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集团总裁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时,傅天融正与张丽涵商讨着应对朗讯科技的最新策略。张丽涵揉了揉眉心,连日来的压力让她清减了不少,但眼神依旧清亮坚定。
“进。”傅天融沉声道。
秘书推门进来,神色带着一丝罕见的紧张和不确定:“傅总,张助理,外面有两位客人,姓何,坚持要立刻见张助理,说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秘书顿了顿,补充道,“他们看起来……身份很不一般。”
“何?”傅天融微微蹙眉,在脑海中快速过滤着A市乃至全国有分量的何姓人物,似乎并无交集,尤其是指名要见丽涵。他看向张丽涵,用眼神询问。
张丽涵也是一脸茫然,摇了摇头。她并不认识什么显赫的何姓人士。
“请他们到隔壁小会议室稍等。”傅天融决定先由自己出面探探虚实。他本能地觉得,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的、身份不明的访客,需要警惕。
然而,秘书却面露难色:“傅总,他们……他们已经到办公室门口了。”
话音未落,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已被从外面推开。何政霆携着云婉清,在一名神情冷峻的助理陪同下,径直走了进来。何政霆步伐沉稳,目光如炬,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瞬间让宽敞的办公室显得有些逼仄。云婉清跟在他身侧,尽管极力维持着镇定,但那微微泛红的眼眶和紧紧攥着手袋、指节发白的手,泄露了她极度不平静的内心。
傅天融眼神一凝,操控轮椅上前半步,不着痕迹地将张丽涵护在身后,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威势:“二位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他的目光扫过何政霆,心中微微一凛。这个男人,他虽未见过,但那份气度绝非寻常商人或官员,更像是……底蕴深厚的世家掌舵人。
何政霆的目光却越过傅天融,直直地落在后方的张丽涵身上。那目光复杂至极,有激动,有愧疚,有审视,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失而复得的珍视。云婉清更是几乎无法控制情绪,泪水迅速在眼眶中积聚,全靠强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当场落下来。
张丽涵被这对陌生夫妇看得浑身不自在,那目光太过炽热,太过古怪,让她心底莫名发慌,下意识地往傅天融身后靠了靠。
“我们是为何而来,”何政霆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颤抖,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在张丽涵脸上,“傅总,此事关乎……关乎丽涵的身世。”
“身世?”傅天融眉头皱得更紧,张丽涵也愣住了,满眼困惑。
何政霆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将那个埋藏了二十三年的秘密说出口。他不再看傅天融,目光专注地、带着无尽歉疚和痛楚地看向张丽涵,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丽涵……孩子……我们,我姓何,何政霆,这位是我的夫人,云婉清。我们……我们是你生物学上的……亲生父母。”
轰——!
如同晴天霹雳,在张丽涵的脑海中炸开!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血色瞬间褪尽,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住了傅天融的轮椅靠背才稳住身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对气质不凡、情绪激动的夫妇,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无法理解刚才听到的话。
亲生……父母?
她的亲生父母,不是张建国和王秀娟吗?
这个何政霆,云婉清……是谁?
荒谬!太荒谬了!
“……你们……在说什么?”她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抗拒,“我不明白你们的意思。我的父母是张建国和王秀娟,我是张家的女儿!”
“不!你不是!”云婉清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上前一步,急切地看着张丽涵,声音哽咽破碎,“孩子,你不是张家的女儿!你是我的女儿,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二十三年前,在京城的慈安私人医院,你刚出生几天,就因为……因为一些意外,我们被迫骨肉分离……妈妈找了你二十三年啊!我的囡囡!”
云婉清的情绪彻底崩溃,泣不成声。何政霆连忙揽住她,他的眼眶也红了,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
他将那份文件,郑重地、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递到了张丽涵的面前。
那是一份dNA亲子鉴定报告。封面印着那家国际顶尖生物实验室的logo。
张丽涵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份报告上,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碎她的肋骨。她不想看,不敢看,可一股无形的力量,却驱使着她伸出了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那份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报告。
指尖冰凉。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翻开了报告。
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结论部分。
那些冰冷的、专业的术语她看不太懂,但最后那行加粗的结论,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她的视网膜上,烫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鉴定意见】:依据dNA分析结果,支持样本A(张丽涵)与样本b(何政霆)、样本c(云婉清)存在生物学亲子关系。
存在……生物学亲子关系……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碎了她二十三年来的认知,砸碎了她对“家”、对“父母”所有的定义!
她不是张家的女儿?
那个对她呼来喝去、动辄打骂的王秀娟不是她的母亲?
那个对她漠不关心、只在乎利益的张建国不是她的父亲?
那个她一直默默承受、以为是自己不够好才不被喜爱的家庭,根本就不是她的家?
那她是谁?
她这二十三年算什么?
一个鸠占鹊巢的笑话?一个无人认领的孤儿?
巨大的冲击让她头晕目眩,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不真实。她扶着轮椅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身体摇摇欲坠。
“丽涵!”傅天融察觉到她的异常,立刻伸手扶住她,担忧地唤道。他也看到了那份报告,心中同样是惊涛骇浪,但他此刻更关心的是张丽涵的状态。
张丽涵猛地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混乱、震惊、抗拒,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被深深掩埋的委屈和渴望。她看着眼前泪流满面、充满期盼看着她的云婉清,看着那个目光深沉、带着无尽愧疚看着她的何政霆。
“不……这不可能……”她摇着头,声音虚弱却固执,“这报告是假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编造这种谎言?有什么目的?”
她无法接受,也不敢接受。这太突然了,太颠覆了!这比项目失败,比流言攻击,更让她感到恐慌和无措。
何政霆看着女儿眼中的抗拒和怀疑,心如刀割。他知道,这一切对于她来说太过残酷,太过突然。
“孩子,我们知道这很难接受。”何政霆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巨大的耐心和痛楚,“这份报告,来自全球最权威的机构,绝无虚假。如果你不信,我们可以立刻去任何你指定的机构重新鉴定。”
他顿了顿,目光沉痛地继续道:“二十三年前,何家内部争斗激烈,有人趁你母亲刚生产完身体虚弱,买通了医院的人,制造混乱将你偷走……我们追查多年,线索却指向了A市张家……我们怀疑,张家是知情者,甚至可能是参与者之一!他们故意隐瞒了你的身世,让你以他们女儿的身份长大……”
张家……知情者?参与者?
张丽涵如遭雷击,浑身冰冷。她想起从小到大父母对她和对张丽娜天差地别的态度,想起他们毫不犹豫地让她去替嫁冲喜,想起他们拿着婚约来傅家闹事时那副贪婪的嘴脸……如果,如果他们早知道她不是亲生女儿……那一切,似乎都有了更残忍、更合理的解释!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看着何政霆和云婉清,看着他们眼中那毫不作伪的激动、愧疚、痛苦和期盼,看着云婉清那张与自己如此相似、尤其是眼角那颗一模一样泪痣的脸……
手中的dNA报告,沉甸甸地提醒着她科学的冰冷结论。
难道……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她,张丽涵,真的不是张家的女儿,而是眼前这对陌生夫妇……京城何家失散了二十三年的亲生骨肉?
这个认知,如同飓风过境,将她过去二十三年建立起来的世界,彻底摧毁,只剩下断壁残垣,和一片茫然无措的废墟。
她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