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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赐慢慢走入圩市,瞬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他没想到这里竟会有这么多的人,感觉上比洛宜城最热闹的烟柳巷还犹有过之。

有言道是:

地是黄沙黑土,人行五色斑斓。

叫卖吆喝贯耳,疑是错走都华。

圩市中央是一片宽阔的土石平地。

纵横交错摆有许多摊位,各自贩卖着器物材料,草木果实,灵石卷轴等。

四周则层层叠叠围着些屋设,拾穗聚宝,十分热闹。

秦天赐扛着木藤椅,自是不敢去往人群中乱挤,独自绕到人迹稀疏的地方。

寻了一家偏僻的客栈,先安顿下幽夜再说。

“这位小哥……啊不……大人,可是要住店?”

一位堂倌小哥笑脸盈盈地迎上前来,感应到秦天赐“斗临”的灵势,立即恭敬地改了称呼。

又见他行为怪异地扛着一张木质藤椅,不禁有些疑惑和好奇,多看了几眼。

“我要一间干净的上房。”

“大人来得真是赶巧,小店还有最后一间上房,也是最干净舒适的一间,今夜还能看到圩市放天灯的壮景。”

“放天灯?”

“今天是中元节!”秦天赐猛然惊觉,立即感应向“磐桓”,见上面写着:

“新元纪603年,建申七月一十五,中元节,格楼之日,火曜三”。

以前他在洛宜城的时候,每年的中元节也见过放天灯,尤其是在洛山异变之后,放天灯的人就更多了。

当时只是觉得好看,知道这是人们向已故亲人带去思念和话音,但其中有什么讲究却不清楚。

后来他在莫岚子的书库中读到相关记载,才渐渐明白。

中元节,是一年之中繁界和地界连通大门唯一开启的一天,在这一天的夜里,繁界生灵不需要启动仪式就能够与地界逝者互通音讯。

而这种沟通方式,就是放天灯。

所谓焚血燃香照天灯,说的就是这种民俗。

要放天灯,需要三样东西:魂丹,稔子和思亲香。

另外,还要有自己思念的人。

“没想到今天竟是中元节,难怪这里这么热闹。”

“大人有所不知,咱们这地方,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就是此时,远近千里的人都会选择到这里来放天灯。”

“噢!为什么?”

“嘿嘿,就因为咱们这里生长的稔子独一无二,最是能寄托哀思,传达来自‘远方’的信息也最多最完整。”

“大人若是要放天灯,不妨待会可以到圩市上去逛逛,准能买到咱们‘倚斗圩’又大又甜的稔子。”

说话间,那位堂倌小哥已带着秦天赐来到了房间。

关上屋门,秦天赐对幽夜道:“大人,今晚咱们就在此地休息,在下先去圩市买些酿酒的材料。”

“另外,今天是中元节,晚上我还想为家父点一盏天灯。”

“天灯?”幽夜仿佛陷入沉思,没再说话。

秦天赐知道她来自地界,对于天灯绝不陌生,甚至还会有些联系。

静候了一会,见她没有其他话语,遂轻轻带上房门,独自去往圩市。

没有了幽夜,秦天赐顿时自在轻松了许多,他已好久没逛过如此热闹的市集了,当下不断在摊铺间穿梭,好奇地辨认着各种售卖的物品。

不多时,已买够了酿酒所需的基本谷物配料,一些没有的,也用另外的新鲜果蔬和药植来作为替代,他此次想好了,要酿造出不同口味的“解千愁”来。

除了这些酿酒材料,他还买了些思亲香。

要放天灯,思亲香是最为关键的器物,也是其中连接阴阳的“信使”。

所谓“稔香接天地,化灯追阴阳”,说的就是用稔子和思亲香连接两界,将思念化作天灯,追忆阴阳两隔的亲人。

秦天赐买完了这些所需的东西,最后就只剩下稔子了。

稔子,是一种初秋常见的灵植果子,其果先青而黄,黄而赤,赤而紫,拇指大小,如同酒杯,果中有芯,芯外多籽,味道甜美。

这种果子成熟变为紫色时最好吃,生津止渴,回味甘甜,一口咬下,舌头牙齿都会被染成紫红色。

稔子平时只是用于果腹,也可以用于酿酒,其他并无特殊作用,但它一旦和思亲香香灰混合后,就会发生非常奇妙的神效:保存地界逝者的意念。

因此,一般放天灯时,需要用自己的鲜血将思亲香点燃,再借助魂丹的魂力将思念融入香中,待思亲香燃烧殆尽,烟香会化作美丽的天灯飞向天际,香灰则洒落在稔子上。

第二天如果稔子有“血痕”,则说明亲人有了回复,吃下稔子,就能感受到“远方”的回应。

这就是放天灯的整个过程。

秦天赐自己以前从没放过天灯,而且他也并没那个需求,现在却是有了。

正在各摊位间来回转悠,突然听得一男子笑道:“你这稔子这么差,都还没长熟,就像你自己一样,哪里就值得一枚魂丹。”

“小丫头,你莫不是想在这卖惨求财吧?”

秦天赐听到未成熟的稔子,当即凑进前去,见是一名光赤着脚的小姑娘,面前放着一个大箩筐,里面装着半筐来高的青色稔子正在售卖。

她的稔子,有红有青,大多只是半熟,这小女孩被一名青衣男子一阵抢白,急得有些想哭,支支吾吾极力想要辩解。

“我……我……我没有,我只是想要换一枚魂丹……为娘亲点天灯,没有……没有求财……”

青衣男子哼笑道:“算了,反正你这稔子这么差也没人买,连下品魂丹都换不到。”

“这样吧,我出一个金元,买了你这所有的稔子,也算帮你一把,怎么样?”

“一个金元?”小姑娘咬着下唇,又气又恼又不甘,她自知自己的稔子确实品质一般,但要她只换一个金元却实在是难以接受。

青衣男子见她没吭声,故意喊道:

“你这丫头真是不知好歹,你这稔子又是青的又是烂的,根本用都没法用,过了今天难道还会有人买吗,还想要换魂丹?”

他这一叫喊,周围人更是不愿再来看这小姑娘的稔子,直急得她的眼泪在眼眶中翻滚。

她积攒了好几年,终于凑齐了元币购买了思亲香,又花大力气弄到了这些稔子,若是今次能卖得好价钱,就能买到一枚魂丹,为母亲寄去一盏天灯。

一个金元如此便宜贱卖了,自己将一无所有,今年也再难攒到买魂丹的钱。

心中无论如何都感到不甘,这可是自己一个人孤苦做工大半年攒下的报酬啊。

但是过了今天,这些稔子就没有了用处,更是没人会买,而且难以保存太久。

此时已近酉时之末,过不了多久就要天黑,想到这里,她的眼泪不自径地流了下来。

“能……能再多给点吗?我一个人攒下这些实在是……”小女孩已带着些哀求的哭腔。

“哼,你这些我看连一个金元都不值,算了,看在大爷我心情不错,多给你两个铜元。”

说着,直接扔下1枚金元币和2枚铜元币在地上。

小女孩一边擦拭着脸上的眼泪,一边又挣扎着不知自己该不该去捡地上的元币。

青衣男子不愿再理会她,直接伸手抓起了篮筐,就要拎起走人。

一提之下竟没能提起来。

“咦!”

却见另一只手直接按住了筐子。

“这筐稔子……”

“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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