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舟坐在小院的藤椅上,手里握着一朵白玫瑰,正笨拙地模仿岑晚秋的样子修剪花枝。动作迟缓,手指也不够灵巧,剪刀险些夹到指甲。
“你这样会把花剪死的。”岑晚秋站在一旁,伸手拨开他眼前垂落的一缕发丝,“花茎要斜着剪,才能更好地吸水。”
他抬眼看向她,笑了笑:“那你教我。”
她没说话,只是蹲下身,轻轻握住他的手,带着他缓缓落下剪刀。阳光洒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温暖得让人舍不得挪动。
花店刚送来的几筐鲜切花还未来得及拆箱,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茉莉香。岑晚秋说今天要准备一批婚礼用花,客户点名要复古风格的手捧花。齐砚舟听着她娓娓道来,觉得新鲜,也感到踏实。这样的日子,他曾不敢奢望,如今却真真切切地拥有了。
他放下剪刀,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奶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你说咱们要是开个诊所,名字叫‘齐岑联合’,别人会不会以为是卖情侣套餐的?”
她瞪他一眼:“你就不能正经点?”
“我很认真。”他说,“我已经想好了,手术室旁边放个花架,术后康复区挂满你做的干花作品,候诊区循环播放轻音乐和你的语音导览——‘欢迎来到齐医生和岑老板的健康之家’。”
她忍不住笑出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你还是先学会别把玫瑰剪成狗尾巴草再说吧。”
他望着她走进花店的背影,利落又温柔。他没有追进去,而是低头继续摆弄手中的花枝。这一刻,他只想做个普通的男人,陪一个女人经营小店,晒晒太阳,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与此同时,市北监狱外的铁栏杆旁,几个男人围在一起抽烟。王德发站在中间,身材臃肿,穿着皱巴巴的西装,领带歪斜。他捏着半截雪茄,烟灰几乎落到鞋面也没抖落。
“郑天豪进去了。”他开口,声音低沉,“账户全被冻结,瑞士那边的东西也被抄了。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没人回应。
他冷笑一声:“意味着轮到我们了。齐砚舟那小子不会停手,查完郑天豪,下一个就是我,再下一个就是你们。谁手上没沾过脏东西?谁没签过假单据?”
戴鸭舌帽的男人低声问:“报警抓他不行吗?”
“抓个屁!”王德发猛地转头,“你以为警察不知道他是谁?现在他是英雄,是模范医生,媒体天天报道。咱们去告他,他反手就能把你送进局子查偷税漏税!”
另一人搓着手说:“那怎么办?就这么等着被一个个揪出来?”
王德发眯起眼睛,吐出一口浓烟:“只有一个办法。”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让他闭嘴。”
周围的人安静下来。
“你是说……动手?”有人声音发颤。
“不动手能行吗?”王德发冷笑,“他不是喜欢做手术吗?那就让他死在手术台上。炸了市一院的手术楼,谁也不会怀疑是我们干的。他一死,证据链就断了,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可那是医院,那么多病人……”
“病人?”王德发嗤笑,“死几个不重要的人,总比我们都完蛋强。再说了,挑时间,选科室,避开妇产科和儿科,专盯着外科楼来。只要齐砚舟在里面,其他人都不重要。”
有人犹豫:“这太大胆了,万一被抓……”
“不干才是死路一条。”王德发环视众人,“想想这些年咱们靠振虎集团吃香喝辣,现在主心骨倒了,上面没人罩着,下面一堆人盯着咱们的钱袋子。齐砚舟只要再查一个月,谁都跑不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扔在地上——是齐砚舟在表彰会上领奖的画面,笑容明朗,胸前挂着红绸带。
“看见没有?这就是我们的催命符。”他狠狠踩了一脚,“他不死,我们都得完。”
沉默片刻后,戴鸭舌帽的男人点了点头:“我认识个人,以前在工地管爆破,后来出了事躲起来了。他有门路搞到雷管。”
王德发嘴角扬起:“联系他,明天见面。钱不是问题,我要的是结果。”
另一人小声问:“怎么炸?直接扔炸弹?”
“蠢货。”王德发骂道,“医院安检那么严,连矿泉水瓶都要查。我们走内部路线——通风管道。找人伪装成维修工混进去,在手术室上方的主风道里装定时装置。时间定在他主刀的时候,一响就是大事。”
“可怎么确定他在哪间手术室?”
“他每天的排班表都能查到。”王德发冷笑,“而且他最近接了个复杂病例,必须亲自上台。那天就是他的死期。”
他弯腰捡起被踩脏的照片,盯着齐砚舟的脸看了许久,然后撕成两半,丢进路边的垃圾桶。
“通知所有人,这事必须保密。谁走漏风声,我就让他全家消失。”
几个人陆续点头,散开离去。王德发原地未动,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老陈,是我。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见。带上你那套工具箱,我有个活儿要你看看。”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随即挂断。
王德发收起手机,抬头望向远处的市一院方向。阳光刺眼,大楼轮廓清晰可见。他知道,那里有他最恨的人,也有他最后的生路。
而在小院里,齐砚舟终于将一朵玫瑰修整成型。他举起来看了看,递给岑晚秋:“怎么样?”
她接过花,仔细端详片刻,点点头:“还行,勉强能看。”
他咧嘴一笑:“那以后我就专职给你打下手,不干医生了。”
她笑着摇头,转身进屋去拿花泥。他坐在原地,伸了个懒腰,仰头望着天空。云很薄,风很轻,一切都安静得不像话。
他不知道,一张网正在悄然织起,目标直指他的手术台。
他更不知道,就在昨天,一份标注“设备检修”的申请已悄悄递入市一院后勤处,审批人签名栏里,赫然写着一个伪造的名字。
此刻,岑晚秋在屋里调制花泥,哼着一首老歌。齐砚舟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享受这片刻安宁。
他的手机静静躺在桌上,屏幕朝下,没有任何消息。
风吹动花枝,一片花瓣轻轻落在他的肩头。