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香港中环的傅氏集团国际业务部,如同一个精密的世界时钟,二十四小时监测着全球资本市场的脉搏。此刻,尽管窗外维多利亚港夜色璀璨,部门内却灯火通明,气氛透着不同寻常的凝重。
部门负责人陈明宇,一位在华尔街历练多年、嗅觉敏锐的金融老兵,正眉头紧锁地盯着面前几块不断跳动着数据和图表的屏幕。他刚刚结束与新加坡、伦敦同事的紧急视频会议,便立刻拨通了何紫妍的加密专线。
“董事长,情况有些异常。”陈明宇的声音透过加密线路传来,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紧张,“过去七十二小时内,我们在东南亚的几个关键合作伙伴和关联公司,在国际市场上遭遇了一系列有针对性的、看似孤立却模式相似的金融骚扰。”
何紫妍正在批阅文件,闻言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金笔,身体微微前倾:“具体说。”
“首先是我们在马来西亚的合资橡胶原料供应商‘林丰集团’。”陈明宇语速加快,“其在新加坡交易所上市的股票,连续三天出现尾盘异常打压,抛单并不巨大,但时机精准,每次都恰好将股价压在关键支撑位下方,导致技术图形走坏,引发了不少跟风抛盘。我们的初步追踪显示,抛单主要来自注册在维京群岛的几个新设账户,资金背景不明。”
“其次是泰国的那家为我们‘星璇’材料提供部分特种化学试剂的‘暹罗化工’。”陈明宇继续汇报,“他们原本计划发行的一笔三亿美元的公司债,在路演阶段突然遭到几家小型国际评级机构的联合质疑,理由牵强,指向其环保合规问题。虽然主流评级机构并未跟进,但足以在潜在投资者中制造疑虑,导致债券发行成本被迫提升。”
“还有更蹊跷的,”陈明宇的语气更加沉重,“我们通过何家渠道间接投资的一家越南科技初创公司,其核心团队的三名成员,在过去一周内,分别收到了来自不同国际猎头公司的、条件优厚得离谱的挖角邀请,对方明确表示,只要他们离开,违约金全包,并承诺提供美国硅谷的职位。”
何紫妍静静地听着,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这些事件,单独看来,确实可以解释为正常的市场波动、商业竞争或偶然。一家公司的股价波动,一次债券发行的意外,几次猎头挖角,在广阔的全球资本市场中,如同大海里的几朵浪花。
但将这些浪花放在一起观察,其指向性就变得清晰起来。这些被针对的企业,都与傅氏集团,尤其是与“星璇”材料的供应链或战略布局,有着或远或近、却至关重要的关联。攻击它们,短期内或许无法对体量庞大的傅氏造成直接损伤,却足以扰乱供应链、抬升成本、分散管理层的精力,更重要的是——这是一种试探,一种威慑,一种宣告。
“操作手法很专业,”何紫妍的声音冷静得像冰,“分散、隐蔽、利用规则,打擦边球。不像一般游资的风格,更不像傅天豪那种丧家之犬能策划出来的。”
“我们也是这个判断。”陈明宇肯定道,“这些动作背后,需要精准的情报、充足的资金和对国际金融市场规则极其熟悉的操盘手。符合‘暗河’这类灰色资本集团的一贯作风。他们像是在……测试我们的反应速度和防御弱点。”
何紫妍走到巨大的世界地图前,目光落在东南亚那片色彩斑斓的区域。傅天豪的失踪,“暗河”集团的浮现,旧日车祸疑云的暗影,如今再加上这在国际市场上初现端倪的针对性骚扰……所有这些线索,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正在遥远海平面下急速聚集的风暴中心。
“他们不再满足于躲在暗处窥视了。”何紫妍轻声自语,眼神锐利如鹰,“开始伸出触手,进行试探性的攻击了。”
她立刻下达指令:
“第一,国际业务部启动‘磐石’预案,对所有与我们有关联的海外上市公司、发债主体进行风险压力测试,提前准备好应对类似骚扰的流动资金和公关方案。”
“第二,通知所有核心合作伙伴,提高警惕,加强信息沟通,一旦发现异常,立即通报。”
“第三,通过何家渠道,深入追查那几个维京群岛账户的资金源头,还有那几家突然冒出来的评级机构和猎头公司背背景。”
“第四,集团整体财务状态进入战备评估,确保我们有充足的弹药应对可能升级的金融攻击。”
结束通话后,办公室内一片寂静。何紫妍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沉稳而有力的跳动声。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这些看似小打小闹的骚扰,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遥远天际传来的第一声闷雷,是汹涌暗流在海面上泛起的第一个漩涡。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阵从东南亚刮来的、带着咸腥与腐朽气息的“风”,已经吹动了傅氏这艘巨轮的旗帜。真正的惊涛骇浪,或许就在不远的前方。她必须在这场风暴彻底降临之前,将船体加固得更加坚实,准备好所有的应对手段,同时,更要睁大双眼,看清那隐藏在乌云之后,究竟是一张怎样的狰狞面孔。新的风暴,正在聚集,而傅氏与何紫妍,已然站在了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