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手刚伸出一半，沈知意猛地抬手拍向后颈。
什么都没打到。
可胎记突然烫了一下，像被针扎了。她皱眉，指尖还贴在皮肤上，那股热没散，反而越来越明显。
萧景珩也察觉了，侧身挡在她前面，手已经按在腰间。他没说话，但眼神变了，盯着前方空气的某一点，像是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刚才……是不是有东西？”她问。
“有。”他声音压低，“不是实体，是信号类入侵。”
话音刚落，眼前浮出一行字。
【系统提示：检测到天机残卷线索！宿主是否前往刑部档案室？】
沈知意愣住。
这声音好久没响了。从国师被封印开始，系统就像死了一样，黑着界面，不弹消息，连日常签到都不提醒。现在突然跳出来，还是这种语气——跟之前催她去乱葬岗抽卡一模一样。
太巧了。
她低头看自己掌心，棒棒糖棍还在，糖早就化了，黏糊糊地沾在指缝里。她慢慢把它剥下来，塞进饕餮胃囊。
“你不信？”萧景珩问。
“不是不信。”她摇头，“是觉得不对劲。它以前再怎么闹腾，也不会挑这时候蹦出来。偏偏等我们刚松口气，它就推个‘残卷’出来，还写着‘双界联通方法’？”
“所以更要去。”他说，“它想让你看的，才是你必须知道的。”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没再多说，转身朝刑部方向走。
路上没人拦他们。禁军列队站在外围，警察也在远处维持秩序，两边人隔着一条发光的线站定，谁也不越界。天空云层翻滚，隐约能看到一道光痕划过，像是某种载具快速掠过。
沈知意抬头看了眼：“陈叔的车？”
“走了。”萧景珩淡淡道，“他从不参与收尾。”
他们很快到了刑部档案室门口。
门是铁铸的，上面刻着符文，中间有个凹槽，形状和她胎记差不多。她伸手贴上去，微光一闪，锁开了。
门内一片昏暗，只有中央石台亮着一圈淡蓝光。地上散落着断掉的丝线，颜色发灰，像是傀儡丝，但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
最显眼的是那支钢笔。
笔尖朝下，插在一张泛黄的纸上。纸页只展开半尺，墨迹清晰可见：
“双界联通方法——以龙脉为引，以观测者为桥，以牺牲为祭。”
沈知意呼吸一顿。
她往前走了一步，脚底传来轻微的震动。空气变得厚重，像是进了实验室那种无菌房，冷，还有点呛人。
萧景珩没让她靠近。
他袖中银丝滑出，在空中织成网状，罩住石台周围。细看才发现，那些丝线不是普通的金属反光，而是带着冰层质感，一碰就会凝结水汽。
“有人远程激活了这个空间。”他说，“不是书自己动的，是被人启动的。”
沈知意盯着那行字。
“牺牲”两个字格外黑，像是用不同墨写的，笔画边缘还有裂痕，像纸要碎掉。
她忽然想起裴烬。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担架上，手里攥着一根糖棍，笑了一下，然后就被抬走了。他的钢笔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昏迷了吗？
还没想完，胎记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烫，也不是痛，而是一种拉扯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叫她碰那张纸。
她咬牙，抽出饕餮胃囊，直接往石台上一盖。
纸卷连同钢笔一起被吸了进去。
就在最后一角消失的瞬间，整个房间剧烈晃动。
墙壁出现裂缝，屋顶开始塌陷，石块砸下来，砸在冰网上发出脆响。地面浮现出蓝色纹路，像血管一样蔓延，直奔石台中心。
萧景珩一把搂住她腰，往后跃出。
窗户炸开的刹那，他们冲了出去。
身后轰隆一声，档案室彻底塌了。
两人落在一处高台上，背靠断墙喘气。沈知意手还插在胃囊口，确认残卷已经收好。她抬头看向外面，整个人愣住。
底下不是废墟。
是一片广场。
人群聚集在那里，穿着古今混杂的衣服。有穿警服的，有穿禁军铠甲的，还有普通学生打扮的。他们举着手臂，喊着什么，脸上全是笑容。
有人在放烟花，彩色光点升空炸开。音乐声飘上来，是流行歌，节奏轻快。
像是庆祝。
“他们在干什么？”她问。
“庆祝双界和平。”萧景珩眯眼扫视，“但不对劲。”
“哪里不对？”
“你看他们的眼睛。”他指着下方，“没有焦点。笑是笑了，但不像高兴，倒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
沈知意顺着看去。
果然。那些人的表情统一，动作同步，连挥手的幅度都一样。像是排练过无数次的演出，而不是自发的情绪流露。
她忽然想到什么：“裴烬的笔为什么会在那里？他是心理系教授，也是刑部侍郎。如果他知道什么，为什么会用笔镇住那张纸？”
“他在阻止别人看到。”萧景珩说，“也可能，是在阻止你自己去看。”
“什么意思？”
“那句‘以牺牲为祭’。”他看着她，“你猜，祭的是谁？”
她没答。
风从远处吹来，带着烟火味和尘土的气息。胎记还在发热，热度比刚才弱了些，但一直没停。
她摸了摸那块印记，低声说：“系统让我去，我就去了。它给我线索，我就拿。但它从来没告诉我代价是什么。”
“现在告诉你了。”他说，“代价就是，你每解开一个真相，就得丢掉一点原来的自己。”
她冷笑：“早知道了。从我在乱葬岗第一次签到开始，我就不是原来那个高中生了。”
她顿了顿，又说：“但我还是我。至少现在还能分清谁在帮我，谁在算计我。”
头顶云层再次裂开一道缝。
那辆红薯车又出现了。
比刚才更近，速度也慢了些。车斗敞开，里面放着一块发光的碎片，形状不规则，表面流动着文字，像是古篆，又像是代码。
车轮碾过云层，留下一道淡淡的光痕。
沈知意盯着看了几秒，忽然开口：“陈叔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他每次出现，都是在关键时候。烤红薯，划界限，现在又运这个……他到底站在哪一边？”
“他不站边。”萧景珩说，“他是守门人。只负责不让不该进来的东西进去，也不让不该出去的东西出来。”
“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已经进来了。”他看着她，“从你第一次签到起，门就关不上了。”
她沉默片刻，把手从胎记上移开。
“接下来怎么办？”
“回去。”他说，“把残卷拿出来，看看它到底写了什么。”
“不怕里面有陷阱？”
“怕。”他点头，“但更怕你不看。”
她嗤笑一声：“你还真敢说。”
他看了她一眼：“你要真信我，就不会问这一句。”
两人正说着，下方人群忽然齐刷刷转头。
所有人同时望向高台方向。
动作整齐得不像人类。
沈知意心头一紧。
她立刻后退半步，靠住断墙。萧景珩也动了，一步横移到她前面，手已握紧。
可底下的人没有冲上来。
他们只是站着，脸上的笑没变，眼神依旧空洞。几秒钟后，又齐刷刷转回去，继续欢呼，像是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
“他们在扫描我们。”沈知意低声说。
“不止是扫描。”萧景珩盯着那群人，“是在记录反应值。看我们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动摇。”
“所以这场庆祝……是测试？”
“是验收。”他纠正，“验收双界融合后的第一组变量反应。”
“我们是实验品？”
“你是核心参数。”他看着她，“他们等的就是你走进档案室，触碰残卷，触发崩塌。这一切都在计划里。”
她冷笑：“难怪系统突然冒出来。它根本不是提醒我，是在引导我完成流程。”
“但现在你拿到了东西。”他说，“流程断了。”
“所以接下来——”
她话没说完，胎记猛地一跳。
不是热，不是震，而是一种熟悉的感觉。
像是签到成功时的提示音即将响起。
她瞳孔一缩。
萧景珩立刻抓住她手腕：“别让它弹出来。”
“来不及了。”
她眼前浮现文字：
【地点：刑部档案室（已毁）】
【状态：二次签到无效？正在重新判定……】
【气场变化检测中——因时空折叠，此地已被标记为‘非现实节点’】
【新地点生成：虚实交界区·残响之庭】
【奖励异能：暂未解锁，需提交‘天机残卷’进行验证】
文字闪烁三次，消失。
沈知意盯着空气，半天没动。
“它要我把残卷交出去？”她问。
“不是交。”萧景珩松开手，“是验证。它需要确认你拿到的是真品，不是复制品。”
“那要是我不给呢？”
“它不会强迫。”他说，“但它会一直提示，直到你主动使用。”
她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神沉了下来。
“行啊。”她掏出饕餮胃囊，“那就让它看个够。”
她刚拉开袋口，胎记突然剧烈跳动。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她低头一看，发现那块天青色印记正在发光，不是平时的微光，而是持续向外扩散波纹，像水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波纹所过之处，空气微微扭曲。
远处的红薯车忽然急刹。
车斗里的碎片猛地一亮，回应似的闪了一下。
沈知意抬头，正对上车窗方向。
虽然看不清里面，但她知道，陈墨在看着她。
她没移开视线。
袋口越拉越大。
残卷的一角慢慢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