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主卧里传来方一凡均匀的呼吸声,显然今天接连的惊喜和激动让他睡得格外香甜。
乔英子却有些心潮难平,她悄悄侧身,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看着身边男人熟睡的俊朗轮廓,心里那份因昂贵婚纱而产生的、混合着甜蜜与不安的复杂情绪,像小小的藤蔓悄悄缠绕。
她极轻极轻地掀开被子,披上睡衣,赤着脚,像只灵巧的猫咪,溜出了主卧,轻轻推开了旁边那间小卧室的门。
这间房,曾是她幼年时代的天地,充满了无数挑灯夜读和仰望星空的回忆。
后来她和方一凡正式同居后,这里便成了她的“乐高工作室”兼偶尔的储物间。
墙角堆着几个完成或未完成的乐高模型,书架上除了专业书籍,也摆满了各种小玩意儿,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属于旧书和积木塑料的独特气息。
她反手轻轻关上门,没有开大灯,只拧亮了书桌上一盏暖黄色的复古台灯。
柔和的光晕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将她笼罩在一个安全又私密的小世界里。
她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背靠着床沿,拿出了手机。
指尖在屏幕上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开了与黄芷陶的聊天界面。这个时间,陶子应该还没睡。
【英子】:陶子,睡了吗?
消息几乎是秒回。
【陶子】:没呢,刚整理完实习报告。怎么啦,新娘子,激动得睡不着了?【偷笑】
看到闺蜜的回复,乔英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手指飞快地打字。
【英子】:嗯……是有点。今天爸妈他们来,商量婚礼的事儿了,定在六月份。
【陶子】:哇!恭喜恭喜!【撒花】【撒花】终于要等到这一天了!到时候我必须是最美的伴娘!
【英子】:那当然!【拥抱】不过……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陶子】:?跟我还客气?快说!方一凡欺负你了?【刀】
【英子】:不是不是!他……他对我太好了。好得我有点……不安。
【陶子】:???展开说说?怎么个好法?
乔英子深吸一口气,象是要分享一个巨大的秘密,又带着点难以启齿的羞涩。
【英子】:他……他说要给我定做婚纱和新郎礼服,在香港找的工作室……全部下来,要……要七八十万……
消息发出去后,那边沉默了几秒钟。乔英子几乎能想象到黄芷陶在手机那头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的样子。
果然——
【陶子】:!!!!!!【震惊】【震惊】
【陶子】:多少?!七八十万?!乖乖!就穿一次的衣服?!方一凡这是把你当公主宠啊!不对,公主都没这么奢侈!【跪了】
看到陶子夸张的反应,乔英子心里那点不安反而被放大了,她蹙着眉,认真地打字:
【英子】:你也觉得太夸张了对不对?我就是觉得……花这么多钱,就为了那一天……感觉……感觉方猴儿好亏啊。
【陶子】:亏?亏什么?【疑惑】
乔英子咬着下唇,组织着语言,将内心深处那点隐秘的不自信袒露给最好的朋友:
【英子】:陶子,你说……我真的值得方猴儿这么宠我吗?值得他花这么多心思和钱吗?
这个问题问出去,她心里有些忐忑,又有些释然。
这次,黄芷陶的回复来得很快,语气却陡然一变,带着一种故意的、近乎“毒舌”的冷静:
【陶子】:值得?当然不值得啊!
看到这行字,乔英子心头一揪,有点委屈,又有点生气。
【英子】:陶子!你还是不是我姐妹了?!怎么这么损我?!【生气】
黄芷陶的消息接连不断地蹦出来,像一连串精准的“打击”:
【陶子】:我这是实话实说!乔英子同学,请你客观评价一下自己。论长相,你是清秀可人,但跟那些娱乐圈的浓颜系大美女能比吗?论身材,你是匀称高挑,但离前凸后翘的火辣性感还差得远吧?【抠鼻】
【陶子】:以方一凡现在这条件,要名气有名气,要才华有才华,要财力有财力,他要是真想找个人间绝色,把钱砸出去,那愿意扑上来的漂亮姑娘,怕是真的能从咱北京朝阳区排到上海外滩哦!【吃瓜】
乔英子看着屏幕上那一连串“客观评价”,虽然知道陶子是在故意逗她,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泛酸,闷闷地回了个:【……哦。】
然而,黄芷陶话锋猛地一转:
【陶子】:但是!!!【重点号】
【陶子】:乔英子,你问出‘值不值得’这个问题,本身就是对你和方一凡这么多年感情最大的侮辱!爱情是能用尺子量,用秤砣称的吗?!
【陶子】:在他方一凡眼里,你就是无价之宝!别说七八十万的婚纱,就是七百万,七千万,只要他觉得能让你在那一刻更开心、更耀眼,他眼都不会眨一下!这不是你值不值的问题,这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而他,就是愿意!
【陶子】:他爱的是你乔英子这个人,是你的全部,是你的聪明,你的执着,你的善良,甚至是你偶尔的小固执和小迷糊!是那个能跟他一起拼乐高、一起看星星、能在他得意时泼冷水、失意时给他拥抱的乔英子!这份爱,本身就不是一场等价交换!
【陶子】:你还在这里纠结什么值得不值得?你这是在拿世俗的标准去衡量你们之间最纯粹的感情!你傻不傻啊,英子!
这一连串如同醍醐灌顶般的话语,透过冰冷的屏幕,带着灼热的友情温度,瞬间击中了乔英子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她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眼眶不知不觉湿润了。
是啊……她怎么会问出这么傻的问题?
方一凡爱她,从曾经的青梅竹马的哥们儿,到青涩懵懂的高三时代开始,这份爱就没有掺杂过任何功利性的衡量。
他爱的就是她本身,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乔英子。他愿意倾其所有给她最好的,不是因为她在某个评分表上得了高分,仅仅是因为——他爱她。
她用“值不值得”去计算,反而玷污了这份爱的纯粹和厚重。
心头的阴霾瞬间被驱散,一种豁然开朗的明亮和温暖充盈了全身。她忍不住破涕为笑,手指轻快地回复:
【英子】:陶子!我懂了!【大哭】【大笑】
【英子】:谢谢你骂醒我!是我钻牛角尖了!
【陶子】:这还差不多!【得意】好好享受你家方猴儿毫无原则的宠爱吧!这是你应得的!赶紧回去抱着你老公睡觉去,别在这儿胡思乱想影响我写报告!
【英子】:知道啦!爱你!【亲亲】
【陶子】:快去!【嫌弃】
放下手机,乔英子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她关掉台灯,借着月光,轻手轻脚地回到主卧,重新钻回温暖的被窝。
她像只寻求温暖的小兽,小心翼翼地贴近方一凡,将脸颊贴在他宽阔的背上,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和体温。
方一凡在睡梦中似乎有所察觉,无意识地翻过身,习惯性地将她揽入怀中,咕哝了一句模糊的梦话,又沉沉睡去。
乔英子在他怀里找到一个最舒适的位置,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释然且幸福的笑意。
是啊,爱情里,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
而他愿意,她便安心接受,并用自己全部的爱去回应。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