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幔低垂，红烛摇曳的光影在锦被上投下暧昧的波纹。周羽指尖勾着小翠绯红的耳坠，将那小巧的珍珠含在齿间轻轻摩挲，引得怀中佳人娇嗔着伸手来夺。他笑着翻身将人压在身下，丝绸睡衣顺着雪色肩头滑落，露出一抹胭脂痣在烛火中若隐若现。绣着并蒂莲的锦帕不知何时掉落在地，被急促的呼吸染得滚烫。
帐幔间的暖香还未散尽，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踏碎了冬夜的静谧。周羽猛地睁眼，按住身侧欲起身的小翠，指尖抵在唇上示意噤声 —— 那马蹄声疾而不乱，直奔内院，必是沿江侦查的吴远传回了急报。
“主公！主公！吴统领派来的急使在院外候着！说是荆湖北路出大事了！” 双喜的声音带着惊慌，却刻意压低了音量，怕惊扰了里院安胎的婉儿。
周羽披衣下床，抓起外袍匆匆系上，刚推开门，寒风卷着雪粒子就打在脸上。吴远的心腹亲兵跪在廊下，甲胄上沾着沿江的泥浆与半融的冰雪，怀里紧紧护着一卷染血的密信，见他出来便连滚带爬地叩首：“主公！吴统领在汉阳江滩截获金人密使，秦相已与金人私定盟约 —— 割商州六县换金人出兵，五万大军直指荆湖北路！主帅是金太祖堂弟完颜斜烈，副帅…… 副帅正是当年太原败将完颜拔离速！”
“完颜拔离速？” 周羽的声音骤然转冷，指节捏得发白。那厮如今竟还敢率军南犯，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小翠端着油灯出来，昏黄光晕里，周羽展开密信的手指稳如磐石，目光扫过 “五万大军”“铁浮屠” 等字眼时，眸底泛起寒芒。小翠见他神色凝重，连忙取来暖炉塞进他手里：“主公先暖暖手，您且定夺，奴婢去请婉儿姑娘安心。”
“不必，让她好生歇着，别惊了胎气。” 周羽按住她的手，转身对双喜道，“立刻去前堂传我将令，众将半个时辰内务必到正厅议事！”
“是！奴婢这就去！” 双喜应着，抓起廊下的灯笼就冲进风雪里，裙摆翻飞如振翅的蝶。
周羽快步走向正厅，刚转过回廊，就听见前院传来王猛的大嗓门：“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夜里吵吵？俺刚歇下就被拽起来 ——” 话没说完，见周羽面色凝重地走来，立刻收了声，扛着狼牙棒快步跟上，“主公，可是金人又来犯了？俺这就点兵去揍他们！”
“先议事，莫急。” 周羽简短回应，推开正厅大门时，烛火已被亲兵点得通明。林文轩先到，正对着沙盘端详，指尖在荆湖北路的江河间反复划过；贺文渊捧着账册，眉头紧锁地计算着数字；陈三枪握着长枪立在角落，神色沉稳如松；不多时，李岩抱着军械图纸、刘星挎着弓箭、萧靖带着水师令牌、赵虎与郝龙郝虎提着刀相继进来，满厅武将甲胄碰撞的声响，瞬间驱散了冬夜的寒意。
待众人落座，周羽将吴远急使送来的密信掷在案上：“都看看吧，秦相引狼入室，完颜斜烈与完颜拔离速带五万大军攻荆湖北路。咱们当前可用兵力约两万五千人 —— 陆军一万二（陈三枪麾下六千、王猛四千、赵虎与郝龙郝虎各一千），水师八千（萧靖麾下），弓箭手五千（刘星麾下），单论兵力，尚不及金军半数，不可冒进。”
这话让原本躁动的厅内更显沉静。王猛抓过密信，粗粗扫了几眼，猛地将狼牙棒往地上一砸，震得青砖微颤：“他娘的完颜拔离速！没宰了他，如今倒敢带兵来犯！就算兵力少，俺也愿带步兵营为先锋，三日之内开拔，去荆湖北路揍得他满地找牙！”
“王将军，莫要冲动。” 林文轩突然合上折扇，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依末将分析，此战绝非三日可备，各兵种最少需一月时间筹备 —— 不仅是军械粮草，咱们的兵力也能在一月后增至三万，更关键的是，需让吴远在汉江沿线建立情报网，确保实时掌握金军动向，届时水陆协同，才有十足把握击溃金军，仓促出兵必败无疑。”
“情报网？”
“正是。” 林文轩走到沙盘前，指尖划过汉江沿线的汉阳、岳阳、荆州等渡口：“吴远虽熟悉汉江，却仅靠轻舟侦查，难以及时掌握金军深层动向 —— 比如他们的粮草囤积地、援军路线、铁浮屠的休整时间。这一月内，需让他联络沿江的渔民、商户、船工，这些人常年在江上讨生活，金人难以察觉；再在各渡口设立隐秘情报点，用鱼汛暗号、货物流向传递消息，确保每日都能传回金军的兵力调动、粮草运输、甚至将领议事的动向。”
他顿了顿，看向周羽：“主公，有了这张情报网，咱们才能知道金军何时缺粮、何时换防、何时有援军，后续无论是袭扰粮道，还是水陆夹击，都能精准出击，而非盲目作战。否则，就算有三万兵力，也可能因误判敌情而陷入被动。”
周羽颔首，认可道：“军师考虑极是。吴远素来灵活，让他建情报网最合适。急使，你立刻传信给吴远，除了袭扰金军粮道，这一月内务必建好汉江情报网 —— 渔民那边可许以粮米补贴，商户可保其货物安全，船工可帮其规避金人盘查，务必让眼线遍布汉江沿线，不得有漏。”
“末将即刻去传信！” 急使抱拳应下，转身便冲进风雪里。
赵虎这时凑上前：“有了情报网，俺们就能知道金人哪处粮道好打，哪处守军少，这仗就好打多了！那军师，其他备战事项还和之前一样吗？”
“大体不变，却需与情报网联动。” 林文轩转向李岩，“李岩兄，待情报网传回金军铁浮屠的具体数量与布防，你可针对性调整连弩车的部署位置；贺先生，若情报显示金军某段粮道守卫薄弱，你可调整粮船运输路线，顺便让吴远袭扰金人粮道；陈将军，新兵训练也可根据情报里的金军战术，针对性练防铁浮屠、防拐子马的阵型。”
李岩立刻展开图纸，在连弩车标注旁添上 “待情报定位置” 的字样：“回军师，只要情报及时，俺能让连弩车精准对准铁浮屠的薄弱处，一击破甲！”
贺文渊也翻开账册：“回军师，粮船可随情报调整路线，既安全，又能配合吴远袭扰，一举两得！”
“好！” 林文轩折扇轻摇，继续梳理：“其一，军械不足。李岩兄，一月内需备齐连弩车百具、火油弹五千颗、淬硝箭簇三万支，待情报传回金军重甲数量，再微调箭簇淬火硝的浓度；其二，粮草调度。贺先生，十万石粮草需在一月内运至荆门军外围，路线随吴远情报调整；其三，水师备战。萧统领，改造战船的同时，可根据情报里的汉江浅滩位置，标记出水师突袭的最佳路线；其四，新兵训练。陈将军，除了基础训练，可让斥候结合情报，模拟金军战术让新兵演练；其五，弓箭手协同。刘星，可根据情报里的金军炮手军位置，训练弓手精准射击的能力。”
王猛听得不再急躁，扛着狼牙棒笑道：“这么一来，一月后咱们既有兵有械，又知敌情，这仗打起来就跟揣着明白仗似的，定能揍得完颜拔离速哭爹喊娘！”
周羽见众人达成共识，语气沉稳有力地部署：“即日起，各司其职 —— 李岩率墨家工坊赶制军械，兼顾情报反馈的调整；贺文渊统筹粮草，路线随情报变动；萧靖改造水师战船，标记突袭路线；陈三枪训练新兵，融入金军战术模拟；王猛、赵虎、郝龙郝虎整训陆军，熟悉荆湖北路地形；刘星训练弓手，针对性练精准射击；秦正与林军师留守隆兴府，汇总情报、稳定后方；吴远主抓两件事：一是建汉江情报网，每日传回报文；二是袭扰金军粮道，配合情报行动。”
“得令！” 满厅将领齐声应下，士气比之前更盛。王猛率先起身：“俺这就去整训步兵，等着吴远的情报，好针对性练防铁浮屠的阵型！”
李岩也捧着图纸起身：“末将回工坊，先按现有产能赶制军械，等吴远传回金军重甲数量，再调整箭簇配方！”
众人陆续离去，正厅只剩下周羽与林文轩。林文轩看着沙盘上汉江沿线标记的情报点，轻声道：“主公，这张情报网既是眼睛，也是耳朵。有了它，完颜斜烈的五万大军便如透明，咱们才能以三万兵力，打出以少胜多的胜仗。”
周羽点头，指尖划过汉阳情报点：“军师说得对。秦相引狼入室，却没想到咱们能借这一月时间，不仅聚齐兵力、备好军械，更布下这张情报网。一月后，咱们不仅要守住荆湖北路，更要让金人知道，我等不仅敢战，更善战！”
风雪依旧，正厅的烛火却亮如白昼。周羽望着窗外漫天飞雪，心中再无半分急躁 —— 有林文轩的谋断、众将领的齐心、三万雄兵、充足军械，还有即将遍布汉江的情报网，纵使金军五万来犯，纵使秦相百般阻挠，他也有信心将这场烽火，化为击溃劲敌、震慑奸佞的胜利号角，让江南大地，再无金戈践踏之危！
汉江畔的斥候统领营帐里，牛油烛火噼啪作响，映得帐内沙盘上的江河脉络格外清晰。吴远刚接过周羽的传令，便召集了麾下三名核心部下 —— 老斥候出身的张老根、熟悉沿江商户的李小满、擅长伪装探查的赵十三，四人围着沙盘，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主公下令一月内建好汉江情报网，沿江渡口、浅滩、渔村加起来不下五十处，单靠咱们麾下的斥候，怕是忙不过来！” 吴远手指划过沙盘上的汉阳至荆州段，语气凝重，“金人五万大军压境，情报要是慢了一步，主公那边的备战就会被动，这事儿耽误不得！”
张老根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叹了口气：“吴将军说得是！老奴带斥候跑了三天，才摸清汉阳附近的三个渡口，可渔村那边的渔民多是怕事的，听说要帮咱们探金人消息，都躲着不肯应，给粮米也不敢接 —— 毕竟之前有渔民帮过宋军，被金人抓去砍了头，谁都怕再遭报复。”
李小满也跟着点头，脸上满是无奈：“吴将军，沿江商户更难办！秦相的人早就打过招呼，谁敢跟咱们斥候统领麾下往来，就扣上‘通敌’的帽子，抄家流放。商户们就算想帮，也不敢明着来，顶多偷偷给咱们指个金人粮船的方向，再多的消息就不敢说了。”
赵十三年轻，性子急，忍不住攥紧了腰间的短刀：“吴将军，实在不行，咱们就乔装成渔民、货郎，自己去探！就算冒点险，也不能误了主公的大事！”
“不行！” 吴远立刻摇头，“金人现在查得紧，沿江都有他们的巡逻队，咱们的人乔装过去，一旦被识破，不仅人没了，还会打草惊蛇，让金人加强戒备，往后更难探情报。”
帐内陷入沉默，烛火映着四人的身影，气氛愈发压抑。就在这时，张老根突然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吴将军！老奴倒想起一个去处 —— 要是能说动他们帮忙，别说一月建情报网，不出十日，整个汉江的金人动向，咱们都能摸得清清楚楚！”
吴远眼睛一亮，连忙追问：“老根，你说的是哪路人马？有这么大本事？”
张老根压低声音，凑近沙盘，仿佛怕被帐外的人听见：“江湖上有个神秘组织，叫‘麒麟阁’！老奴当年做斥候时，听北方的同行提过，这麒麟阁专做情报买卖，上到朝廷官员的私密行踪，下到市井小贩的鸡毛蒜皮，只要给够钱，没有他们查不到的！”
“麒麟阁？” 李小满和赵十三都是一愣，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号。
张老根继续说道：“这组织邪门得很！没人知道阁主是谁，也没人知道他们的总坛在哪 —— 有人说在江南的烟雨楼里，有人说在北方的深山老林里，还有人说他们根本没有固定住处，全靠暗号联络。但有一点错不了：他们的情报准得吓人！去年金军偷袭徐州，前一天麒麟阁就把金军的行军路线、攻城时间卖给了徐州守将，可惜守将不信，才丢了城。”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更奇的是，这麒麟阁只认钱不认人，不管是宋军、金军，还是江湖帮派，只要给足金银，他们就卖情报，从不掺和各方恩怨。但也有规矩：要是敢欠他们的钱，或者事后报复他们的人，不管你是谁，不出三日，准会被他们的人找上门，要么丢财，要么丢命，这些年栽在他们手里的大人物，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吴远听得心头一动，却也多了几分谨慎：“既是只认钱不认人，咱们怎么敢保证他们不会把咱们的消息卖给金人？万一他们收了咱们的钱，又把情报泄露给完颜斜烈，那咱们的备战计划不就全暴露了？”
“吴将军放心！” 张老根连忙解释，“老奴还听说，麒麟阁有个铁规矩：同一桩事，只卖一方！比如咱们要查金人的情报，他们就绝不会再把金人的情报卖给金人，更不会把咱们的计划泄露出去 —— 他们靠的是‘精准’和‘守信’吃饭，要是坏了规矩，往后谁还敢找他们买情报？”
李小满这时也反应过来，眼睛亮了：“要是真能跟麒麟阁合作，那可就省事多了！吴将军，他们本来就有沿江的情报渠道，咱们只要出钱，就能直接用他们的人，不用再费心说服渔民、商户，一月内建情报网肯定没问题！而且他们的人擅长伪装，金人根本查不出来，比咱们自己的斥候还安全！”
赵十三也跟着点头：“对啊吴将军！就算花点钱也值啊！主公那边备军械、练新兵都要花钱，可情报要是不准，再多的军械、兵力也没用！跟麒麟阁合作，既能省时间，又能保精准，这买卖划算！”
吴远盯着沙盘上的汉江流域，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心中快速盘算 —— 张老根说的麒麟阁虽神秘，但句句在理，眼下时间紧、任务重，靠自己的力量建情报网确实困难重重，若能借麒麟阁的力，无疑是条捷径。而且麒麟阁只认利益、守规矩，只要按他们的规矩来，风险可控。
“好！” 吴远猛地一拍沙盘，语气果断，“就按老根说的办！老根，你当年听过麒麟阁的联络暗号，就由你负责去联络他们 —— 记住，先别暴露咱们是主公麾下的斥候统领，就说是‘江南商户’，想查两件事。一则是金人的动向，这是军情关键；二则是咱们江南西路情报。两件事混着问，既能混淆视听，让对方摸不清我们的真实意图，又能用已知的情报来比对金人情报的准确性。看看他们要价多少，情报能给到什么程度。尤其注意，别让他们看出轻重缓急。”
他又看向李小满：“小满，你去账房支取五千两银子，用特制的木箱装好，要是麒麟阁同意合作，就先付一半定金，剩下的一半等情报验证准确后再付 —— 记住，钱要给足，但也别让他们觉得咱们好欺负，要是敢漫天要价，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得令！” 张老根和李小满齐声应下，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赵十三急着请命：“吴将军，那我呢？我能做些什么？”
吴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带一队麾下轻舟，在汉江下游巡逻，一是继续袭扰金人粮船，给他们制造麻烦，拖延他们的进军速度；二是留意张老根的动向，要是麒麟阁那边有什么变故，你也好及时接应 —— 毕竟是神秘组织，咱们不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放心吧吴将军！” 赵十三立刻挺直了腰板，“只要有动静，我保证第一时间赶到！”
四人又在帐内商议了半个时辰，确定了联络麒麟阁的细节、银子的交接方式、情报的验证方法，直到牛油烛烧了大半，才各自散去。
帐外，汉江的夜风带着水汽吹进来，吴远望着漆黑的江面，心中既有期待，也有几分忐忑。麒麟阁的出现，像是一道突然照进困境的光，但若这光是真是假，还需亲自验证。不过他相信，只要能为了主公的备战争取时间，哪怕多冒几分险，也值得。
他握紧了腰间的斥候统领令牌，令牌上的 “周” 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主公，您放心，就算是挖遍江湖，我也一定建好汉江情报网，绝不让金人在咱们眼皮底下搞小动作！”
夜风掠过营帐，带着远处金军巡逻船的隐约号角声，却没能吹散吴远眼中的坚定。一场围绕 “情报” 的暗战，已在汉江两岸悄然拉开序幕，而神秘的麒麟阁，究竟会成为周羽备战的强力助力，还是隐藏着更大的秘密，无人知晓 ——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汉江之上的风云，即将因这个神秘组织的出现，变得更加波澜壮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