵的抽搐渐渐缓解了一些。随后,她又将研磨好的牛黄、麝香混合在一起,用温水调成糊状,小心翼翼地灌入士兵口中。
“破伤风梭菌在缺氧环境下繁殖,会产生痉挛毒素,导致肌肉强直和痉挛。”白芷薇一边操作,一边对身边的医官解释道,“牛黄和麝香有开窍醒神、清热解毒的功效,能暂时缓解毒素的作用。接下来,我们要让他们服用催吐草药,排出体内的毒素,同时用草药煎剂灌洗伤口,彻底清除病菌。”
她亲自熬制催吐草药和解毒煎剂,然后一勺一勺地喂给士兵。过程十分艰难,士兵们牙关紧闭,常常将药液吐出来,白芷薇耐心地反复尝试,直到药液成功灌入。她又指挥医官们用解毒煎剂仔细清洗士兵的伤口,确保伤口内的病菌被彻底清除。
整整一夜,白芷薇都守在帐篷里,寸步不离地照料着感染破伤风的士兵。她几乎没有合眼,眼睛布满了血丝,声音也变得沙哑,但她始终没有放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活这些士兵。
天快亮的时候,三名感染破伤风的士兵终于稳定下来,抽搐停止了,呼吸也变得平稳,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白芷薇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却欣慰的笑容。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一阵骚动。白芷薇走出帐篷,只见一名断了右臂的年轻士兵,正挣扎着想要拔剑自刎,身边的几名士兵死死拉住他,劝道:“兄弟,别想不开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那士兵双眼通红,泪水混合着汗水和血水,流满脸庞,他嘶吼道:“我这条胳膊没了,以后再也不能上战场杀敌了,活着还有什么用?不如死了干净!”
白芷薇快步走上前,轻声道:“放下剑。”
士兵转过头,看到白芷薇,眼中闪过一丝羞愧,却依旧固执地说道:“白大人,您别管我,我就是个废人了,活着只会拖累大家!”
“谁说你是废人?”白芷薇的声音温柔却坚定,“失去一条胳膊,不代表你就不能为北伐大业出力。你可以留在医疗营,帮助我们照料伤员;也可以回到后方,参与粮草运输、武器制造。只要你活着,就有价值。”
她走到士兵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失去肢体的滋味不好受,但你想想,那些为了复汉家故土而牺牲的弟兄们,他们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你活下来了,就应该好好活着,替他们看看天下一统的那一天,看看我们汉人重新站起来的样子。”
士兵怔怔地看着白芷薇,眼中的绝望渐渐被触动。白芷薇又道:“我会亲自为你治疗,你的伤口虽然严重,但只要好好调养,以后还能做很多事情。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不要放弃。”
说着,白芷薇亲自扶着士兵走进帐篷,为他检查伤口,更换纱布,又端来一碗温热的米粥,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士兵看着白芷薇温柔而坚定的眼神,感受着她的关怀,心中的绝望渐渐消散,泪水再次流了下来,这一次,却是感动的泪水。他哽咽道:“白大人,谢谢您,我……我不会再想不开了,我会好好活着,为北伐大业出力!”
白芷薇点了点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就对了,活着,就有希望。”
接下来的几天,白芷薇依旧日夜操劳在医疗营中。她不仅要照料重伤员,还要指导医官们治疗伤员,同时还要研制更多有效的草药,应对战场上可能出现的各种伤病。她常常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有时实在太累了,就趴在桌子上小憩片刻,醒来后又立刻投入工作。
医疗营的将士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们敬佩白芷薇的医术,更敬佩她的医德和毅力。在白芷薇的影响下,医官们也都干劲十足,悉心照料着每一位伤员。原本弥漫着绝望气息的医疗营,渐渐充满了生机和希望。
这日午后,吴三桂处理完军务,特意来到医疗营慰问。他刚走进医疗营,就看到白芷薇正蹲在一张病床前,小心翼翼地为一名伤员换药。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神情认真而温柔,仿佛周围的喧嚣都与她无关。
吴三桂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敬佩和感动。他征战多年,见过无数生死,也见过无数医护人员,但从未有人像白芷薇这样,如此不顾个人安危,如此悉心照料伤员。她就像一位白衣天使,在战场上守护着将士们的生命。
白芷薇换完药,站起身,才发现站在不远处的吴三桂。她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走上前,微微欠身道:“陛下,您怎么来了?”
吴三桂看着她疲惫却依旧明亮的眼睛,又看了看她沾着药渍的双手和衣衫,心中满是心疼,他轻声道:“辛苦你了。”
说着,他亲自从身边侍卫手中接过一碗温热的茶水,递到白芷薇手中,道:“喝口水,歇一歇吧。这些日子,你为了照料伤员,肯定没好好休息。”
白芷薇接过茶水,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碗壁,心中一阵暖意。她抬起头,看向吴三桂,脸颊微微泛红,轻声道:“谢陛下关心,臣妾不辛苦。能为将士们做点事情,是臣妾的本分。”
吴三桂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温柔,道:“医疗营的事情,你做得很好。有你在,将士们才能安心作战,你的功劳,不亚于前线杀敌的将士。”
他顿了顿,又道:“朕已经下令,让后方再调拨一批药材和医官过来,支援医疗营。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太累了,只有你保重好自己,才能更好地照料伤员。”
“臣妾遵旨,谢陛下体恤。”白芷薇低头致谢,心中暖流涌动。她知道,吴三桂日理万机,却还如此关心医疗营的情况,关心她的身体,这份情谊,让她十分感动。
两人站在帐篷外,阳光正好,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医疗营内,伤员们有的在休息,有的在与医官们交谈,脸上都露出了安心的笑容。远处,北伐大军的营帐连绵不绝,“永熙”军旗在风中飘扬,充满了希望和力量。
白芷薇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充满了坚定。她知道,北伐的路还很长,战场上的伤亡还会不断出现,但她会一直坚守在医疗营,守护着每一位将士的生命,为北伐大业贡献自己的力量,直到天下一统,直到汉家故土重归安宁。
她手中的茶水还带着温热,就像她心中的信念,温暖而坚定。白衣天使的身影,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